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后在旧城区公寓那晚,肖温在阳台外和林声说了很多,本以为一番劝告下林声会选择让江浮离开海湾,没想到最终还是错估了她的心思。 “听着林声,我教你怎样处理。” 上次林声落水发烧由江浮深夜照顾,现在才过去多久,又反过来重演了一遍。 肖温不知该感叹巧合还是什么,她背起那铝制药箱往外走,一边叮嘱林声具体做法。 “过敏时身体会出现潮热,冷敷降温可以救急,江小姐目下的状况还不算太严重,你现在用毛巾沾水敷在过敏的皮肤上,等我赶过去再做打算。” 林声立刻上楼,按着肖温的吩咐往江浮身上敷湿毛巾。 因为刚刚雨停又是夜里,气温很低,江浮被冷意激得整个人颤栗起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重影。 “林声,我……” 林声又拧了一条半干的毛巾敷在江浮小腹上,她洞察微处,率先压住了江浮想要扯开毛巾的手。 “别、林声,我冷……” 等四条毛巾都敷到了该敷的地方,开着免提的手机里又传来肖温的话。 “江小姐清醒了是吗?” “不太像,”林声依旧压着江浮的手,看到了掌心那道生了粉色新肉的浅疤,她抿了抿唇,又补充了句,“她一直喊冷,似乎是被冻醒的。” “有意识就行,趁她现在还醒着,给她喂点水,用消化水分来降温,快速镇静皮肤,从而纾解过敏症状。” 老宅虽腾出了个房间专门放药,但过敏原尚不清楚,肖温不敢乱让林声喂药,只能先物理镇静。她一边开车往海湾赶,一边询问着江浮的状况。 江浮现在还算清醒,林声喂的两杯水都喝了下去。 她的身体原本只是斑驳红疹,现在裸.露在外的部位已经全部发红,不知道是被夜里凉风所激,还是过敏症状变严重所导致。 林声将人扶坐起来后,放下水杯走到阳台,她用遥控器关好了滑轨玻璃门,将湿凉的夜风挡在外头。 来海湾之前她还在犹豫,现在满心只剩庆幸。 如果她拒绝了江浮的要求,会是何种结局,根本无法想象。 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林声没有关闭和肖温的通话界面,时刻汇报着江浮的症状变化。 她站在落地窗前,静静望着外头被夜色吞噬的海畔大道,期望肖温快点赶到,时而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江浮。 在视线来回转移五次之后,江浮不见了,掀开的被子里只剩几条半干的白毛巾,其中一条还滑落到了地上。 循着急促的脚步声,林声看到江浮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紧接着就是吐苦水的干呕。 她丢了遥控器跟上去,刚刚推开浴室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便传来沉闷的重物摔地声。
第76章 (二更) 那巨响重重砸在林声心底,她推开浴室门,只见江浮仰面躺在冰冷的瓷砖地面,旁边散布着被扯落的瓶瓶罐罐,满地狼藉。 “江浮?” 无人回应。 林声跪坐下来让江浮枕在腿上,举着手机跟肖温说着如今状况,话里带了明显的颤意。 “她晕倒了,意识变得不太清醒,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原本消散一些的红疹又蔓延回来,我该,我该怎么办?” “林声,不要着急,听我说,”肖温一边提着油门,一边耐心地教林声该如何做,“一楼药库,我上次去添新药的时候,放了一批肾上腺素自动注射笔,在药架角落第三个格,拿来给江小姐注射。” 林声立刻弯身把江浮横抱起来,送回了床上,她少有这般慌乱,攥着手机快步离开自己的卧室,在一楼药库找到了肾上腺素笔。 “现在呢,往哪儿注射?”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按着肖温的指示一步步来。 “大腿外侧肌肉,务必要快,迟了江小姐呼吸不顺,会有生命危险。” 林声没有耽搁,立刻拿着肾上腺素笔回到了床边,江浮已经出现了过敏性休克,脖子上满是她因呼吸不顺而抓挠出的红痕,有些甚至已经渗出了鲜血。 注射完一针肾上腺素后,江浮却迟迟没有醒来。阿绵有所感应,收起了平日欢脱,跑到床边伸脑袋轻拱垂落的手,企图叫醒昏迷的人。 林声坐在床边焦急等待,“多久能见效,她的呼吸还是不平稳,我有点担心,你到哪里了,要是还不行,我该怎么做?” 肖温以高速行驶在海畔大道上,她降下车窗看着远处小如墨点的住宅区,听出了林声情绪的不对,于是放轻声音安抚。 “十分钟左右能见效,在过敏急救中注射肾上腺素,可以使血管收缩以增加血压,放松肺部以改善呼吸,进而刺激心脏,减少面部可能出现的荨麻疹,只要江小姐呼吸变得顺畅就不必担心,我快到了,你保持冷静。” “我现在很冷静,”林声嘴上说着冷静,逻辑感缺失的话早已泄露不平的心绪,“只是她醒不来,要不要现在打120,让港城医院派人过来?” “你有十分钟的观察时间,记住,只有十分钟。如果我十分钟没有赶到,或者江小姐十分钟后休克状态得不到缓解,没有醒过来,考虑注射第二针肾上腺素。” 肖温说着,再次挂档踩油门提速,若不是深夜海畔大道没有别的车辆,这样行驶必然酿成祸事。 “先别急着打120,你在这的住所不能外泄,我会尽我所能施救,只要江小姐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 林声凝视着腕表转动的秒针,每转够一圈都像往心里勒了个环。