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轻声应答,又觉得这个说法不对,“我们就没在一块过,对林声而言,我和你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份契约的人而已,别说情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秦奈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前干了什么混事,她把林声江浮当成了藕断丝连的前妻,想尽办法撮合,到头来竟然是个乌龙。她拉着江浮直求原谅,诚心为自己之前在洝州的所为悔过。 “都过去了,”江浮早已不在意从前的事,现在只想往前看,“你说,林声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秦奈神色忽然变得很古怪,她看着等答案的江浮,憋红了脸才蹦出几个字,“江浮,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我跟林声接触比你还少,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 “虽然我真的很想帮你,只是我对待感情走肾不走心,身为金牛女连搞暧昧都是1V1制的,处理不了多线程。” 秦奈少见江浮情绪这么低迷,连带她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慢慢来,江浮,不要太着急。” 江浮一反常态,她抬起头定定看着秦奈,“我很着急,不然就不会来问你,林声已经走了六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秦奈把阿绵抱到怀里,刚想回答忽然被阿绵踩了下胸口,她嘶声倒吸口凉气,忍着泪趴在桌子上缓了很久,那股钻心痛意才渐渐消洱。 望着阿绵那幽幽的铜色眼睛,她把那些骂人的话憋在心里,扭头看向江浮,“我倒有一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很大可能让你和林声重归于好。” 江浮扯紧绷带,“只要你说。” “还记得吗,你刚到洝州不久,有次半夜出了大问题,要不是我起床喝水,可能就……”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秦奈说了很多很多,江浮越听越不对头,还是对她的馊主意保持怀疑态度。 秦奈心里没了底,“你怕了?讲真的我也挺怕,咱还是换个法子保险。” “我没有怕,只是这真的能成吗,你敢不敢担保?” 秦奈犹疑几秒,见江浮真的决定施行,顿时慌了,她摁住江浮的手腕,改口相劝,“别啊江浮,别听我胡说八道,要出了事我罪责难赎。” 江浮嘴上答着好,心里却已经有了成算。 她虽然还住在海湾,但林声以后不再回来,很多东西都没了意义,这样跟回洝州没什么区别。她决定最后再信秦奈一次,只是这个赌筹实在太大,让她自己也难以安定。 回海湾路上,江浮鼓足勇气打电话给冯澄。 显示的是跨国长途。 她们果然还没回来。 “喂,江小姐,有什么事吗?” 因为飞到了另一半球,那边还是冬天,风声极其聒噪,把冯澄的话刮成零散几个字。 “阿绵好像生了病,有点不太舒服。” ‘生病’的阿绵耸了耸耳朵,立刻站起身从后座望来,炯炯目光像要把江浮看穿。它不满地呜叫几声,见江浮不肯搭理自己,又自顾自睡回去。 “江小姐,”冯澄吸了吸鼻子,干咳一声,“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冯澄仰头接着飘飞的雪花,想起林声好像没有提过是否能将此事告诉江浮,她远远望了眼身后被飞雪湮没的高挑身形,揣摩几秒给了答案。 “明天晚上八点四十,到达港城国际机场。” 江浮靠边停了车,降下车窗凝望外头橙红的夕阳,“你能把电话给林声吗,我有些话要说。” 冯澄举着手机喊了几声林老师,此后就是夹在呜咽风声里的踩雪声。 几分钟后。 “怎么了?”林声问。 “你明天落地,能回海湾一趟吗?” “恐怕不行,”林声走到屋檐底下避雪,“公司还有事。” 其实回去后很清闲,冯澄听到她用这样的托词回绝,不敢多问,戴起羽绒服的兜帽就低头踩雪走远。 若换做从前,江浮肯定会打退堂鼓,可她在漫长的呼吸过后,却放缓了声音。 “我想见你,林声。”
第74章 (二更) 距离海湾别墅几百米时,晴好天空突降暴雨,雨点砸在车顶激起淅沥雨声。 江浮顾及到正在结痂、随时可能发炎流脓的伤口,于是把手藏在胸前,拉着阿绵就要往石英台阶跑。奈何阿绵嫌弃地上脏,死活不肯下车。她被逼无奈,抱着猫在雨幕里艰难行进。 发梢不断往下淌水,湿透的衣服快速吸走身体的温度,江浮却没有急着洗澡,林声的话挤入脑海,从各个缝隙钻遍她的躯干。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那是你的事。 为着这句话,江浮彻夜无眠。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林声不愿见面,做再多筹谋都没用。 凌晨三点半,雨势转小。 或许是猫窝不舒服,阿绵竟然跑到花圃里睡觉,压折了前些日子栽下的一堆花簇。它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抬头看了几秒走过来的江浮,又不情愿地用爪子捂住耳朵往深处缩。 