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伊冯皱眉,到现在都搞不懂他们的目的。 魔毒侵蚀人体的进程就像细胞癌变的发生,不是说把一个人扔进高浓度的元素污染场中就一定患病,毕竟作为致病因子的变异元素分子会随着空气的流通而流动,不会如磁石般吸附在生命体周围。 所以要想让一个正常人迅速堕化成怪物,只能将“母虫”分泌液浓缩至极,再用专门的高阶诱导剂进行催化…… 类似的诱导剂虽然被列为违禁品,但制作起来并不难,只要有配方,任何一个接受过教育的炼金学徒都能配制。 伊冯嘲讽道:“诺兰花那么大代价,就为了让一个‘一次性的废品’来我这儿送死?” 一只食腐的鬣狗,即便利爪化作刀刃,也不太可能敌得过一匹身经百战的头狼。 就算当时没怎么准备,力量相差悬殊,搏斗中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伊冯依旧不认为神智已陷入疯狂的怪物杰罗姆能杀得了她。 以诺兰既往的狠辣来看,这么折腾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不,诺兰不情愿这么做,是我逼他的。 催化杰罗姆用到的‘分泌液’几乎榨干了他,他回收了五分之一的‘子虫’才缓过来。” 伊冯站在原地没有挪步,“你……” 娜丝琳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对,我并非完全听命于诺兰,准确来说,我是他的合伙人。” “如果将他的地下王国比作一家大型企业,那他算是控股百分之八十的绝对掌控者,剩下百分之二十是我的,我算是技术入股。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患过魔毒症,病治好后对神秘学产生了兴趣,在随父亲入行研究心理学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炼金学徒。” “所以你一早就认识诺兰……”伊冯的思维飞速运转,许多细节方面的脉络都连接了起来。 她刚来约德郡的时候,曾帮助警厅抓了一个以酿酒师身份藏在酒庄里的怪物。 那个怪物和诺兰一样,都是污染型的渎法者,能通过体内分泌的毒液,诱使接触到的普通人逐渐染上怪病。 但那个人不能像诺兰一样成为“母虫”感染下线,原因除了他们变异方向的细化分型不同外,或许还因为酿酒师背后,没有技术人才的支持。 娜丝琳就是那个“技术人才”。 “你高看我了。” 娜丝琳摇头笑道:“诺兰经营他的帝国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辅修心理学的炼金学徒,我是在约德郡发生城市□□后才阴差阳错知道的他。至于合作,那已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她意外的很配合,几乎是有问必答,毫不隐瞒,“少校,既然答应了这场约会,不如我们进去再聊?” 话音刚落,伊冯背后的车灯就陡然熄灭,那名扮成司机的渎法者从计程车上下来,逼近到了她身后。 怪物就站在背后,伊冯能察觉到那双冰冷的竖瞳眼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她无视了这股可怖的压迫感,看向娜丝琳的眼神阴晦沉郁。 “所以杰罗姆越狱是你策划的,你将他催化成了怪物,让他被恶念驱使着来找我麻烦……为什么,我们跟你有仇么?” 娜丝琳叹了一口气,“伊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针对你们,相反,我一直在寻求像你这样的人的帮助……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这样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得老老实实跟我过去。” 伊冯指尖掐进手心,“莉娅……她在那里吗?” 娜丝琳没有回答,抬头看向前方那栋黑夜下高耸沉默的建筑物,“你进去就知道了。” —— 这是一座废弃的军工厂,联合战争时期,汉克有很多年轻的工人都会来这种类似的地方工作,因为这类工厂大部分都包食宿。 虽然工厂食堂提供的食物味道并不好,宿舍也是铺着马鬃垫子一层层垒起来的铁架床,但至少这儿能让穷人活下去。 战争结束后,这种临时搭建起来,雇佣工人来给武器装填弹药的工厂大部分都被政府弃置了。 因为太过偏远,工厂离最近的农庄都有八公里,市里规划拆迁重建也都避开了这块无人区,慢慢的这里就越来越荒废了。 巷子尽头是一列隔离墙,墙上开了一道暗门,穿过那道门,炼金术士眼前赫然便出现了一座黑沉沉如堡垒般的旧式建筑。 身后的司机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怪物形态,恢复人形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娜丝琳并排跟在伊冯身边,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瞥了她一眼。 “少校,作为从魔法炼金学院毕业的优等生,你应该很了解炼金术发展壮大的那段历史吧?” 元素不可逆转地发生变异后,大陆觉醒天赋的初生法师开始变得越来越稀少,直至绝迹。 “当这种强大的、足以让任何一个渺小的人类比肩神明的力量悄无声息从人类手中流失的时候,面临科技的断层,人们被迫将对魔法的研究转移到炼金术与自然科学上……” 伊冯微微皱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彼时,那位将神秘学和炼金术引入主流学术界的亡灵魔导、登入魔法殿堂的最后一位圣者,在近代才解密的旧帝国档案中被至高审判庭认定为能驾驭恶魔的‘纯洁原罪者’…… 她在《亡灵手札》里说:‘看守冥界之门的地狱魔犬转动了□□,当炼狱的岩浆开始翻滚的时候,在黑炎恶魔的咆哮声中,人类国度将开启没有神明介入的崭新纪元。’” “你到底想说什么?” 站在泼洒流银月光的工厂大门前,娜丝琳低声道:“你没发现吗伊冯,这是一句谶语,是那位圣者警醒后人的预言。而我找到了先贤留下的‘钥匙’,一把能打开‘门’、将偏离的历史拨回正轨的钥匙。” “你觉得我是怎么以渺小的人类身份,让这群渎法者乖乖听话的?” 娜丝琳抬手敲了两下门,门大敞而开,伊冯被站在身后的司机一把推了进去。 身后大门阖上,黑漆漆的工厂上方突然亮起一排巨大的探照灯,整间厂房瞬间亮如白昼。 炼金术士抬手遮挡刺眼的亮光,等适应几秒后,她忍着眼眶的酸意观瞧四周,发现面前宽敞的空地上盖了一块巨大的黑布,而厂房上方架起探照灯的生锈铁架边,还站了十几个人。 不,不能说是人,包括特征比较明显的狼人、干尸状的巫妖在内,这些奇形怪状、长相恐怖的身影,没有一个能称之为人。 连续几夜没睡,伊冯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下的青乌衬着纯黑眼瞳里扭曲又焦躁的戾气,比反手攀挂在铁梯上跳下来的那个瘦削的白人男子更像一只吸血鬼。 她目光在这群为了躲避秘隐科搜捕而躲于这间工厂的每一名渎法者身上扫过,回头看向娜丝琳,“你不是说莉娅在这里吗?诺兰呢?” 娜丝琳的眼神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怜悯,“伊冯,你怎么还不明白?诺兰已经死了,你的未婚妻也一样。” 下一秒,在眼睛被飞来的匕首洞穿前,娜丝琳被从梯子上跳下来的吸血鬼鬼魅一般闪身过来救走。 站稳后,她惊魂未定地抬手擦了擦脸上被刀锋划开淌下的血,瞧着几步外手腕被擒住,被两头狼人死死按倒在地的炼金术士,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但娜丝琳还是靠了过来,瞧着炼金术士狼一样凶狠暴戾的目光,柔声蛊惑道:“你太心急了,先别动手,少校,你想不想让你未婚妻活过来?”
第164章 活过来?什么意思? “伊冯,你需要耐心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娜丝琳抬手又摸了摸脖子上那几道炼金术士暴怒下掐出来的狰狞指痕,话题一下子回转到了遥远的过去,“我是在九岁那年患上的魔毒症,妈妈把我送去了当地教会进行驱魔。” 在那个年代,术士大多会被政府雇佣,成为暴力执法机构的一份子去对付城市里那些层出不穷的怪物。 至于普通的魔毒症患者,他们的治疗多半会移交到教会由神职人员进行传统的驱魔处理。 但这种所谓的“传统”,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称之为野蛮与落后。 “小镇上的神父相信古老典籍里记载的那些驱逐魔鬼的方法,同样可以用来驱散侵染人体的变异元素之毒,所以我妈妈同意了教会的驱魔人在我身上尝试的每一种方法。 火烤、溺水、放血,还有勒颈制造窒息死亡的假象…… 我浑身湿透地躺在围了一圈蜡烛的木桌中央,牙齿打颤冷到浑身发抖,神父用温暖的手掌盖住我的眼睛,嘴里念诵着经文为我祝祷,说我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天主降下的考验。 我当时就在想,若这是考验,我熬不过去,结局将会是死亡与魂体的堕落,可倘若我熬过去了,奖励是什么?” 娜丝琳看了一眼从高处探照灯旁灵活攀跳下来的怪物,其中有几个仗着自己食肉型渎法者变异出来的强健体魄,直接从七八米高的生锈铁架上松手落砸了下来,敦实的在地面上夯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驱魔仪式全部失败后,他们将我绑了起来,对我母亲说这个女孩如果灵魂至死无暇,就可以被葬进教会的墓地,但如果堕落成了怪物,净化的火焰会将我送入地狱。” 十几名渎法者围了过来,听着娜丝琳的讲述,有人轻蔑,有人不屑一顾,还有人在冷笑。 “我爸爸那时候在首都曼森堡工作,他得知消息后赶了回来,将我带去城里找到一位术士朋友,用一管橙红色的药剂,花三个疗程就驱逐了我体内的全部魔毒。 我通过了考验,但却没能得到奖励。 天主的羔羊只会感激仁慈的上帝让他们从疾病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却被另一种东西所迷住了……” 这群渎法者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听娜丝琳的话,而他们也的确对伊冯很有礼貌,那名擒住她的狼人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后,竟还拿了一张椅子请她坐下。 若不是对方将炼金术士的双手绑在了椅背后面,又仔仔细细搜身,或许伊冯看上去还真如娜丝琳所说,是他们花尽心思请来的客人了。 “不同于医学,炼金术脱胎于魔法,在几百年前,那些了不起的元素法师们能感知操控空气中各式纯净的元素,并借助咒语如同神明般施展出一些强大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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