她观察着昏迷的人,现在呼吸困难的不只有江浮,她也快在越来越近的时间截点里窒息。 连续提速将距离不断压缩,为救援争取了时间。 肖温在八分钟时赶到了老宅,拿起药箱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快步上了楼。她今天没有穿旗袍,接到林声电话时似乎正在夜跑,只穿了身宽松的运动服,走起来异常迅速。 林声的卧室门大敞着,肖温走进去时,率先看到了那仍在滴水的头发。林声刚刚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被忽然砸进怀里的江浮打乱了节奏。 “你先去吹干头发,以免着凉,江小姐这里交给我。” 林声应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肖温不再相劝,拨开江浮眼皮看她的瞳孔,而后观察着胸廓起伏,伸手触摸她的颈动脉。 那些因呼吸困难和瘙痒感而挠出的伤痕十分扎眼,江浮无意识地又要继续,被一旁的林声及时摁住手腕,阻止了进一步伤害。 “江小姐?” 在肖温的轻轻拍打下,江浮缓缓睁开眼睛,没撑过两秒又闭上。 或许是那针肾上腺素起了效用,江浮身上的瘙痒得到缓解,她没有再挣扎,任手腕被林声所压。 肖温见休克情况有好转态势,没有打第二剂肾上腺素的打算。她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了需要的针具,又到一楼药房取了些脱敏专用药液,混合后给江浮注射了下去。 此后将近二十分钟。 补液、抑酸、脱敏循环往复,在肖温的努力下,江浮的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在刚刚的发作中,她的喉咙愈加肿胀发红,现在虽然得到了脱敏治疗,却没有转好趋势。 过敏原还没有确定,林声又对江浮的过敏史一无所知,她本欲询问冯澄,后来想到冯澄平日关注的是她的饮食而非江浮,又只能断了这个想法。 江浮自己呆在海湾那么久,几乎都是自己做饭,工人送来的菜每天都是那几样,对什么过敏,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虽然经过及时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江浮的意识却仍旧没有回笼,现在必须带她去医院进一步观察,进行过敏原检测。 担任司机的冯澄不在,肖温主动揽了活。 “您在这里的住所一向保密,泄露出去可大可小,不能让救护车过来,江小姐我代您送去医院,还请不要出面,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行踪,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肖温低头收拾药箱的空当,再抬头时,林声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么多年来,她不是第一次那么执拗,做了决定,旁人说再多都难劝返。 医者的本能驱使着肖温分心去关注患者,可她身量娇小,力气也弱,抱不动高挑的江浮。 还没等想出合理的解决方式,林声已经弯腰将昏迷的人横抱入怀,率先迈步出了房间,阿绵跟在一旁,不停地叫唤。 肖温提着药箱跟上去,看林声抱着江浮下楼的背影,她没说出口的千般话语被堵在喉咙,心里莫名填充满酸涩感。 等林声将江浮抱进后座后,肖温忽然问:“要通知小冯助理吗,去到港城医院,出了问题我自己一个人顾不过来。” “她前几天在国外淋了场雪,眼下流感缠身,整个人昏昏沉沉,来了也没用,”林声做好防护,确保不被人认出才上了车,“你做好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肖温本来还想劝一劝林声不要同去,可现在人都上了车,只剩阿绵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她最终还是妥协,把药箱放到副驾,驱车往港城医院驶去。 赶路过程枯燥漫长,肖温想起旧城区那晚,还是不免担忧,犹疑几秒还是说出了口。 “孟董因为热搜那件事,要求江小姐几天内搬出海湾,我知道您出国前夕去公司找过他,他先前态度那么强硬,为什么后来又默许?” 孟行恪的控制欲那么强,她很担心林声用什么交换,才能让江浮继续留在海湾。 “我又续约了,五年。” “林声!” 肖温和林声既是雇主和私人医生的关系,也是多年好友,她性子温婉和顺,少有生气的时候,现在却气得没有再用敬称。 “你在皇港影视呆了十三年,十三年失去自由身,不是一直想丢弃演员身份,追寻最初的录音梦吗,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她不过陪伴你数月,值得你这样舍弃一切吗?” “五年又五年,上次你为了阿虞续约,现在又为了江小姐,你有多少个五年可以花在皇港的合约上?” 林声攥着准备的第二支肾上腺素笔,很是无所谓,“你把舅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做,安安稳稳呆在皇港,合约到期他就会放我离开吗,不会的,只要阿虞没治好,只要还没找到合适的心脏源,我就没办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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