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上的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当时听说范河一战大胜后,就知道定是你来信救尧夏于水火,不过还是让我受了赏礼……” 风岚顿了顿,看着风弦那张绝世无双的脸继续往下说。 “她还说,她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生得这样美,迷倒尧夏万千男儿就算了,偏还勾了大梁大将军的魂。” 风弦一听作势要去教训她。 风岚笑着跑开,留下一连串的笑声。 等到被女侍拦住,押到风弦面前才堪堪求饶。 “阿姊饶命——” —— 风弦送风岚出宫门,风岚转身告别,不敢回头看她,偷偷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风弦站在原地,看着风岚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又是孤独清冷的月照在她略显单薄的身子,送她独自一人回到揽月阁。 她叹气,刚过中秋,难得又是一轮满圆的皓月。 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 ——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入秋后,南疆不断传来捷报。 莘澄很快就能回来了。 萧太医对风弦的病很尽心,许是柳霄特意嘱咐过的缘故,药物都得要亲眼看着煎煮。 风弦的身子也在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柳珹站在多宝阁前,看着封存在暗格中堆叠得快要放不下的画卷和仙陨丹。 到底用什么借口让风弦待在身边几日又不被察觉呢…… 她随意地拿出一卷画,放在案上,展开,铺平。 是一副春色满园的美人图,衣衫半褪,香肩露出大半,肤若凝脂还泛着淡淡的粉红,一张精致的脸上凤眸迷离地半掩着。 看得人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柳珹近乎痴迷地抚上画中美人的脸,喃喃道,“风弦……” —— 莘观南拨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看着跪在面前身子颤抖的赵才子。 “此事若成,本宫保你日后晋升;此事若不成,本宫会留好你家人的退路。”莘观南让女侍将伪造好的信件递给他。 赵才子不敢收,现在钰卿游苏和风弦都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诬陷两人有私情,不管是真是假没准陛下第一个处死的就是自己。 “本宫记得你的姐姐在今年进士名单最末一名吧?”莘观南声音淡漠像是早已超脱世外,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可榜首顾云不论家世还是才气都比姐姐好太多,你姐姐怎能比得过她?” 赵才人一听,瞬间抬起了头,“凤君您有法子让姐姐获得榜首,入朝为官?” 这个诱惑对赵氏可太大了。 他或许可以一试。 莘观南看向他的眼睛,“秋日殿试本宫无法,但入朝为官这点小事,莘氏只要动动手指头,这泼天的富贵不就落到赵家了吗?户部金司如何?” 朝廷之上,谁人不知户部的油水最多。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赵才人咬牙,心一横拿走了女侍手上的信件。 “明日晚,本宫会召集各宫君侍赏月观花,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莘观南冷眼看向他。 他点头,“臣侍知晓。” “退下吧。” 莘观南靠在金丝蜀锦软垫上,捏着佛珠,对着面前佛龛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众善奉行。” 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子,却透不出一丝暖意。 —— 翌日,彩云伴弦月,尖利的月牙刺破暗影的云,透出森寒的冷光。 柳珹邀柳言在亭中观花赏月。 “十四,你这次做得不错,西域温宿的贸易确实很适合大梁充盈国库。”柳珹看向柳言。 柳言勾了勾唇角,谁知道她这个好姐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陛下福泽庇护,臣妹自然一帆风顺。” 一应一和谁不会。 “陛下安、临安王安。” 柳珹抬眼看去,见是莘观南身边的女侍,只好将眼底的不悦驱散。 “何事?” “昨日御花园侍弄花草的女侍来报,今日晚亥时,祥井园的琼花将会同开,是大吉之兆,凤君诚邀陛下去祥井园一同共赏。”女侍蹲身行礼。 柳珹想起今晚还答应了游苏去瞧瞧柳朝,刚想拒绝,又听女侍道—— “各宫的君侍都在祥井园候着了。” 柳言是个凑热闹的性子,“琼花开放难得一遇,若是凤君所言为真,本王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说着,柳言看向柳珹,示意自己也想去。 柳珹想起自己和她还要继续商谈西域之事,便同意同行。 女侍有些为难,但还是乖乖在前带路。 柳言下意识拿起别在腰侧的羌笛坠着的五色绳抚弄,忽而想起万里倾查遍苍梧山上下,回到自己身边无意识说过的话。 “这五色绳苍梧山上下只有风弦房中有,看来如安也不只是专心于一人。” 柳言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但祥井园就在眼前,还是先去瞧瞧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琼花开。 柳珹与凤君执手共赏花群,柳言看着未开的琼花几近透明的花蕾有些出神。 五年前,在苍梧山上出现的朦胧身影也似这琼花晶莹的花蕾一般动人…… 真该死,若不是当时自己身受重伤还被人暗算导致双目失明,又怎会不认得如安到底长什么样!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打破了如梦似幻的景象。 