江浮弯腰想把它抱回窝里,恰在这时,寂静数小时的手机忽然收到几条消息。 乔颂今曾经说过,林声外表疏冷,内心深处也藏着股执拗,讲出口的话放了手的东西从来不会往回收。 可在相处的过程中,江浮却屡屡有新奇认知。譬如还在洝州时,林声先是拒绝了她回港城的请求,后面又亲自帮她订机票,让她住在海湾老宅。 譬如现在,林声拿冯澄的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你没有听完我的话】 【今晚八点四十港城机场,开车来接我】 【如果没有意外,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去。】 想起挂在二楼书房墙龛旁的全家福,想起那张笑意晏晏的青涩面庞,江浮越发觉得林声是个特殊的矛盾体。 她封闭自己,拒绝所有人的示好,企图以此筑起一道荆棘高墙,隔离任何可能出现或还在隐藏的危机。 可这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恰恰最容易伤人。 【林声,你总是这样,好像很害怕我的靠近】 不是抵触,而是畏惧。 怅惘裹挟着江浮,她坐在天井冰冷的石栏上,看阿绵在花圃中央睡出一个滚圆的沙坑。 林声察觉了她的浅薄心意,可她对林声一无所知。 她们之间注定不对等,林声对她的好仅限于契约关系。 看着那和下午迥异的回答,江浮却并不觉得轻松多少,她深知想打破僵局和缓关系,就必须摒弃羞怯,主动做点什么。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 昨夜的雨下到今夜,仍旧没有停歇趋势,刚刚爬升的气温骤降。 江浮刚出门,稠密冰冷的雨丝立刻斜斜打湿了肩头。她回头取了件长风衣,弯腰把拼命往外钻的阿绵往屋子里推。 “你想去就自己走,我抱不动。” 阿绵果然收住动作,它歪头看了眼满天雨水,不情不愿蹲在了门口。 江浮撑着黑伞去挪车,刚刚开出车库没十米远,就见阿绵如箭般穿过雨幕跑到车前。 “……” 等上了车,前排立刻飞了条毛巾到后座,糊住了阿绵的脸,它不满地叫了声,却只能规规矩矩地打滚擦干净脚。 海湾去机场的距离很远,江浮紧赶慢赶,在航班抵达前十分钟到了机场。 夜里落地人流稀少,私人行程没有往外透露消息,自然就不存在接机拥堵的可能。 江浮把车停在角落就往到达口走,只是港城机场实在太大,她兜兜转转头都快绕晕,才在一众指示牌的指引下找到了目的地。 林声戴着深檐鸭舌帽,和口罩相配合遮挡了全脸,可她生得太过出挑,江浮只一眼就从人流中认出了她。 两人匆匆对视,又默契地移开目光,先后走进通往负一层的升降梯,密闭空间内再无旁人。 港城靠海,雨天很冷,地下停车场更透着股刚从深海打捞上来的彻骨寒凉。国外骤变的气候让冯澄染上了流感,里里外外透着股蔫巴劲儿,电梯门打开后,她被这飕飕冷风一激,整个人触电似地往回缩。 江浮不动声色接过行李箱,带着人迈步往停车位走去,而后主动坐到了驾驶位。 冯澄那股蔫巴的颓丧气立刻消散,她扶着车门,委婉地提醒,“江小姐,您开车不太合适,还是我来吧。” 江浮听着冯澄的咳嗽声,自顾自系紧了安全带。 “没事,赶航班挺累,去后面休息休息,到地方我再叫你们。” “可是您的手……” 江浮立刻将绷带拆开,把掌心已经脱痂、生了红色新肉的伤展露给冯澄。 她不知道,坐在后座抱着阿绵的林声,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冯澄现在的确难受,她不再相劝,道了谢就坐进后座。 “去哪儿,旧城区还是……海湾?”江浮忽然问。 这个问题,冯澄自知没有回答权力,于是默默把阿绵接过来充当暖手袋。 “海湾。”林声淡淡应道。 回程将近四个小时安静至极。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驾驶位一排指示灯还亮着红光。 驶出高速出口时,江浮无意从车内后视镜看清了后座。 林声摘了口罩和鸭舌帽,却没有阖眼休息,只是寂声凝望前方,目光稍稍倾斜落在了驾驶位上。 江浮没有躲避,缓下车速过了闸口,她看到冯澄和阿绵抱团倚着车壁昏睡了过去,立时放轻了声音。 “为什么答应我回海湾,明明旧城区更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距离。” “因为你想。” 江浮眼底忽转沉黯,她握着方向盘转入开往海湾的专道,低嘲了声,“只要我想,无论什么你都会答应吗,可是林声,我希望的不只是你回海湾。” “你明明看穿了我,却总是什么都不肯说。你害怕我的靠近,走一步就退三步,我知道你不愿坦白源头,可这种局面实在煎熬。” “我单方面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给你带来了困扰和难题,可既然你只当我作契约伴侣,对我没有旁的情绪,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面对我的心意?” “你拒绝也好接受也罢,而不是选择躲避,好歹让我知道结局。” 江浮仗着坐在前排不必和林声对视,才能毫无负担地将这些日子积压的话剖白。如果现在回头,看着林声沉和无澜的眼睛,她一定不敢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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