杜段一噎。 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现在都还没好。他嘴硬道:“我一个大男人,不屑跟你一个女人动手。” 洲渚反问:“你女儿不是女的?你怎么跟她动手?” 杜段这下彻底哑了。 这时,吴耆长才出来打哈哈:“你们没事就好,都各回各家吧!” 洲渚却不愿意善罢甘休:“等会儿,你们这群人污蔑我是恶鬼的时候,怎么不说‘没事就好’,不各回各家?” 众人:“……” “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人恼羞成怒。 “我还就得寸进尺了,你去报官啊!”现在的洲渚简直就是趾高气扬的典范。 众人见她一个黑户这么嚣张,的确恨不得去报官,然而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就是县里的胥吏,县尉和黄主事都没拿洲渚怎么样,反而对她礼遇有加,就算他们再去报官,洲渚肯定也能安然脱身。 吴耆长猜测,洲渚应该是有了靠山,所以才会这么嚣张。 她越是嚣张,他们越忌惮她。 “你们这些拿石子砸我的人,现在不道歉,我立马搬石头去你们家,一面屋顶留一个洞,信不信?”洲渚单手举起了路边十几斤重的石头,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这他妈真不是恶鬼附身了吗?! 吴耆长生怕家中遭殃,赶紧催他们道歉。 他们不情不愿地道歉,洲渚道:“不是向我道歉,是向阿池道歉,毕竟你们砸中的是她!” 一直看着她狐假虎威的池不故,心中微微一动,好似有暖洋在心中流淌。 “她都没让我们道歉。”有人嘀咕。 “她是没让,现在是我强迫你们向她道歉不行吗?” 众人:“……” 他们又向池不故道了歉,最后生怕洲渚再威胁他们给更多人道歉,急忙溜回家去,杜家人也趁乱拽着杜佳云回家了。 李青瓷看完这场闹剧,对如今的洲渚刮目相看:“你把事做得这么绝,就不怕遭反噬?” 洲渚叹了口气。 不管县尉他们是不是错认她为奸相的孙女,也不管他们何时会发现真相,已经没有什么比她现在的处境更糟糕的了。横竖都是一死,她为什么不大胆放纵地做回真实的自己呢? 池不故道:“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平日之所以表现得那么硬气,是因为会有更多人跟他们站在一起。一旦出现一个人能对抗他们全部人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一盘散沙,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青瓷笑了笑,询问洲渚有没有事:“你要是出事了,我的糖寮损失可就惨重了。” 洲渚道:“你已经知道了糖寮的制作方法,就算我出事了,也不用担心吧?” 李青瓷知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便道:“话不能这么说,制糖的秘法终究是一件死物,而一个会制糖的能人才是最值钱的宝物,因为从古至今,制糖的技艺不断改进,靠的正是这些能人,而不是一件永远都不会更新改进的秘方。” 洲渚思忖:“看来李郎君的野心不小。” 李青瓷本来也没奢望过这么多,可谁让洲渚给了他这个信心和希望呢? …… 李青瓷也离开后,池不故准备将洲渚送回白衣庵,后者却缄默了片刻,道:“池不故,我想跟你回漏泽园了。” 这次,她在白衣庵门前险些被当成恶鬼抓走,可除了尽休师太被池不故拜托去请周凭骁之外,往日里同她交好的女尼们却没有一个出来相帮的。即便明白她们有她们的顾虑,不一定能对抗这些乡民,但她还是感到了挫败。 再待在白衣庵,也不过是自找不痛快,何不跟池不故回漏泽园? 池不故没问缘由,只道:“那我过去帮你搬东西。” “你不问我为什么?” “总归是你想做的。” 洲渚笑逐颜开。
第28章 巴结 趁着送她们回来的掣雷都军的马车还在, 池不故领着洲渚去向尽休师太道了谢,然后帮洲渚将行李打包装车带回漏泽园。 看到好一阵子没住过的柴房,洲渚又娇气地道:“池不故, 我不想住柴房了。” 这回池不故没再说她娇气,而是将西舍让给了她, 自己再搬到正屋去暂住。 洲渚道:“西舍有两张床,我睡一张, 你睡另一张不行吗?就这么嫌弃我,不想跟我同住?” 池不故:“……” 她别过脸去:“没有嫌弃,只是……不习惯。” 洲渚可不听这些,将她的行李留下, 道:“我以前也不习惯,但住着住着就习惯了。” 池不故无言以对, 但也没坚持要搬走。 翌日, 池不故去墟市买了一头小牛回来, 将漏泽园的闲置板车收拾改造一下, 弄出了一辆很小的牛车来。 洲渚惊了:“你哪儿来的钱买牛?” 上次去墟市, 她路过家畜交易市场看到一头小牛得卖五贯钱,这得抵池不故一个月工资, 她还得建东舍, 钱够用吗? “打理漏泽园两年, 我还是攒了些积蓄的。”池不故道,“清明重阳, 还有遇到有送葬的,我那些纸钱能卖不少钱。” 洲渚这时才知道, 原来那些吓人的纸人是池不故的杰作。 到底是担心池不故掏空了家底,将来俩人都得喝西北风, 洲渚去糖寮上班后,向李青瓷开口:“能提前预支一部分分红给我吗?” 李青瓷不带眨眼地拿出了三张面值五贯钱的交子给她,还问:“这些够了吗?” “暂时够了。”洲渚喜滋滋地收了钱。 