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李青瓷与洲渚竟然真的认识?但李青瓷为何来问他?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旁的壮丁以为李青瓷是被洲渚这个恶鬼纠缠的冤大头,忙将昨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还好心地劝告:“那个阿洲被恶鬼上身了,李郎君还是莫要靠近她,小心被她迷惑给害了去。” 李青瓷的脸色一沉,好端端的人被冤枉成恶鬼,还被带走做法,必定是另有所图! “她整日在我的糖寮上工,我怎么没发现她被恶鬼上身了?顶着烈日,多少恶鬼来了都得死。” 说完,他转头便往雷公祠赶。 吴耆长看他的反应惊觉大事不妙,急匆匆地领着人跟了上去。 等到了人去楼空的雷公祠,他们突然明白了什么。 “还不赶紧去报官?!”李青瓷一声冷喝,众人纷纷回过神。 杜家人依旧有些茫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安婆去哪里了?难道被恶鬼害死了?” 李青瓷恨不得撬开他们的脑袋:“哪有什么恶鬼,分明就是那安婆居心不良,污蔑洲娘子为恶鬼,好以驱鬼的由头将人给拐卖了去!” “可是怎么会?安婆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她怎么会拐卖——”杜嘉娘下意识反驳,然而话未说完,便想到了自己的侄女,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了。 李青瓷被他们气个半死。 这群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现在懒得教这群人做人,他只想找到洲渚的下落,毕竟他的糖冰还得等洲渚回来做呢! 新福乡离县城很近,县尉听说乡里丢了三个小娘子,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让底下的几个胥吏走一趟。 他的态度如此敷衍,底下的胥吏自然也不怎么上心,慢吞吞地来到了雷公祠,才发现李青瓷也在。 李家可是县里的纳税大户,县尉都得给他三分薄面,他们可开罪不起。 “他们带着两个或三个小娘子,必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走陆路,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是走了水路。”李青瓷分析。 在他的指引下,胥吏便雇了艘小船,沿着南渡河去找人,等到了津口,看到那边守卫森严,过往的行人都被严格盘问,他们才知道后半夜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掣雷都军抓了一伙强盗,还救了三个小娘子,胥吏们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在都军营寨,于是回去禀告了县尉。 县尉骂骂咧咧:“直接去要人便是,这件事都办不好!” 胥吏心中也甚是不满,那可是军事营寨,当谁都能随便入内的吗? 正巧黄长生也在县尉这儿,他好奇地问:“那三个小娘子都是什么人?” 胥吏吞吞吐吐地道:“一个是乾山村杜家的小女儿,一个是池、池不故,还有一个好像是浮客。” “池不故?!”黄长生放下了筷子,对县尉道,“大哥,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县尉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默许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掣雷都营寨,说他们管辖的乡里丢了三个小娘子,皆在此处,特意来找人,顺便将安婆等一行人抓回去提审。 此时,池不故正在跟周凭骁打听案子的进展,她看到黄长生也来了,厌恶得生出了一丝戾气。 黄长生看到她跟周凭骁在一处,便不似往常那般往她跟前凑,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周凭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虎眼一瞪,跟铜铃似的,气势也很足:“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黄长生没跟周凭骁打过交道,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 县尉陈平也瞪了自己妹夫一眼:没用的东西,发-情也不看看场合! 他向周凭骁说明了来意,周凭骁却拒绝道:“那伙人是强盗,不仅在你们县犯过事,在别的县也犯了事,所以此事已经有州府的司法参军协同处理,不劳你们海康县了。至于那三个小娘子,她们又不是犯人,是要跟你们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全凭她们自愿。” 县尉自然没法带走池不故和杜佳云,但他却也不想这么空手而归,而且他在周凭骁面前丢了面子,总得找回来,便道:“她们中还要一个来历不明的浮客,我总能带她回去调查吧!” 周凭骁一愣,这件事,他倒是不知。 池不故目光一凛,道:“她也是险些被略卖的,你们带她回去调查是几个意思?” 县尉哼了哼:“自然是查她到底是真的被略卖的,还是那些人的同伙。” 他担心周凭骁会阻挠,便先扣下一顶帽子,“周都头应该不会包庇一个来历不明的浮客吧?” 周凭骁压了压眉头,并不退让,道:“如此,也该交由我们这边一并调查才是。” “你——” 双方僵持不下,司法参军便提议:“不如这样,就在这儿将那浮客提审,我从旁听审,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如实上报知州,审完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就按规矩来。” 县尉的官职比司法参军低,只能听从。 池不故忧心洲渚,却也无法插手,见胥吏准备进屋拿人,她拦下道:“你们都是男人,不便入内,还是我去将她喊出来吧!” 