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嫣和蒲冉一边拉着一个。 管嫣抱住风岚的腰身,哄道:“殿下三思啊!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这次就算了吧,饶她一命,下次我们找大王女问清楚误会就解开了!” 蒲冉拉住看起来还算冷静的莘澄,“大将军不可,若是伤了尧夏太女,圣上和殿下都会怪罪下来的……” 风岚还在扒拉着管嫣圈在腰上的手,不肯罢休,“除非她把那南红手串还给尧夏,不然此事我定要讨个说法!” 莘澄将手上的手串藏在身后,“还?风弦送给我的东西,我才不会拱手让人。” “殿下算了算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管嫣强调了两次,“天色也不早了,听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王上已经苏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吧!” 风岚停了动作,“真的?” “千真万确。” 她自知现在自己身单力薄,斗不过莘澄,“阿姊信上都说明白了,今日亥时前后夹击绥沧大军,你若不照办,大梁失去一个好机会,阿姊也恨你,哼——” “回宫!”风岚转头就走。 管嫣抱拳向莘澄行礼,“尧夏的水虎军现下已顺着丰清河深入绥沧内部,还望将军早做打算。” 亥时,还有三个时辰。 莘澄目送二人出了军营。 “蒲冉,整军列队,亥时奇袭。” “是。” —— 风弦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真讨厌,谁嘴边总在提自己。 柳霄柳絮不禁侧目。 “无事,明日就是除夕,你们也快些回宫中准备吧。”风弦站起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像是一片倒映在水中的虚浮红霞。 姜毓有些担心,“南巡回来后,你身子怎么越发虚弱了?” 风弦将露在外面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靠近炭盆的软榻坐下,“可能是大梁的冬日冷得太过刺骨,身子骨不似你康健,扛不住。” 姜毓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炭盆熏着她身上的异香越发浓郁。 风弦昏昏欲睡。 姜毓取来床榻上的软毯,贴心地为她盖好并紧好被角。 却听她口中似轻声呼唤着什么—— “师姐,如意……别走……” 姜毓眼中落寞了一瞬,后捧起风弦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看向风弦的眉眼忽然笑了起来,“风弦,你看我笑得像不像……” 不像也没事,她还可以学。 姜毓跪坐在软榻边,看着风弦被炭火的点点红光熏得越加红润的唇和脸颊,依赖地依偎在她手边。 一觉就睡到了晚膳时分,风弦见手边睡得正熟的姜毓。 风弦没力气把她抱到床榻上,只好将身上的软毯又盖在了她身上。 她起身拉开棉门,让房中的炭气过些出去。 现下宫中大红大紫,绸带灯笼装点在各处,白雪映衬着喜人的红梅,一派热闹过年的喜庆气息。 风弦心中如冰原般死寂,没有被这股浓郁的气息感染。 风弦见映月已经开始布菜,暖汤的佳肴味道让她重回人间。 轻摇睡着的姜毓,姜毓揉着朦胧的双眼坐起,笑着问风弦,“这么晚了?” 她怔怔地看着姜毓因笑弯弯翘起的眉,“是……快、快来吃饭吧。” 风弦多给她夹了些肉放在碗里,“多吃肉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姜毓一一接受,乖巧地接受她所有的安排。 风弦也察觉近日她都变得十分乖巧,比自己出发南巡前要乖顺许多。 她放下筷子,摸了摸姜毓的头,夸奖道:“近日是越来越听话了,也不让人多操心。” 姜毓埋头吃饭,像是并不在意地说道,“父君走了,这世间只有你一人在牵挂我,我只有你了……” 风弦被她这一番话猝不及防地直击心房,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不禁有些心酸。 风岚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姜毓早已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 “没事,我还有你。”姜毓划干净碗里的饭菜,拉起风弦的手笑着。 风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伸手将她脸上不慎沾到的饭粒拿去。 姜毓以为她又要抚弄那眉,心中又要失落,却见她只是靠近她唇角拈去一颗米粒。 “姜毓,我定带你出大梁皇宫。” 风弦再次许诺。 “我知道。” 姜毓点头回应,看向她的眼中皆是濡慕。 —— 年关一过,三月大地回春,南疆传来了大破绥沧的消息。 柳珹喜上眉梢,虽然这次还没拿下泽长,但大梁被绥沧占有的所有国土全部拿了回来。 绥沧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只要莘澄多做休整,南疆大军再次发力便能一举拿下泽长。 大梁上下又是一阵欢庆的气息。 柳珹看着军信,莘澄特地在信中提点了尧夏这次的功绩,请求嘉赏尧夏的此番作为。 嘉赏确实是要嘉赏,只是一放松了尧夏,风弦回去的事就变得愈加顺理成章了。 她眼看南疆战事大捷,又动起了风弦的歪心思。 怎样又能稳住莘澄又能留住风弦,是她现下最关心的。 —— 风弦听到消息并不意外,尧夏和大梁合力,绥沧这次是必败局。 估计不过一年,莘澄就能回来了。 她心情好起来,身子也松泛些,较之冬日的困乏无力要好了许多。 —— 柳珹也即将临盆,她看着跪在下方的听风。 “你私自对风弦用药,一直未停?”