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玄嚣!你敢!” 拂尘道人冷笑道:“玄女尚未发话,何时轮到你们这帮跳梁小丑,再多话,当心本尊把你们都打成谪仙人!” 马无奇拔地而起,抬手挥剑,在北雍上空划出一道千丈长的恢弘剑气,将金线根根斩断。 无数金光犹如鹅毛大雪飘飘落下,有的落入大地,有的落于树梢,有的落在人们肩头,一同化为北雍气数。 一缕阳光刺破云雾,大地之上,气海升腾! 耸立于祁连山庄之外的那座封月楼,一袭青衣立于楼顶,先前落于清风山的金光有半数被她吸纳,此时体内气机犹如一片汪洋大海。 她缓缓踏出一步,前方天地仿佛与她共鸣,她莞尔一笑,万象归真,也不过如此。 来此之前,她本想去趟王府,但想了想好似也没什么话可说,便独自来了这里。想了一夜,她终于也想明白了,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报仇雪恨,都不是她想要的。若是可以,她只想做回踏月山庄的大小姐,做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慕容冬青。 此战之后,你我再不相欠,也无需再相见。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红润可人的野果,一轮金日,从红果后头缓缓升起。 黎明破晓。 一道仙人传音响彻满城。 “李长安,今日我北契铁蹄必踏破古阳关!”
第537章 日出东方,光辉万丈。 古阳关城头上,一杆燕字王旗迎风摆动,肆意招展。 旗杆之下,一身银甲鲜亮的宁折提矛而立,举目向城外眺望。 初升东阳如同一线潮水由东向西缓缓铺洒大地,与黑压压一片的北契大军形成鲜明对比,尤其是那一杆杆随着马背上下起伏的王帐大纛,格外扎眼。 “李长安,我北契铁蹄今日必踏破古阳关!” 一道低沉嗓音传至耳畔,犹如暮鼓晨钟。 关内所有北雍将士都听见了,人人脸上愤慨激昂,想过古阳关?那便从我们燕字军的尸首上踏过去! 一个身披玄甲的魁梧身影缓步走上城头,站在宁折身侧,并肩而望。 不必去看,宁折也知来人是谁,他一手叉腰,一手将烛龙矛重重顿在脚边,轻笑道:“好大的口气啊,若是老顾那老小子在,开战前定要去阵前先骂个痛快,旁的不说,那老小子骂人的本事咱们哥仨都望尘莫及。” 同为四王将的曹十兵憨厚一笑,不置可否。 密密麻麻的北契大军犹如蝗虫过境,正缓缓向南推移,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好似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沙飓风即将压城。 宁折微眯起眼,轻叹道:“王爷不是下了令,让你们玄甲铁骑老实待在洛阳城,你这个主将怎的擅离职守?我还指望来年清明有兄弟为我祭酒,你若跟我一块儿上了战场,咱们就只能做邻居了,老顾平日里就不着调,到时候肯定忘的一干二净,难不成你还指望那个滴酒不沾的蔡近臣?” 为人爽利的宁折少有这般唠叨的时候,曹十兵摇头笑道:“你放心,顾袭会记得的,近臣也会记得的。” 宁折没再言语,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这个同朝为将十几年的手足兄弟,释然一笑。 北契大军攻城在即,只等号角冲锋。 在此之前,有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北凉道而来,没有入城却是径直去了东郊的北雍王府,马车里是那件本该在几日前与喜服凤袍一同送来的藩王蟒袍,以及一位手捧蟒袍的织衣小娘。 小娘名叫芸娘,来此之前,听说北契大军压境,织造局谁都不愿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最后主官大人发话,天亮以前谁能将蟒袍送到王府赏银百两,当时仍旧无人吭声,只有她站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她在织造局这段时日听人说救下瓮城的恩公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北雍王爷,原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如今她只想当面与那人言一声感谢。 头一回来这种高庭府第,芸娘忐忑不安的跟在那位老管事身后,小心翼翼捧着那只装有亲王蟒袍的檀盒,时至今日她仍是想不明白,如恩公这般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怎会在意她们这些小民的生死,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是偶尔回想起那张温和笑脸,亲近之情油然而生,她便又有些想的明白了。 老管事领着她来到那座湖畔小院,正瞧见两个女子沿着湖边携手走来,她一眼便认出了那袭青衫,正是救她母女二人于水火的恩公。 老管事上前道明了来意,抬手朝芸娘招呼,却见她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张笑脸一如既往的温和,走到她跟前,李长安咦了一声,“怎么是你?” 迎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眸子,芸娘这才恍然回神,赶忙低下头捧起檀盒,颤着声道:“芸娘奉命给恩……不是,给王爷送来这件蟒袍。” 李长安笑了笑也没言语,只接过檀盒便带着身边的白衣女子进了小院。 老管事招呼芸娘一同到院中等候,见这小娘子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沈昱笑呵呵的宽慰道:“姑娘不必这般拘谨,咱们王爷向来都好说话的很,这蟒袍迟了是迟了些,但好在送来了,王爷定不会怪罪于你,大不了一会儿,老奴替你说些好话便是。” 