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故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态度令她感到难受,心里像被堵了一团棉花,它汲取了所有的泪水,变得又沉重,又苦闷。 池不故做好晚饭,却发现原本吃饭最积极的洲渚这会儿仍窝在西舍里不出来。 她进去寻人:“饭做好了,怎么不出来吃饭?” 洲渚见她的态度又恢复了温和,和白天的疏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也造成了洲渚心中的落差,心更难受了。 眼眶和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池不故,你真这么讨厌我么?” 池不故一愣,借着余晖,看见了她眼眶的晶莹,心脏也跟着抽了下。 “我不讨厌你。”池不故道。 大小姐的骄傲和自尊让她维持住了表情,不让眼泪滚落:“可你说你不想跟我一起住。” 池不故一听便明白了,是自己今日演的戏,让洲大小姐当真了。 其实,要想让黄长生和陈平彻底相信她是厌恶洲渚的,那么最好是在洲渚不知实情的情况下,做出疏离、厌恶洲渚的举动。可是,看到洲渚难过的模样,池不故便不忍了。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抱了抱洲渚的脑袋,道:“我想跟你一起住,我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骗黄长生他们。” 洲渚险些就落泪了,闻言,眨巴着眼睛问:“什么意思?” “奸相毕竟是害的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我理应是恨他的,同理,我也应该恨跟他有关的人,不管是党羽,还是他的族亲。所以,若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孙女后,而没有一丝反应,那他们必然会怀疑你的身份是假的……” 洲渚明白了,但她没有开心起来,而是有些憋屈:“可我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 “我们都知道。”池不故想了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但他们产生如此的误会,对你而言,暂时算一件好事。就拿他们主动给你造户贴来说,有了户贴,你往后行事就方便自由了许多。在这海康县,你还能做很多想做的事,不必再处处受限,被有权有势的人刁难、欺负……” “可,就算我真的是奸相的孙女,你也不是会搞迁怒的人呀!你的心胸是那群狭隘、卑鄙的小人不可比的。”洲渚是如此的坚信。 池不故被夸得有一丝愕然,旋即笑着说:“你信赖我,他们不会。因为他们是小人,所以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这种小人的行径才是正常的,合理的。” 她的语气又软了几分:“所以,要委屈一下你了。”
第31章 搬家 即便是演戏, 洲渚也有些不乐意被池不故冷落。 池不故无法,只好道:“这样吧,在黄长生他们面前, 你与我保持距离,其余时候该如何还是如何, 可好?” 洲渚也不想让池不故为难,只好应了下来。 临近动工的日子, 进出漏泽园的人逐渐变多,洲渚和池不故在那里生活确实有些不便。而且担忧黄长生安插了眼线在这里,洲渚又住回了柴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洲渚好不容易睡习惯了正常的床, 乍回到柴房,便有些不适, 夜里睡不着不说, 第二天身子骨也跟散架一样。 去上班的路上, 洲渚坐立难安:“我揍人贩子那会儿都没有这么难受。” 池不故憋着笑, 良久, 才说:“那我们搬回夏馆住吧!” 洲渚一惊:“你不是不想搬的吗?倒也不用为了我去做不想做的事。” 池不故道:“夏馆本来就是我池家的,我之前不住是因为我孤身一人, 住漏泽园反倒方便一些。如今,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做事总得考虑一下你。既然黄长生他们不会再制造谣言,那我们住回去也无不可。况且东舍动工后, 有很多男人出入漏泽园,确实会对你我的生活造成不便。就拿沐浴来说, 因怕有男人闯入,每次都得轮流守着对方……这样下去不是什么办法。” 池不故这么一说, 洲渚自然不会有意见。 于是洲渚找了一天放假的日子,跟池不故搬了家。 如黄长生所说,他已经找人打理过夏馆了,和洲渚在花朝节那会儿过来时完全是两个景象:只见夏馆外的杂草被连根拔起,露出了一条干净的小径。 夏馆原本的锁被撬了。洲渚猜应该是黄长生没有这儿的钥匙,又想清理里面,干脆把锁给撬了,让池不故再自行买一把锁去,这算是他对池不故的小小报复。 馆内的杂草也被清理了,倒是那些花圃,并未修剪,仍保留着野蛮生长的模样。 各间屋子也都打扫过了,除了横梁还能看到很厚的灰尘和蛛网之外,抬手能摸到的门窗、柱子都擦干净了,脚下也没什么灰尘了。 不仅如此,黄长生还往里面添了不少家具,比起之前空荡荡的像个空壳,现在总算是有了点住宅的感觉。 “被他这么一番布置,这儿反倒真像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了。”洲渚嘟哝。 池不故哭笑不得,道:“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立马搬回漏泽园。” “就这么办!”洲渚释怀了,开始挑选她的卧室。 夏馆的房间不少,但能住人的房间只有五六间,其余的要么是厅堂、书房,要么是观景阁、琴室、凉亭等。如果将这些地方改造一下,至少能隔出十来个房间。 洲渚总算明白,为什么杜嘉娘会盯上这里了。