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冯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吃完晚餐后起身将餐盘放进了水池。 等她走回餐桌边的时候,阿卓亚娜已经将切好的蛋糕推到了她面前。 炼金术士坐下来翻看早上没看完的报纸,女妖用甜品勺舀吃着蛋糕,一边继续跟她闲聊。 “林赛现在的工作很忙,但阿尔伯特却不一样。 搬来坎德尔以后,阿尔伯特没法再跟约德郡的朋友们见面。他辞去教师的工作也有十几年了,以前的同事们早都忘了他。 他现在在这里没有朋友,既分担不了林赛的工作,也不爱去酒吧和俱乐部。 据林赛说,阿尔伯特每天就是在打发时间,生活像退休老人一样,除了听收音机看电视,就是出去散步……” 当婚姻里一方占据主动权,另一方开始失去方向,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的时候,争吵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伊冯将手里的报纸翻过一页,“斯塔尔先生不是又找了份工作吗?” “对,但他就是在找到新工作后的第二个月跟林赛吵起来的,那天我们在朗布耶尔夫人家参加她儿子的生日宴,阿尔伯特当时还好好的。 但林赛过后告诉我,那天晚上他们回家后就爆发了争吵,她说自己从没见过丈夫那个样子,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阿尔伯特恨她。” 恨? 伊冯放下报纸,阿卓亚娜吃完了自己的半份蛋糕,正悄悄从她那半份上用甜品勺刮奶油吃。 被发现了,女妖干脆正大光明挖了一勺过去塞进嘴里无辜地看向她。 伊冯把自己的餐后甜点拉了过来,“应该是不甘心吧,虽说阿尔伯特当初是为了支持林赛的事业才辞职把积蓄投进画廊的,但这么多年下来,斯塔尔艺术厅已经成为了他们夫妻两人共同的事业和心血。 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他们更像感情深厚的合伙人,现在林赛的身份与成就将原本的平衡打破,阿尔伯特无论是丈夫的身份,还是合伙人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就,统统都在妻子的映衬下变得微不足道……” 伊冯一直在法律执行机构及政府军事暴力机关部门下工作,她见惯了类似的事情。 阿尔伯特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靠妻子养活的男人,他那身为丈夫的自尊心让他因林赛的成功而自卑焦虑,加之后者的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可以归究于运气,所以他才不甘、嫉妒,乃至怨恨。 可他无疑又深爱自己的妻子,于是他痛苦。 “所以林赛才决定要孩子?” 伊冯接过妻子手里的甜品勺,慢吞吞吃着那半份蛋糕,“算是比较明智的决定了,孩子的确是父母关系里很重要的一层缓冲联系与纽带。” “我不知道,林赛说她只是觉得,该到要孩子的时候了。” 婚姻生活再美好,十年如一日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也会回归枯燥与乏味。 更何况以阿尔伯特目前的状态,他们的婚姻势必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磨灭掉爱意,只剩下负面的那些东西。 目前看像是死局,因为无人能改变,除非引入另一种平衡,那就是孩子。 毕竟这对夫妻现在的生活只是争吵而未起波澜,不过是因为林赛太忙而已。 倘若阿尔伯特此时能遇见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谁都知道结局会如何。 ——这太常见了,一个孤独、温柔且家底颇厚的男人总能吸引得到女人们的同情与安慰,这好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哪怕这个男人已婚,心疼他的女人也远比理解他妻子的人多得多。 阿卓亚娜还没想到这一点,可意识到之后,她突然有些为林赛难过。 “她这个年纪,又是头一回生产,还没法放下手里的工作,偏偏最近的应酬又很多…… 怎么了?” 伊冯将嘴里质地细腻的奶油咽了下去,喝了一口咖啡,“你觉得我们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吗?” “怎么这么说?” 阿卓亚娜将手塞进她手心,看着这双自己所深爱的黑色眼睛,“你要是因为这些事情产生联想而心情低落,以后我就不和你说这些了。” 伊冯看了她一眼,把手抽回来,站起身拿着报纸抱小猫去沙发上看电视。 “随便你。你不跟我说,那我以后也不跟你讲我的事情了,反正我妻子也很忙,我妻子也总是会出门应酬。 她的事业很成功、特别成功,她的朋友同样很多,我同样跟那些人也说不上话……” 卡洛跟以前一样,还是喜欢在沙发靠背上窝着。 小猫体贴主人怕她过敏,直接略过她肩膀跳上沙发靠背,在安置于靠背上的猫窝里躺下甩尾巴。 伊冯打了个喷嚏,忘记怀里抱过猫,抬手揉揉鼻子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都红了,“我就是个吃软饭的。” 