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功成不留风弦名,战败便成千古罪人。 这罪人,不能让风岚担着。 风弦信中都写明了了,功成便让风岚揽功劳,不成就推脱到自己身上。 反正自己是坐不了这太女之位。 不如为风岚铺路。 “少傅,今日我们学什么?” 风弦拿出兵书,“今日,我们来学四面楚歌。” —— 风岚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尧夏王的风寒又引起头风发作,本就是老毛病,一起发作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伯琴携信而来,简直就是风岚的救星。 “大师带来阿姊的消息,真是救尧夏于水火之中!”风岚拿着风弦写的信,恨不得立马跑去大梁抱住风弦当面亲吻她。 “好好好,大师不必多说,本宫现在就让将军照办。”风岚摆手让人宣尧夏大将军管嫣来,一字一句地把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听明白没有?” “属下听明白了,这就去……” “你等等,本宫刚刚好像读错了一个字,再读一遍给你听,你仔细听着!” “是。” “……” “听明白了吗?” “属下听明白了。” 风岚小心地收好信,“听明白了还不快去办!” “是!” 伯琴在一边偷笑。 “大师莫笑话本宫,本宫自幼就没有阿姊聪慧,想好了以后就当个闲散王女游山玩水就好,当时都做好了远赴他乡作质子的准备,没想到阿姊竟说出……”风岚噤声,良久只余一声叹息,“唉。” 伯琴只是笑笑,知风弦者莫如她,她早就知道风弦心之所向在大梁,这么做一点私心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小弦儿一样是爱玩的性子,也是大梁凶险,她也是怕你斗不过那老狐狸。” 风岚知道风弦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本宫知晓,若是本宫去大梁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 船行了大半个月,终于停在了大梁京城的渡口上。 风弦脸色并不太好,夹杂着腥气的江水卷着脏兮兮的碎冰,不断将其推到岸边,看得她又一阵反胃。 不过很快就能见到姜毓了,风弦不安的心稍稍放下。 风弦回到揽月阁,却没见到姜毓的身影。 映月回道:“姜毓自请去了原先的质子殿住,现下已搬离了揽月阁。” 质子殿?自请? 姜毓又不傻,放着好好的揽月阁不住怎会自己跑到那偏僻地方去? 风弦回想起刚来大梁的那一段时日,在冷宫边上破败质子殿的艰难日子。 她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阁中的还留存着姜毓身上淡淡的异香,想来也是去了没多久。 风弦坐了一会,喝了几口清茶,终于找回脚踏实地的感觉,她起身缓步走向质子殿。 她依照记忆走入百转千回的宫道,汴京早就下过好几场大雪。 风大路滑,风弦每走一步都用尽全力保证自己不滑倒。 北方山林虽多,冷得刺骨,到底风弦还是没法适应。 跨入破烂的青石门槛,姜毓小小一团身影又蹲在了那残缺了的花圃中,风弦恍惚一瞬以为回到了刚到大梁的时刻。 姜毓身上穿着的还是秋装,不厚但干净,为了保暖穿了好几层,可她的小手小脸冻得通红也不肯放弃,还是拿着尖利的石块敲着土堆,想要凿出一个小洞。 几个手指冻得和地里种的胡萝卜似的,还不肯收手。 “在种什么呢?”风弦站在她身后,将身上的鹤氅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姜毓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头看向她。 “你回来了!” 姜毓转身将她抱住,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她眼角抑制不住地留出点点眼泪。 风弦将鹤氅为她拉好,“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嘿嘿,在揽月阁是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那日差点中毒后就被圣君送到这里来了……”姜毓说着又蹲下身去挖泥土,“我在种花,在绥沧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之前隔着冷宫的墙听到姜姝背诗书背过瑞雪兆丰年,这么大的雪,来年定发芽。” 可是这么大的雪,花芽还没发出来就冻死了吧? 风弦想起柳言说姜毓父君已病逝冷宫的话,调整了一下语言,低声问道,“种什么花?” “我父君最喜欢的鹤望兰,父君若是能在天上看见也会开心一些。”姜毓的声音沉闷,说完还是抑制不住地啜泣了一下。 风弦站了一会,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你都知道了?”干巴巴的一句,风弦暗骂自己说的都是什么废话。 姜毓擦了擦眼泪,“是……之前你不在,镜月阁内绥沧的线人找到了我,姜姝想要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我又不懂这些,他恼羞成怒就把我父君仙逝的消息说了出来。” 风弦站在原地,看着姜毓一下又一下地把坚硬的泥土撬开,放入鹤望兰的种子又细心地埋上,特地又捧了好多雪堆在上面。 “好了,来年花开,我再为父君种更多的花。”姜毓站起身。 风弦拿出手帕将她手上的泥土擦干净,想要摸一摸她冻红的小脸,却又不自觉地抚上那双弯弯浅浅的眉。 