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虫”狡猾多疑且残忍,政府大张旗鼓请来的首席魔法顾问才刚展露一点锋芒,诺兰便叫金科斯去黑市雇佣了杀手,逼克拉克署长收回了特案科的自由择案权,把花大价钱请来的“王牌”收了起来示弱。 这成功骗过了诺兰,他的注意力大半被伊冯分走,秘隐科得到了喘息的空间,从巫妖工作的拆车厂通过资金查到了一家位于首都坎德尔的跨国企业。 这种大型国防企业,不可避免地与许多政要人物及公司都有联系和来往,那是诺兰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吉娜眼前。 坎德尔总署为此专门成立了一支调查组,数十人被关在几间办公室里,夜以继日地分析调查那家企业与约德郡之间可能直接或间接存在的经济往来,最后终于查到了德兰疗养院。 秘隐科行动的那天,伊冯与教会的神职顾问正在德兰疗养院附近给一位魔毒患者进行元素驱逐,驱魔过程中元素浓度的异常波动干扰到了秘隐术士们手中仪器的精准性。 于是谨慎的吉娜找了过来,算是与她非正式地进行了初次接触。 “我们本以为德兰疗养院是诺兰用来感染‘子虫’的实验基地,但现在看来,他是在创造一个‘继承者’。 身体的衰朽无法逆转,但作为怪物,诺兰能一直靠活人的血肉维持生命苟延残喘下去。 可他已经八十多岁,瞒不了多久了。” 身体虚弱、老而不死的怪物,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端倪。 到时候就算想逃,这具衰老的身体也不太可能逃过捕杀。 所以他需要一个继承人,一具新的“母虫容器”。 那个死掉的男孩就是诺兰在他的实验基地里,从极少数被成功污染转化的“子虫”怪物里,挑选培养出的唯一一个能承接他的“容器”。 “那个男孩和他一样,都是‘母虫污染型’的怪物,登上卢塔里迪号邮轮等着监视你和你未婚妻的渎法者,就是那个男孩的‘子虫’。” 秘隐科的术士们根据调查到的线索大概推断出了船难的经过。 诺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政府与秘隐术士们盯上,但一以贯之的多疑与谨慎,让他在伊冯抓了罗杰·金科斯后警惕起来,派了几个伪装成人类的亲信去到炼金术士身边监视她。 那几个怪物提前上了船,诺兰被埋伏的术士们发动突然袭击炸死,混乱间,那个“继承人”逃走了。 “母虫”的死致使“子虫”们也相继猝死,只有那个作为容器培养出的新“母虫”幸免于难。 王国一瞬分崩离析,高层瓦解大半,剩下的骨干也都不是经由诺兰污染转变成的渎法者。 组织高层都知道这个所谓的“继承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十一岁的男孩根本不可能接手“父亲”留下的产业。 或许是怪物之间的火拼争斗,亦或是不乐意见到这个同样拥有“母虫”能力的小怪物以后踩到自己头上,其中一名渎法者咬烂了男孩的脖子,把这个已然无用的容器扔进了狭窄黑街的垃圾桶里。 “……正巧那个时候,卢塔里迪号邮轮行驶到了近海,男孩一死,诺兰帮他培养转变的‘子虫’怪物立刻便发狂暴露,这才酿成了这起海难。” 根据秘隐科事后的问询取证与调查,确定提前登船的跟踪者有三名。 其中两个“子虫”怪物在男孩死后发狂猝死,另一个则是那头被卡洛寻机突袭杀掉的吸血鬼。 诺兰对这名一来约德郡就触及他根脚的首席顾问抱有一种轻视与忌惮交织的复杂心理。 他派了足足三名渎法者过来跟踪监视这对前往坎德尔的未婚情侣,其中却没有一个是自己亲自感染异化的怪物亲信。 吉娜十分耐心且尽责,她把诺兰死后善后的事交给了其他人,自己整晚都在调查昨天下午的海难事件。 把前因后果都调查清楚后,她眼白里满是熬夜过后的红血丝,一大早就过来给首席顾问交代。 可她的毫无保留没换来一丝动容与理解,伊冯如雕塑一般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等她口干舌燥全部说完,才在客厅被晨曦光线笼罩的寂静中轻声开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莉娅、还有卡洛,是被‘流弹’击中了?” 吉娜犹豫了一瞬,“也可以这么说。” “海岸警卫队已经在全力搜寻遇难者的遗体了,”吉娜起身走到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伊冯,这是巧合所酿造而成的悲剧,请......节哀。”
第161章 航线已经恢复正常,搜救船依旧在航道附近打捞搜寻,但谁都知道不会再出现什么奇迹了。 码头每天都会有遇难者家属及市民前往凭吊献花,报纸和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大新闻。 诺兰大法官宅邸附近意外发生的蒸汽爆炸事故,金科斯家族及约德郡上流社会数名政要富商卷入丑闻及有组织犯罪调查中被警方逮捕下狱,其中数人因拒捕被当场击毙。 再加上卢塔里迪号邮轮的沉没,一夕之间于海上丧生的三百多条人命…… 刚过去的这个星期日,便如同被魔鬼诅咒一般,成为了约德郡自十多年前那场城市暴动后,市民们心中又一个悲痛的日子。 