吴家人多,生再多孩子都活动得开来。 想到杜嘉娘,洲渚道:“也不知道佳云回去后怎么样了。” 她们毕竟曾被人拐走,就算最后保住了清白,也难免会有人说些难听的闲话。 她跟池不故倒是不在意,毕竟她们没有一个思想守旧的长辈在头顶压着,杜佳云的处境却有些堪忧,即便她出手教训过杜段和杜嘉娘等,他们也未必会就此清醒。 “担心她?”池不故道,“那等会儿同你去乾山村一趟,看看她吧!” “池不故,你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洲渚促狭地笑道。 池不故:“……” 听到这样的夸赞真是高兴不起来呢! 俩人放置好生活用品,还没出门,杜嘉娘倒是先上门了。 “阿池娘子,你真的搬回来住了呀?!”杜嘉娘人未到声先至。 池不故走出去,杜嘉娘看到她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们听黄主事说了,这夏馆是你的,谁都占不去。” 那天黄长生大张旗鼓地找人清理夏馆,原本大家以为他要搬进去,孰料他宣布夏馆就是池家的,池仪不在了,那就是池不故的房子。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谁敢侵占池不故的房子,那就是跟他还有县尉过不去。 这番发言可把大家给搞蒙了。 有人趁机向他告状,说洲渚威胁恐吓他们了,她是个浮客,希望黄长生能找县尉将她抓了。 吴耆长看到这个看不清楚形势的愣头青,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根蜡烛。 果不其然,黄长生听到乡民的投诉,不仅没有让人去抓洲渚,反而将他叫到跟前,踹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洲小娘子是有户贴,有身份的人,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也敢招惹她?!” 这乡民被踹得嗷嗷叫,其余人则被吓得立在一旁。 “我告诉你们,往后谁敢惹洲小娘子,我要谁好看!”他放下狠话离去,乡民很久才回过神,直觉要变天了! “这洲小娘子是什么来头?”乡民们议论纷纷,吴耆长也十分好奇,他去向黄长生打听,后者却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诉他。 吴耆长盘问过洲渚,也带人围堵过她,怕洲渚记恨,他不敢往她跟前凑,便迁怒杜嘉娘——要不是杜嘉娘当初找他,他能干出得罪洲渚的事吗?所以她必须要取得洲渚的原谅,最好跟洲渚打好关系。 杜嘉娘熄了跟池不故买夏馆的心思,踌躇了几日,得知池不故跟洲渚要搬回夏馆住了,才硬着头皮过来——她虽然不怕黄长生,却有些忌惮连黄长生和县尉都十分礼遇的洲渚。 到了她这般年纪,习惯了倚老卖老,她丝毫不为前些日子冤枉洲渚拐走杜佳云的事感到亏心,反倒想借着那件事来向洲渚道谢,以拉近跟洲渚的关系。 “我们都听佳云说过了,原来那安婆才是略卖人口的拐子,全靠你跟阿池娘子有急智,通知了都军,都军及时赶到津口将那群拐子都抓捕归案,你们才得以顺利被救回。你们的恩情,我们杜家都记着呢!” 池不故和洲渚对视了一眼,分析出杜佳云并没有泄露池不故身手很好的消息,也没有透露池不故跟掣雷都头周凭骁的关系。 虽然池不故不介意,但她还是想要低调一些,因此杜佳云的隐瞒对她们来说刚好。 洲渚道:“你们不要光是嘴上说感谢呀,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你们真的感恩吧!” 杜嘉娘笑容一僵,这是在向她索要谢礼吗?可她今天是两手空空地过来。 她咬了咬牙,有些心疼自己将要大出血,道:“我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改天我们再备一份大礼,亲自登门道谢!” “切,你怎么不干脆挑个黄道吉日?”洲渚顿了下,取笑道,“哦,那没办法,毕竟你们最信任的女巫已经被抓了。” 杜嘉娘:“……” 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一脸酱色。 这洲渚当真气人,她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好想教她做人! “洲娘子,我是真诚来致谢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她道。 “哦,抱歉,最近经常被人针对、欺负,我弱小可怜,只能以口舌之能来保护我自己了。” 杜嘉娘的嘴角抽了抽,能单手举起一个壮汉要双臂才能抱起的大石头,这叫弱小可怜?! 眼见杜嘉娘被怼的有些下不来台,更多资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池不故清了清嗓子,撇开话题:“杜大娘的谢意,我们收到了。不知杜大娘还有没有别的事?” 杜嘉娘缓了口气,道:“我看你们要搬回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应当互相帮助嘛!” “夏馆已经有人打扫过了,我们的行囊也不多,已经布置妥当了,就不劳杜大娘费心了。”池不故沉吟片刻,“倒是我们想去乾山村看一看佳云,不知道方不方便?” 杜嘉娘自是清楚杜佳云在杜家的近况,只是被杜段锁在房内,没有性命之忧,带她们去看看应该无所谓。 她们一块儿去了杜家。杜段看到洲渚,又想起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顿时又难堪又生气,质问道:“你们过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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