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拿着密信慌神,尧夏王昏睡不起,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远在千里之外的风弦。 真是糊涂,这样的事直接回绝就好,写得再隐晦还不是会被他人察觉。 真当她阿姊是来大梁度假的吗? 自己是来当质子的!!! 风弦平复了一下跌宕起伏的心情,拿着信跪在柳珹面前,“圣上明察,尧夏绝无二心,风岚初次摄政难免力不从心,若是接到绥沧的密信,该是第一时间告诉圣上,就算她不说,我也会亲自找圣上说明白。” “哦?跟朕说明白?”柳珹上前,用右手食指挑起风弦的下巴,“该不会又是嘴上一套心里想着一套吧?” 风弦刚想摇头,她的手指就顺着下颌滑向脆弱的脖颈,抵住了咽喉命门。 风弦有些错愕,伸手想要捂住衣下尚未完全消去的掐痕,但躲闪之余还是被柳珹看见一二。 莘观南倒是没注意这些,他看到了风弦无意露出的白皙手腕,两只手腕上都没有之前瞧到的南红手串。 他忽然计从心来,掩嘴小声吩咐身边的侍从,“去找一块上好的南红底料来,要最好的牛血色。” 侍从不知他要作甚,领命退下去办,“是。” 莘观南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怜谷察觉正要上前恭迎,被他拦下示意不要出声。 “怎么搞的?”柳珹开口询问。 风弦捏着信纸一角的手忽地收紧,该怎么解释才最合理呢。 “是莘澄吗?” 柳珹没有多少耐心了,那青紫的痕迹,就算只露出来一点风弦都这样抗拒,而且位置那么可疑,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想。 风弦想着柳言曾提及自己在柳珹心中的地位很高,不知真假,或许可以一试,让两人心生芥蒂也好。 她解开鹤氅,用冻得发白的手翻开脖颈上的衣领,围成一圈的淡淡的掐痕很快将柳珹心中引起的无名之火熄灭。 “承蒙圣上关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风弦整理好衣领,“大将军心思坦荡,并无这方面念想,是我与镜月阁阁主之间谈崩了,阁主想要取我性命罢了。” 柳珹喃喃道,“小十四?” “阁主是王女殿下?我之前实在不知,看来是我对殿下未尽礼数,惹得她不高兴了……”风弦装作惊讶的样子,低头先认错。 莘观南:之前怎么没觉得风弦说话也这样……一股茶气。 柳珹瞥了她一眼,“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和那什么阁主走太近,好好待在朕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朕已让十四去洪州作生意,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宫了。” 风弦见好就收,“圣上疼惜尧夏,我等皆记于心,我现下立马回信给风岚,圣上过目后便可加急发出,免得夜长梦多。” 柳珹见她服软,点头让她退下。 风弦回头碰见莘观南,行礼道,“凤君万安。” 莘观南扬起一个假笑,“少傅有礼了。” 柳珹这才发现莘观南在身后,上前拉住他的手,让风弦赶紧退下,“江面风大,你怎么来这了?” “这话该是臣侍对陛下说的吧……江风风大,陛下还怀着身孕可更要小心莫要惹风寒。”他回握住她的手,“臣侍带来了您最爱的椰子乌鸡汤,冬日里最是养生滋补,方才见您与少傅谈得投机,便也没上前请安,您不会怪罪臣侍吧?” “朕没注意到你,让你等了那么久怎会反倒怪罪你呢?快随朕进屋吧。”柳珹笑着拉他进去。 莘观南笑了笑,“陛下真贴心。” —— 风弦的信很快就送到柳珹面前,只有一句话。 “莫要自毁前程。” 看来尧夏还是有个聪明人,知道现在尧夏还是离不开大梁的庇护。 柳珹低声唤道,“王伍。” 房梁上落下一个穿着黑衣的暗卫身影,“属下在。” “将信加急送往尧夏风岚手上,告诉她,朕手中还有她亲爱的阿姊,若是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是!” —— 莘澄骑着红影站定在范河镇前,饶是她征战已有多年,还是被这样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的黄色泥土被血染红,延绵百里,荒野两侧,尸体累累不绝,灰烟四起,鼻尖缠绕着令人作呕的血气发酵的迷瘴气息。 赤地千里,刀折白骨。 莘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身后是南疆仅剩的八万士兵。 原本南疆大军算上镇守边防的该有二十万,晏莺一失利就损了十二万,这样的烂摊子简直让人难以接手。 大梁倒是不缺人,只是晏莺多番举动皆是徒劳,甚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拿去填了她无知的坑。 若是大动干戈抓壮丁,怕是朝廷之上要讨伐莘氏,这一接手简直让莘氏成了众矢之的。 “将军您来了!之前听说陛下要让您去北土,将士们都提不起战意,好在绥沧那边尚未得到消息,还以为将军旧疾未愈,不知是您又回到了南疆。”左将蒲冉喜形于色,有了莘澄南疆可有救了,“现下南疆只有八万大军,但有将军助阵,定能大破绥沧,一举夺回泽长!” 