只见游苏踉跄了一下,身边的赵才人被人推倒在地泫然若泣的模样,手腕和手臂上都被破裂的茶水瓷片刮伤了许多道不浅的口子。 血混着茶水流了满地,一只南红手串从游苏的袖口掉落,浸在血水之中。 柳珹将游苏拉到身边,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赵才人眼中流出一丝羡慕,但很快被决然代替。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游苏,露出怯弱的样子,“是臣侍不小心撞掉了钰卿的东西,还望钰卿原谅臣侍。” 柳珹并未注意几乎与血水融为一体的南红手串,赵才人也不过是个扬州小官塞进来的清倌,不需要自己费太多精力。 莘观南瞥了瞥赵才人,并不打算出声。 赵才人咬咬牙,不顾众人鄙夷的目光用膝行至血水中,用血淋淋的双手托起南红手串递到柳珹面前,对她身后的钰卿说道—— “臣侍见您终日对此物悉心失神,怕是重要之物,上面沾染了臣侍的血,臣侍罪该万死!” 柳珹在瞧清他掌心的南红手串时眼眸一缩,这手串像极了之前在风弦手腕上瞧见的那一条! 莘观南这才愿意出声,“血淋淋的像什么样子,这煞气怕是连最上好的南红都没法去了……” 赵才人还是低头认错,游苏在温宿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咬紧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这手串是哪里来的?”柳珹不顾莘观南的劝告,上手拿起南红手串,触手温润,不知是由血滋润还是南红本身的玉质细腻。 莘观南看似好心劝诫,“陛下,这南红看起来好生眼熟,不过红得实在邪气,快些让怜谷处理了去吧。” 柳言从小在深宫长大,这样肮脏的手段看过不少,本不欲多参与当个置身事外的看戏人。 可事情可能涉及风弦,这么有意思的一出大戏少了戏眼可怎么行? “这南红手串真是像极了风弦手上的那个,哦不对,风弦手上的南红不知为何没再佩戴,如今怎会落在你手里?”柳言一副无辜的模样看向游苏。 游苏这才反应过来,这死罪是冲着自己而来。 “王女殿下是想说什么?臣侍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游苏说着就在柳珹面前跪下,“陛下明察,臣侍对风弦绝无半分私情!” 柳珹用沾满血色的手掐住游苏的下颌,似笑非笑道,“朕还什么都没说,你这般着急?” 游苏听着她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莘观南见目的达成,拉住柳珹的衣角轻声道,“陛下,祥井园人多眼杂,臣侍的永宁宫就在旁边,不如去臣侍宫中询问钰卿手串从何而来?” 游苏刚想反驳,又被莘观南截住话。 “赵才人你伤得不清,来本宫宫中请太医医治好了再回宫吧。” 柳珹看了围成一圈的侍君,拂袖向永宁宫走去。 莘观南递给赵才人一个满意的眼神。 游苏被怜谷几人冷脸押在柳珹身后。 赵才人低垂眼目,手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慌张,抖得不行。 柳言尽收眼底,暗叹真是一出好戏。
第59章 “今日夜间下了些小雨,殿下别让陛下久等了。” 风弦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怜谷露出的森森笑容,她从来不会轻易对自己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晚了,为何圣上还要召见?”风弦询问,她尚穿着中衣就被映月从塌上拉起,现下还是头发半散的模样。 怜谷眼尾扫过身后带着的一群乌泱泱的女侍,女侍了然点头。 她们受了命,等风弦一走,就搜揽月阁。 在永宁宫,钰卿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加之莘观南的添油加醋,似乎已经坐实了他与风弦的私情往来。 “陛下圣意,奴不敢揣测。”怜谷搪塞过去。 风弦用一只翠色的簪子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耳后散落的柔软发丝更显美人柔弱。 随意套上一件外衣,她伸手摸了摸一直站在身边沉默的姜毓,“回去睡觉,别管外面的事。” 姜毓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她看着风弦略显单薄的背影,担忧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向前走。 风弦有些无奈,将她轻轻推回去,“好了,我一定平安回来,别怕——” 怜谷不耐烦地催促,“殿下还是快些吧,这雨后路滑,路上可得仔细着点呢!” 姜毓坐在床榻边,抱着双膝安静地看着风弦。 风弦也知此事不简单,不过见招拆招,难道柳珹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走吧。”风弦随着怜谷往永宁宫走去。 怜谷脸上笑容不减,依旧笑盈盈地在前带路。 “就算圣上深夜有事召我觐见,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来……”风弦回头想要看一看一开始跟在怜谷身后乌泱泱一片的女侍。 却发现冗长的宫道中只剩下自己和怜谷两人。 那些人去哪里了? 怜谷并不解释,“殿下放心,到了永宁宫只要按着实情回答陛下的话就好。” 自己最近好像也没做什么事惹到柳珹吧…… 风弦在路上设想了一百种情况,可到了永宁宫还是被那里的场景惊了一下。 赵才人伏在柳珹腿边,手上不知何处来的伤口表面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血浆,地上有几条鲜红的血迹,如粘腻的毒蛇吐出的信子。 游苏额头上有创地而淤的紫红痕迹,眼神空洞地盈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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