姜毓苦笑了一下。 风弦心如刀割,拉起她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可自己站在雪地中,手心的温度早就变得冰凉。 那神似的眉眼,一开始明明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话,结果最后当真的却是自己。 —— “就这么让她接回去了?”圣君气得打翻了手上绘着松鹤延年的瓷杯,汤汁撒了名贵的地毯,“皇帝那边没什么表示?” “圣君息怒,陛下说……随着风弦。”身边的女侍跪在地上,不敢看他。 “哀家的好侄女晏莺死了,姜毓那个贱人就该陪葬!上次就该把那毒菜灌下去,省得她现在还能在哀家眼前蹦跶……咳咳咳。”圣君气急,捂着嘴咳嗽起来。 莘观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父君何必这样生气,一个小小的姜毓罢了。” 圣君抚着胸口看向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臣侍刚回宫,自然要做好表率来为圣君请安。”莘观南说着,表面功夫倒是做足了,带来了许多南巡的特产,堆放在圣君殿内。 圣君本就心烦,看着将东西搬来搬去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哀家自小生活在江南水乡,这些东西看不上眼,都下去吧。” 清完了人,莘观南也不恼,说起正事来,“陛下现下怀有身孕,宫中接近年关见血腥总归是不好,这才让陛下对风弦的做法默许。” “姜毓得以活下来,靠的还是风弦。”莘观南从袖中拿出一串南红手串,“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她一失势,姜毓还能活多久?” “你有什么主意?”圣君看向他。 莘观南把玩着南红手串,大梁的南红是独有的石榴色,没有像尧夏那样纯正的牛血颜色,但事在人为,慢慢烤制将颜色浸进去,也是大差不离。 他缓缓说出计划。 圣君皱眉,“现在陛下正有身孕,若是后宫不宁扰得陛下心烦,孩子出事你的罪可不就诬陷那么简单了。” 莘观南见他没有明了地拒绝,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臣侍自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手,这事不容闪失,还需从长计议。” “哀家只要姜毓的命,其余的,你看着办。” “臣侍遵旨。”
第55章 风弦还在信中嘱咐了风岚派遣管嫣携信去找莘澄,定不能让使者去,不够重视。 莘澄恐怕不会信。 风岚已经备好马车,准备自己亲自陪着管嫣去。 “此事容不得闪失,本宫一定要去。”风岚拿着风弦的信不肯松手,“万一那个木头不懂阿姊什么意思怎么办?上次她就惹得阿姊在房中哭了许久!” 管嫣:大王女写得很清楚,您解释也只是读一遍而已…… “得了,今日黄昏水虎军就出动,快先去通知莘澄吧。”风岚钻进马车里,管嫣只好为她拉好帘子,吩咐女侍出行。 尧夏皇宫离开范河只有半日的路程。 等马车停在大梁南疆驻扎大军的营地时,莘澄还有些意外。 “殿下。”莘澄微微弯腰行礼。 风岚略点头,在莘澄的带领下走进大梁军帐中,“大将军,阿姊在大梁可还安好?” “风弦她在大梁已是太女少傅,身子也安好。”莘澄不愿多和她谈论风弦的事,问其来意,“殿下来寻我做什么?” “这是阿姊的信……”风岚将信件拿出,小心地展开,“让本宫解释给你听。” “听明白没有?” 莘澄抬头看向她,“听明白了,不过仅凭你一人之言,我怎知是真是假?而且此招太险,一失手尧夏的局势会瞬间倾倒,再无翻身的余地。” “我阿姊说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是真是假阿姊上面还有问候你的话呢,本宫都只身来到范河了,还会骗你不成?” 管嫣:“殿下,大王女信上说让莘澄自己看……” 风岚一个眼刀过去,“啧,本宫知晓。” 莘澄皱眉示意蒲冉,蒲冉上前想要拿过信。 风岚看着蒲冉腰侧未收的刀只好松手。 莘澄接过信,细细看了看,确实是风弦的手信,害怕风岚不懂特意写得事无巨细。 最末尾空白的地方,还有一段小字—— “若看见将军,请将此信交于她,让她知晓是我的授意。” 紧接着就是“小将军,南疆冬日湿寒,马儿滑蹄,切莫小心……” 后面的字被涂去,隐约看出一个“等”字。 莘澄心中一热,沿着字迹将小半夜的信纸撕了下来。 风岚一看就怒了,“喂!好心给你看,你别得寸进尺啊!” 莘澄将剩余的信递还过去,“这本就是风弦写给我的,我留着是应当的。” 风岚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愣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手串哪里来的!?” 莘澄想要挣脱,谁知风岚死不松手。 “我就说你存什么心思呢!这定是觊觎阿姊的美貌偷来的!”风岚扒着她手腕上的南红手串,“这是母上给阿姊的,阿姊从不离身,你倒是好本事,堂堂大梁镇南大将军作这种勾当!” 莘澄一听也跟着炸毛,“偷?谁说我是偷的,这是风弦送给我的!” “这是风弦送给我的~”风岚阴阳怪气地学莘澄说话,“还直呼阿姊名讳,你当你是她谁啊!阿姊和你很熟吗?” “来打一架!”风岚抽出管嫣腰侧的长剑。 莘澄抽出挡在身前蒲冉的尖刀,站在风岚面前,“你大闹大梁军营一事正好也清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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