搜救队已经给出了评估结果,由于沉船点在进出港必经的航道上,海难中失踪的三百多人,不仅生还的希望渺茫,遗体找到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伊冯的气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 起初,她还愿意接待过来探望的邻居、朋友及同事。 虽然炼金术士只是神情恹恹地坐在沙发上垂着眼角,目光游离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好歹在走神之余,她的视线偶尔还是会被客人拉回来,对施加的善意与宽慰表示感谢。 可从第二天下午开始,她就谁也不愿意见了。 住在临近街区的雷吉纳太太傍晚时担心她独自一人没吃晚餐,让刚从洗衣厂下班回来的女儿珍妮送了几个自家烘焙的面包过来。 珍妮站在门前按下门铃前,似乎听见里头有对话交谈的声音。 可门打开后,面容阴郁削瘦的女人站在阴影中,她身后宽敞的客厅有些暗,些许日光从窗帘缝隙中泄露进来。借着那一点光亮,珍妮看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炼金术士沉默着从邻居手里接过了面包。 珍妮瞧着她冷白的颌尖,目光上移到伊冯青乌的下眼眶上,下一瞬又与那双墨色的眼瞳对上,手指正巧于此时擦碰到对方冰冷的指尖,珍妮的脊梁上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谢谢。” 星期三凌晨,伊冯终于出门了。 她没开车,而是搭乘了公共汽车。 带着不正常的冷静,伊冯的神情苍白而憔悴,六点整的时候从斯宾塞开始,找到特案科里曾一同共事的那几名科员的家庭住址,一个个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今天还是工作日,所以除了第一个被伊冯找上门的斯宾塞,其余几人都已经出门上班了。 上午九点半的时候,特案科的办公室里,几人正聊着斯宾塞迟到的事情,商量要不要给他家打个电话,乔什此时便接到了妻子的电话,一头雾水地跟副警长打了声招呼就回家去了。 二十分钟后,斯宾塞到达办公室,大伙这才知道维吉哈特长官今天正在按顺序找他们的奇怪举动。 没人知道伊冯的用意,但这种行为无疑既怪异冒犯又令人费解。 摩根问过斯宾塞与长官交谈的内容后,让大家先不要声张,依旧正常工作,接到家里的电话再回去,自己转头去了娜丝琳的心理诊疗室。 乔什回来后是卡尔,再是达雷尔,可等下午两点多钟达雷尔回来后,直到四点,摩根才接到了一个从街边电话亭拨来的号码。 摩根叫了一辆计程车,可在约定的地点却没见着人。 她在咖啡馆等了大半个小时,想着娜丝琳告诉她的那些话,副警长坐不住了,起身赶去伊冯家门口敲门,来回折腾到了将近六点钟才疲惫放弃回了家。 摩根的一大堆表亲们早就各自回各自家里了,现在依旧是她一个人住在祖母留给她的这栋宽敞的大宅里。 一进门,摩根就把腰间的配枪和警徽解下来扔到大桌上,随手抄起了昨晚启封后没喝完的半瓶葡萄酒。 她一边仰头给自己灌酒一边沿着走廊往里走,走过墙角一架靠墙摆着的旧钢琴时,余光瞥过屋内,嗅到一阵烈酒的气味,瞬间便警惕了起来。 摩根回头拿上枪,轻手轻脚往里走,目光扫了一眼客厅楼梯侧面地下室被打开过的暗门,用厚底靴将掀起一角的地毯抚平。 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她举枪瞄准坐在壁炉前的靠椅上背对自己的人,还没出声,一只握着酒瓶的手就从靠椅扶手边垂了下来。 那只手指节并不突出,五指修长,微微蜷起握着瓶身,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苏瑞不是你找的,对吗?” “长官?” 摩根把枪收了起来,走到椅子前,瞧见炼金术士的面孔轮廓一半被窗外投射进来的橙红日光照亮,另一半笼罩在光晕里,眼下的青乌衬着迷散的黑色瞳孔,再加上薄唇被酒液浸润后的红,瞧上去竟有一种病态颓废的美。 “苏瑞,那个叫嚣着要把我们和市政府都告上法庭的律师?” 伊冯不答,看着壁炉上方装裱悬挂的风景画,喃喃道:“我不信这是巧合……” 摩根能理解她的想法,现在的炼金术士就跟她以往遇到的某些遇难者家属一样。 将挚爱陡然的离世归结于阴谋,要比意外来得更容易让人接受。 若真有幕后黑手的话,至少她还能有一个用来转移仇恨与愤怒的目标,而不是茫然无措,觉得生活里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这并不是好事,因为无论这个假想敌存不存在,都意味着她这次情感遭受的巨大冲击,距离恢复遥遥无期。 维吉哈特少校不愿意接受事实,那她就可能一直困在麻木与否定中,永远走不出来。] 根据伊冯既往的心理病史,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摩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胳膊,“长官,去找娜丝琳女士聊聊吧,你需要帮助。” “不,摩根,我要你帮我。” 伊冯看向她,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清亮的眼睛里似燃起了两团幽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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