芸娘笑容仍有些僵硬,但微微垂首道了声谢。 屋内,李长安默默脱下青衫,换上那件独一无二的白金蟒纹袍,今日的她不再是江湖上那一袭自在青衫,而是要以商歌藩王的身份站在北契大军之前! 期间她没让洛阳帮手,穿戴好之后,洛阳才上前替她正了正腰带衣襟。 随后洛阳将青霜神术挂于腰间,走到李长安身边,她转头与她对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无需再言语。 李长安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抬手,拉开房门。 院中正在走神的芸娘只觉眼前一亮,那身她亲手缝制了几十个日夜的白金蟒袍便到了跟前,只听得那人温声道了一句“早些回去”,便与她擦肩而过。 芸娘来不及多想,慌忙转身朝那背影欠身一拜:“愿王爷,平安归来。” 不是凯旋,而是平安。 那背影没有回头,耳边却随风轻轻传来一声谢谢。 芸娘蓦然一怔,本该是她道谢才是啊。 关外,北契步卒在战场监官的督促下,将两千余架三丈高的巨大投石车陆续推向阵前,以古阳关为弧心,列阵成半弧扇形。其中还参杂着数百辆大小不一的箭楼车,负责推车的无一不是身形壮硕膂力惊人的草原健卒,每座箭楼内至少藏有百名神箭手。这一次攻打古阳关,显然不同于先前虎口城之战,不论是箭楼车的规模还是投石车的数目,都达到了以往不曾有的惊人地步,这便意味着,已历经百年饱经风霜的古阳关将迎来一场场无止无休的石淋箭雨,直到北契储备了整整三千车的巨石用尽为止。 除此之外,在这些石车箭楼之后,还藏有百架大床弩,任何一个初临战场的将领都知晓,这一根根足有半人粗的巨型弩箭不仅能帮助攻城步卒更快攀上城头,其霸道无匹的力道更是相当于宗师一剑,这百架大床弩的用途不言而喻,便是专门对付那些远道而来的中原高手。 在北契大军的冲锋号角响起之前,古阳关城头那杆王旗下的擂鼓台上,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女子容颜倾国倾城,腰间黑白双剑象征着她无与伦比的独特身份,她缓缓走到那面半丈宽的战鼓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那双鼓槌。 不论是城头上,还是城头下的北雍将士,无人出声质疑,他们只静静看着这位曾是东越女帝,如今已是北雍王妃的女子。 战鼓鸣金,战鼓为进,鸣金则退,自打北府军入北封疆以来,北雍就只有战鼓没有鸣金一说,而走上擂鼓台的也从来没有女子。但今日,天底下再没有谁比这个女子更适合站在这里! 咚。 美人擂鼓,鼓声如雷。 古阳关下,尽是英雄! 北契的号角终于在此刻响起,大军之中,高坐于马背上的耶律楚才眯眼望向那座城头,那袭擂鼓的白衣不禁让天地失色,风华绝代不足以言表,但在她看来,却尤为刺眼。 有一骑缓缓策马来到身侧,浑身披甲的宇文盛及不怒自威,那股接近天人的气象竟是令后头几位北契大宗师也不禁黯然失色,耶律楚才瞥了一眼这位斗志满满的北契神将,笑道:“听说东越那位儒圣也在城内,不出意外,此人应是李长安特意为你准备的对手。” “东越楚狂人?”宇文盛及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道:“末将倒是一直想见识见识,这个世间唯一的一位儒圣究竟有多大能耐。” 耶律楚才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几位,君子剑伍长恭,霸刀石归海,道宗张须陀,以及坟山那位紫衣,她撇了撇嘴,有些意兴阑珊道:“虽说你们几位不是归真境,也至少是大长生的高手,张真人更是在凌霄真人西去后一举踏入了地仙境界,但比起天才辈出的中原江湖,这么一看,咱们北契还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四位宗师神色各异,耶律楚才又笑了笑:“不过咱们胜在兵强马壮,任他们中原多少江湖高手都得栽在北契铁骑之下,一会儿你们自己见机行事,朕就不管了。” 在虎头城吃了一剑,境界不退反涨的石归海仍是那副嬉皮笑脸,操着大嗓门道:“陛下,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若有大鱼出城您可得给咱们留几条,不若您一个弹指就打的他们灰飞烟灭,咱们岂不白来一趟?” 就连几位宗师面前也根本看不出其修为深浅的耶律楚才哈哈一笑:“这个好说,除了李长安,朕不会对任何人动手,但同样的,能对李长安动手的也只有朕,你们谁若是多管闲事,休怪朕不讲情面。” 瞥见一旁张须陀欲言又止,耶律楚才似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老帝师临走前与朕说他交给你一个杀手锏,是什么物件,连朕也不能透露?” 张须陀诚惶诚恐道:“不不不,对陛下自是不敢隐瞒,只是……” 耶律楚才微微眯眼,“只是什么,是怕李长安悄悄偷听了去,还是怕朕到时候输的太难看不肯接受你的援手?” 张须陀身为道教中人,本就对超然事物异常敏锐,加之如今又跻身地仙,天人感应更加清晰,旁人兴许看不出门道,他可是知道耶律楚才究竟到了何等恐怖修为,也是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女帝陛下一个不高兴就把他当苍蝇拍死,于是赶忙道:“陛下多虑了,帝师交给在下的只是一座阵眼,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等李长安踏入阵内才会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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