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阿卓亚娜绕过沙发走到她面前,“你说什么呢?” 视线被挡住,伊冯挪了挪位置用遥控器换电视频道,“没什么。” 女妖继续挡她视线,“那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林赛,你也不是阿尔伯特。” “对,我没法让你怀孕,也不会有人觉得我老婆是个有钱又有名气的漂亮女人所以来勾引我——” 阿卓亚娜屈膝跨坐到她腿上,眯起眼睛捏她脖子,威胁道:“伊冯·维吉哈特。” 炼金术士的下巴被她用拇指和食指托着卡住,眼睛湿漉漉的有点红。 瞧着她的样子,女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暗光,呼吸凑到她唇边,声音哑而柔,“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伊冯也不挣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喏,今早邮递员送去办公室的。” 阿卓亚娜接过明信片,正面是红槭木庄园的全景。 照片拍得很好看,古典华美的建筑物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任谁拥有了也舍不得将这座漂亮的庄园卖出去。 阿卓亚娜将明信片翻转过去,伊冯看着近在咫尺靠在自己怀里的她,“我那时候不在,邮递员随手拉住了协会里的一名术士,问——” 女妖将明信片上的寄语念了出来:“致沽名钓誉的‘塔妮斯顿伯爵夫人’的合法情妇……” 这要么是那位私生子伯爵,要么就是同性婚姻的反对者寄来的,那些人的目的或许是为了羞辱,但怕违反法典以及出于对伊冯政府雇员兼执法者身份的忌惮,对方不敢明目张胆写些侮辱人格直接辱骂的脏话,便只能寄这种嘲讽的明信片。 阿卓亚娜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扑哧笑出声来又连忙忍住。伊冯的脸有些红,表情无奈又忿忿。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这张明信片了,等我回去以后,办公室里那几个家伙的反应跟你一样,每个人都要跑到我面前晃荡两下……” 阿卓亚娜用手捂住嘴,声援她道:“太过分了!什么人能做得出这种可恶的事情?什么合法情噗——” 她把脸埋进伊冯胸前,揪着炼金术士的外套笑得身体发颤,“对不起亲爱的哈哈……我这就打电话给律师,一定要告他们哈哈哈哈……” 伊冯下巴贴着妻子发丝蓬软浓密的头顶,听着她胡说八道。 等阿卓亚娜好不容易笑完平静下来,女妖眼眸明亮含笑,仰头环抱住爱人的脖颈,压在炼金术士身上黏糊糊亲她。 “才不是什么情人,你是我妻子、我的伴侣,我合法的命定爱人……” 感受着脸上柔软的凉意,伊冯掌心搂贴住她收紧的腰线,亲了亲她的唇瓣,“你想收养一个孩子吗?” “不想,你呢?” “不,我有你就足够了。除非有一天,我需要寻找到另一样东西来牵绊住我妻子的心。 但如果真到了这一天,莉娅,我不觉得我还有机会留住你。” “喵~” 伊冯笑了起来,“噢对,我还有卡洛。”她笑着伸手过去摸了摸小猫的头,再收回手时,阿卓亚娜已经枕到了她肩膀上。 她平静微笑道:“是我们有卡洛。” 炼金术士低头看她,抬手抚摸女妖栗色的长卷发,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面对面相拥搂抱着。 拥抱良久,阿卓亚娜突然环紧了爱人的腰,脸往她颈侧埋了埋,语调慵懒道:“亲爱的,我来教你画画好不好?这样我们今年圣洗节就可以自己设计贺卡了,到时候给凯瑟琳也寄一份。” 曼森威尔不怎么过圣洗节,贺卡想也知道是寄给谁的。 那两人这几年倒没闹出什么动静,但摩根服务期满却没回汉克,凯瑟琳这两年也收心没怎么出去…… 伊冯眨了眨眼睛,“好。不过你不是看过我画的画了吗?” 炼金术有符文分析这一分支类别,伊冯画的东西在外行看来挺能唬人,但女妖曾经毫不客气地评价说她只是在临摹而已,还说如果伊冯也从事艺术这一行,那么照相机的出现就等于砸了她的饭碗。 伊冯控诉道:“你甚至连‘充满匠气’这种评价都不愿给……” 阿卓亚娜笑着捏了捏她耳朵。 女妖上一次用这句话来评价一幅画,还是自己在敦桥山展览会上获奖的那副《独角兽》初稿,所以这句评价她可不会随便给出去。 “所以说我来教你嘛!” 伊冯性格是有些好胜的,如果决心去学一样东西的话,她的目标绝不会止于入门而已。 “我能学好吗,艺术是需要天赋的吧?” 阿卓亚娜自信道:“这种事情需要怀疑吗?你可是同时拥有最好的老师和最美人体模特的幸运儿!” 人体……模特? 女妖漂亮明亮的浅褐色眼睛只是瞧着她,不再说话。伊冯心领神会,抱着她站了起来。 走了几步后,炼金术士托住妻子埋在自己颈间的后脑勺,回头,“卡洛,睡觉前记得关电视。” 小猫在沙发靠背上的猫窝里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晃了晃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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