她开口,一股久居上位的王霸威压扑面而来,“听风,你好大的胆子!” “臣是为陛下分忧啊……”听风狡辩,“那药若是现在再启用,效果定大不如前,且风弦似有察觉,药也喝一会停一会,现下这样的状态已是极限了。” 柳珹点点头,她存有私心,对听风的举动也默许。 “朕看你往日忠心耿耿,尽力尽责,这次就算了。” “多谢陛下宽宥。”听风拿出一个小小锦盒,神色有些紧张,“上次陛下吩咐的药,臣已制成。” 柳珹挥手让众人退下,连怜谷都站在了殿门外。 “此丹名唤仙陨丹。”听风介绍道,“放在熏香中一同熏制,无味无色,中药者根本差距不到,等药发除交欢再无别法。” “药效的话……陛下放心,就算是神仙染上一点,也情难自已。” 柳珹拿起锦盒打开看了看,清透圆润的粉红色药丸,靠近闻了闻,并没有味道,但小腹很快就窜上一股燥意。 她赶紧合上。 “可有破解之法?”自己可不能深陷其中,中药的,一个就够了。 听风早有准备,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有解药两枚,陛下行事前嘴中含一枚便会无事。” 柳珹接过瓷瓶。 只要找个机会让风弦来房中即可成功。 到时候风弦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听风。”柳珹唤道。 听风低头有些惶恐,“臣在。” “赏。”
第56章 五月,又是海棠花开的季节。 风弦又在一个繁忙的月夜中,站在了揽月阁那树开得灿烂的海棠树下。 来大梁已有一年有余,回顾往昔时光不禁让人唏嘘。 “禀告殿下,陛下已诞下一皇子,母子平安。”怀玉的声音从东宫主殿传来。 过了一会,柳霄的声音也跟着传来。 “知道了,本宫明日与父君一同去庆贺。” “是。” 姜毓坐在揽月阁前的汉白玉阶梯上,看向艳红的海棠花和花下的风弦。 “在想什么?”风弦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姜毓轻轻摇摇头,但看到风弦温和的眼还是坦白道,“没……我只是在想我在绥沧时降生,母上是欣喜还是厌恶。” 风弦抬头看向圆盘似的月,这胎还好是个皇子,若是个女孩,不知今夜皇宫中有多少睡不着的人思虑。 “姜毓,没有人能够决定自己的出生。”风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不喜多样繁杂的配饰,偶尔点缀的珠饰都是风弦给她挑选的,“别人的悲欢若都要归咎到自己身上,活着是很累的。” 姜毓乖顺地靠在风弦怀里,她这几个月被她喂得白白胖胖,脸上都圆润了起来,出落得也越发清秀标志。 “风弦,有你真好。” 风弦走到树前折下一支海棠,别在她头上。 “鲜花配美人。”风弦笑着逗她。 “要说美人,谁能比过你呢。”姜毓嘴上说着,还是欣喜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别在头上的海棠花。 夜风袭来,风弦在院外站不久,拉她转身回到房中。 “再过几日就是你生辰,算时日该是金钗之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种的鹤望兰如何?”风弦提议道。 姜毓惊喜抬头,“你怎么知道……” 风弦拿出帕子捂住嘴咳嗽,嘴角不慎留下一抹难以察觉的嫣红。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白色帕子上刺眼的红,见姜毓察觉要来探看,急忙将帕子收回。 “我自有办法,你早些歇息下吧,我去东宫找柳霄说说话。”风弦想了想又道,“不必跟来。” 姜毓有些奇怪,但还是依她歇下。 风弦出了揽月阁转身出了东宫,向冷宫方向走去。 停在长满杂草的质子殿前,风弦从殿内一个隐蔽的角落拿出几盆栽种好的鹤望兰。 大梁冬日的冷风早就把还未出土的嫩芽冻死,再也长不出新的花。 风弦早早就准备好鹤望兰,准备栽种下去等姜毓再来探看的时候也好有个宽慰。 她搬出花锄,还未锄几下就满身虚汗,拿出帕巾想要擦拭鼻尖却又看见了上面的血红。 她抿唇,不知从哪卯足一口气将破败的花圃收拾出一块空地,又乘这时机将盆中的鹤望兰种下。 浇水,施肥一气呵成。 风弦望着已经完成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她看着被自己丢弃在地上的帕子,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拿出来。 点燃帕子,焚烧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已经干涸的血液,变成一堆灰烬无声无息散落在荒芜中。 “这次本王可不会再出手帮你了。”柳言靠在破败的殿门前,开口。 风弦坐在原地坐了一会,强撑着站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灰,“那你最好站远点,免得我惹上晦气。” “你说本王晦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风弦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她身边。 没有任何生气。 柳言想起自己一年前在荷花池边看见那副月下美人垂泪的景象,现在再看看风弦,只觉得她脸上的烟火气越发淡薄,身量越来越轻减,好似下一秒就要真的乘风而去了。 “莘澄还要至少半年才能回来,你撑不到那个时候。”柳言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结局,“你可能会先一步耗死在大梁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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