李青瓷又道:“你这两日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两日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洲渚心想,也是,社畜尚且能上六休一,她这些天都没有休过假,的确该放一放假了。 她揣着钱回去,又让李青瓷帮忙介绍几个会修建房子的木匠,准备先把东舍给建起来。 由于是提前下班,她没等来池不故接她,只能自己走回去。等她回到漏泽园,却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洲小娘子——”看到她,黄长生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洲渚立马后退两步,生怕靠近他,会被他身上的晦气给沾上。 “你怎么在这儿?”洲渚想到他一直觊觎着池不故,顿时怒火中烧,急匆匆地跑回漏泽园,直到在主屋看到正在折纸钱的池不故,才重重地吐了口气。 “怎么了?”池不故问她。 “黄长生来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不是冲我来的。”池不故淡然处之。 洲渚回乡他那殷勤的模样,明白了:“他是冲我来的。” 池不故放下折好的纸元宝,道:“走吧,同你出去看看,他意欲何为。” 门外,黄长生没有踏进漏泽园一步,他看到那个废墟,便想起正月里的那一道莫名其妙的天雷,心里始终是有些发憷的。 见洲渚与池不故走出来,他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不过却不是冲池不故。 现在,无论是美貌还是出身,洲渚都远胜池不故,他就算拿不下洲渚,看着养眼也挺高兴的。当然,倘若池不故主动献身,他倒是乐得接纳,若池不故不愿意,他也不会再强求。 黄长生一脸挑剔地打量这漏泽园,道:“洲小娘子,你怎么住这儿呢?” “我不住这儿,能住哪儿?”这个问题真是引人发笑。 “我在城中还有一座宅子,洲小娘子愿意的话,我立马让人收拾出来,给小娘子住。” 洲渚讥讽道:“怎么,我住进去后,方便你对外说,我是你的外室吗?” 黄长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道:“怎么会呢?我岂能干这等毁你清誉的事!” 洲渚指了指池不故:“你当初为了逼池不故离开夏馆,不正是用了此法?” 黄长生矢口否认:“绝对没有这事,应该是哪个长舌妇乱传的,我一天都没住过夏馆!” “你是没住过夏馆,但有了那些传言,谁还敢住夏馆呢?” 黄长生眼睛骨碌一转,立马生出了个既能将功折罪,又能讨得洲渚好感的主意,道:“洲小娘子不愿意住我的宅子,那可以住在夏馆,夏馆是池不故家,必定不会有人乱嚼舌根。若有人嚼舌根,那便是同我作对,看我不收拾他们!” 他终于承认夏馆是池家的了,却是出于想极力讨好一个可能出身显赫的人为目的,池不故觉得讽刺极了。 洲渚丝毫不给他面子:“夏馆是池不故家,那也得她做主,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做主?” 黄长生的脸都笑僵了,他何曾给人赔过如此笑脸?!偏偏对方可能是他所招惹不起的人。 他也越发相信县尉的猜测,毕竟哪个没有背景的浮客敢这么理直气壮、趾高气扬地对他颐指气使呢? 洲渚见他竟然隐忍不发,便进一步试探他的底线:“再说了,我刚叫人来重建东舍,还没看到成果呢,我岂能离开?!” “洲小娘子要重建这个东舍?”黄长生沉吟片刻,十分主动地示好,“小娘子不必费心,这漏泽园乃官府所设,这里的房屋破损了,自然也该官府出面修葺重建。这事便交给我吧!” “哎,我可不敢,万一你建好了东舍,说是官府出的钱,不让我们住怎么办?” 黄长生没见过这么能挑剔找茬的人,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他忍着怒火,道:“不如这样,这钱由我私人出了,我会捐给天宁寺,指定了用于修建漏泽园的东舍。” 这样一来,钱虽然是他出的,名义上却是天宁寺负责的项目,他只能捞个功德,将来却无法以此为由赶跑她们。 洲渚的目的达到,憋着笑,摆出了一副瞧不上他的样子:“随便你,那都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 “……” 黄长生带着一肚子的憋屈离开,不过,在还没彻底弄清楚洲渚的身份之前,他仍旧有些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洲渚的来历,可他跟县尉十几年没离开过南康州,除了每年会呈上一些总结一年政绩的文书给州府,再由州府转交到转运使那边去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机会接触转运使了。 他们甚至连转运使都没有直接联系过,更遑论汴梁那边的洲氏族人了。 县里,知县才当官没多久,必然不知道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且知县若不是没有背景,也不会被派来这边当官;县丞就更不用提了,虽是学究科出身,但宦海浮沉十二载,依旧只是一个县丞,混得比他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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