莘澄勒马回到军营,“绥沧还有多久才会再次进攻?” “据探子来报,最快也得十日之后。”蒲冉回答。 看来绥沧也耗了不少兵力,算上莘澄赶来南疆的日子,休整也有半月有余。 “范河与两城相邻,一是与尧夏接壤的燕城,二是有天堑庇护的姚州城,若是你会从哪里进攻?”莘澄问她。 “属下愚钝,若是我带兵,定会直扑姚州城,将军说的天堑是一条长河,但大梁不善水战,这条路会更有利于绥沧。”蒲冉道。 莘澄点点头:“言之有理,燕城三方都有大山作屏障,地势凶险,又有尧夏坐镇,绥沧不敢轻易进攻。” “但是……”莘澄话音一转,“若是绥沧攻打燕城,燕城边的尧夏战败后国力大损,策反尧夏,再后诛之,反倒将反抗的尧夏一网打尽,那可就麻烦了。” “将军是顾虑姜姝身后的那人?” 莘澄看向蒲冉,“你也看出来了?” 蒲冉道:“是,姜姝本是个庸才,之前种种策略皆是平庸,这次一鸣惊人让大梁都吃了亏,定是有人背后相助。” “若是姜姝策反尧夏,不论尧夏反不反,都是一条死路。” 莘澄的手下意识摩挲手腕上圈着的南红手串。
第54章 风弦坐在案前,面前的烛灯摇摇晃晃,这一段路水流湍急,已是深夜她依旧毫无睡意。 虚浮在水上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风弦想起远在南疆的风岚,转而又想到南疆的战事。 显然她也察觉到绥沧传密信的举动看似针对大梁,实则直指尧夏。 没想到自己一番指点,竟让绥沧发现了尧夏的漏洞,钻了空子。 尧夏已然附属大梁,若是绥沧公然对尧夏宣战,想必大梁也不会坐视不管,明日去找柳珹说说吧。 只求坐在高位的风岚不要自己乱了阵脚就好。 —— “依你的意思,是让朕下令派出重兵去守燕城和尧夏?”柳珹勾了勾唇角,“朕已经没了泽长,不能再失范河,若是绥沧直扑姚州城,姚州紧靠洪州,那朕精心经营的岂不毁于一旦?” “绥沧尚无能力攻打大梁,定会吃掉身边的小势力再慢慢壮大,圣上若不早做打算,恐怕以后唇亡齿寒,大梁会损耗更多心思去与之抗衡。”风弦抬头看向柳珹,凤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柳珹喜欢她的眼睛,但她更想将漂亮的眼睛私藏,“尧夏如何,关朕何事?现在朕没找尧夏麻烦已经算好的,你还敢跟朕谈什么唇亡齿寒?” 风弦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当时合约上都写了若是尧夏有难,大梁定会出手相助……” “是啊,合约是这么说的。”柳珹直认不讳,“但尧夏现在并无难,又有策反嫌疑在先,朕为何要费那心思?” 对大梁,等两国耗损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退一万步说,尧夏若真不堪一击灭于绥沧,风弦岂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真划算。 柳珹笑容不减,吩咐道,“怜谷,送少傅出去。” 风弦起身,拂袖头也不回地走出主殿。 又是一晚无眠的夜。 风弦提笔,她脑中想了许多,尧夏境内水系多,善水战,反观绥沧和大梁次之,大梁害怕失守姚州城就是吃水战不强的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若是尧夏带水兵神出鬼没地沿流经尧夏绥沧两国的丰清江绕到绥沧后方,与大梁在范河主动出击结合,前后夹击围困绥沧大军,定能将泽长一举拿下。 绥沧与大梁会恢复最初的局面,甚至尧夏会因此变得更强大。 有了尧夏的牵制,柳珹想要一统南疆的心愿,也会变得遥遥无期。 只是这信该往哪递? 不能直接给莘澄,莘澄掌管南疆大军,做事总想留有余地,此战对尧夏太险,她未必会用。 如果传给执政的风岚,风岚定会照做,只怕柳珹必会探看,到时候颠倒黑白反将策反坐实,尧夏再无翻身之日。 风弦目光游离,看到了端放在案上的人间客。 对,自己怎么忘记了苍梧山上的师尊! 要是以琴曲的名义发信给师尊,柳珹可能会放松警惕。 这让谁发信最能让柳珹安心呢…… 曲娆不行,太明显。 阁主柳言……她恨不得掐死自己哪还愿意送信。 顾云小友也不行,她爱玩的性子可能会和师尊一见如故,耽误正事。 阿絮,估计暗中保护姜毓的事情柳珹顺藤摸瓜已经找到了是她,再让她送信容易起疑。 风弦想了一圈,想到了柳霄。 上次自己让她帮忙,她就完成得尽心尽责,万无一失,伯琴收到信也是完好的,未被拆封。 既然以琴曲之名,那就要有实实在在的曲子。 风弦将在洪州初雪夜在亭廊奏的曲子回味了一番,写了下来。 中规中矩,没有上次在西山行宫的宝川殿那么惊艳,但闲暇时弹来赏玩尚可。 将信纸夹在曲中,用火漆封好。 风弦拿着信站在窗边,冷风拂过江面卷入窗中,吹灭案上的烛灯,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席卷所有温度。 清冷的月光照在两岸雪白的草木上,映在风弦一双凤眸中凝结成霜。 她带着满身病痛伤痕和无限哀思遥望远在千里的故乡。 —— 风弦的曲总是让柳霄柳絮两人赞不绝口,在她提出让柳霄送信时,柳霄没有怀疑。 她照例将信递给怀玉,让他抓紧去办。 大梁太女殿下吩咐的事,无人敢耽搁,信很快就加急送往尧夏苍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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