她看到还在熟睡的洲渚,有些生气:抓你的人就在门外,你却还睡得这么香,真不知死到临头啊?! 所有的郁气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她将洲渚喊醒,又言简意赅地告知她发生了什么事。 洲渚一觉睡醒得知自己黑户的身份被官府知道了,现在抓她的人就在门外,顿时人都傻了。 “要不我一拳一个,打晕他们跑路?”她小心翼翼地问池不故。 池不故无奈道:“你能跑到哪里去呀?像你来时那般,再回到天上去?” 洲渚多希望这时候能来一颗陨石把她带走,她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只好鼓起勇气去直面这事了。 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坐牢,她认了,但若要将她充为官妓什么的,她肯定先把这群狗官弄死,再自裁! 随着洲渚跟在池不故的身后走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池不故落在了她的身上,那黄长生更是看直了眼。 如此美人,还是个浮客,那是不是—— 没来得及往深处想,池不故便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回过神,觉得池不故似乎也不算什么美人了。如今池不故有周凭骁撑腰,他没必要再去惦记池不故…… 县尉虽然也觉得洲渚漂亮,但他贪的是钱和权,对色倒是不看重,因此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周凭骁专门辟了个营帐来“审问”洲渚,他在主座,司法参军和县尉分别在左右。 在周凭骁开口之前,县尉便抢先一步道:“还不快快将你的来历、底细,是否与强盗勾结略卖人口细细说来?!” 洲渚报了身份和编造好的来历,并且否认了她跟那伙强盗认识的事。 大家在听到她的姓时,异口同声地问:“哪个zhou?” “你们奸、宰相姓哪个洲,我便姓哪个洲。”洲渚道。 只是很寻常的回怼之言,三人的反应却不一: 周凭骁只是皱了皱眉,没多想;司法参军则捻了捻胡子,陷入了沉思;县尉陈平想得最多:她为何无故提及洲相?莫非她跟洲相认识?她是汴梁人,那岂不是跟洲相是同乡? 他没有去质疑洲渚的话,因为洲渚这口官话,说得可比他们要纯正多了。 县尉越想越深,突然想起了一事,他急忙嘱咐黄长生:“去我的书房,靠近窗的书架上的一摞陈年旧邸报、旧文书给我抱来,要快!” 黄长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马加鞭赶回了县尉的住处,将他要的东西给打包带走了。 “不知洲小娘子的父兄叫什么?”这态度跟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反差极大。 洲渚故作镇定地道:“我父名洲遇昇,兄长唤洲岛。” “哦,洲遇昇、洲岛……小娘子家是做香料买卖的?” “……” 由于县尉突然改变了对洲渚的态度,导致后边的审讯更像是在唠嗑。等周凭骁与司法参军都开始有些不耐烦时,黄长生回来了。 县尉不等他摆到面前,便起身去翻找什么,没一会儿,他便找到了一份泛黄的文书。池不故眼尖,看到了上面写着“悬赏”二字。 她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安,难道洲渚真是什么逃犯?若真是这样,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下洲渚? 县尉看完文书,又问洲渚:“你说你今年几岁?” “二十。” “何时生辰?” 洲渚越发困惑:“正月二十五。” 县尉的手猛地一抖,喃喃自语:“正月,对上了。” 旁边的黄长生听得一脸费解:“姐夫,什么对上了?” 县尉却没空管他,又问洲渚:“洲小娘子可还记得五岁那年的事?” 洲渚瞅他像在瞅傻子:“那么多年的事了,谁还记得清呀!” 她当然还记得一些,不过她记得的那些事也没法拿出来说呀! 县尉竟也不生气,还点头附和:“确实,那时你还年幼,不记得也不足为奇。” 周凭骁和司法参军一头雾水,开口问他:“不是审问她吗?怎么就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县尉打着哈哈:“审了,没什么问题。” 众人:“……” 洲渚有些难以置信:“县尉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县尉点点头,颇有些殷勤:“当然,洲小娘子住哪儿,我送你吧!” 这岂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洲渚急忙摇头:“不了,我待这边的事解决,会自行回去的。” 县尉也没有强求,让人收拾一下被他翻乱的文书,带着黄长生和一群胥吏又走了。 司法参军摇摇头,也走了。看他的态度,对洲渚是浮客的身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洲渚、池不故和周凭骁等人。 周凭骁对池不故道:“既然州府衙门都不追究了,那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 离开了掣雷都营寨,黄长生没憋住,有些焦虑地询问道:“姐夫,你怎么就放过那个美人儿了呢?” 县尉的嘴角一直挂着笑,闻言,嘴角耷拉下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这一次,你不许动她!” 黄长生不忿地叫道:“为什么?她是什么来头?” 县尉这时再也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道:“我可能找到洲相的孙女了!” 县尉摊开手中的悬赏文书,沾沾自喜:“前些日子我整理架库阁时,将那些已满十五年的陈年文书、邸报给清了出来,然后无意中看到这份十五年前的悬赏文书,正是洲相当年下令暗中寻找掳走他孙女的盗匪信息的悬赏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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