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在理,她的两位长辈均是出生就会把目光往上看的人。 司玉衡把手里的东西丢回桌上:“公主如何想到先赢子民信任?” 水弋淡淡看过去:“中原有句古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司玉衡:“看来女子还是多读点书好。” 谈了几个来回,阿蒙端上宵夜,纯稚的少年进来,瞧见两个女人坐在烛火下,眼眸亮如星辰,眸底有着同样的光,刹那恍若一人。 阿蒙要撤走桌上凌乱放置的文书,水弋率先俯身整理,顺利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阿蒙识趣退下。 司玉衡全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她,冷峻的容貌藏着锋利,偶地窥得半点真容更不像真的。 水弋目不斜视地做好事情才撩起眼皮。 “将军在监督我?” 这不是所有的目的,司玉衡不在意地忽略不计,无端端来了一句:“当然不是,看你这几个月长大了好多,气质都不一样了。” 水弋眼睑跳动一下,忽然多了几分懵懂:“我生辰还没过,按道理还是十七。” 真好啊,最美的年华都在手里。 “何时过生辰?” “再过些日子,记不太清了,但不会是春天。” “说了等于没说。” 水弋神色平淡,拾起桌上的竹筷,双手呈到司玉衡面前。 司玉衡单手接下瘦弱的筷子,期间没有碰到水弋的手。 四五盘菜摆在桌上,其中有两盘菜鹤立鸡群,一盅红枣乳鸽汤汤汁清澈,鸽肉肥瘦恰当,红枣作了锦上添花之用,一碟切得方正的萝卜块白玉玲珑,清脆爽口。 很少在一块用食,司玉衡才发觉水弋会挑食,她把喜欢吃的先吃了,等到没喜爱的食物,方慢条细理地夹起不好吃的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相识到今日,司玉衡不清楚她的喜好,没去过问,没放多余的心思。 此时怎么还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水弋吃完饭盛了半碗汤,用小勺往嘴里送。 司玉衡没怎么动筷,光看着她就不觉得饿。 阿蒙又进来撤座,出去时,挑燃烛火。 烛影在水弋的脸上跳跃,她漱好口,问司玉衡:“将军可吃饱了?” 司玉衡隐隐觉着奇怪,反问:“公主还想吃点其他的?” 水弋:“我在问将军。” 司玉衡诚实作答:“嗯。” 就见水弋提着裙子走上来,毫不见外坐在司玉衡的腿上,熟练地搂上脖子,还把纤细的手放在司玉衡后脑勺。 她靠近的那刻,司玉衡便嗅到熟悉的清香,沁人肺腑,十分耐闻。 司玉衡全身不动安如钟:“公主注意体统,投怀送抱是要干嘛。” 水弋凑近,把额头抵着司玉衡的眉宇,气息洒在眼前人的鼻梁上,轻轻地道:“自那夜之后,将军很久没碰过我了,我现在想做。” 话音刚落,一只夜鹰在外面长叫一声,似在附和。 司玉衡最是不解风情,硬生生把水弋从身上扒拉下去:“又是口无遮拦,才吃完饭不要乱生邪念。” 说着,转身取下斗篷披在水弋的身上。 水弋不解地问:“这是何意,将军要出去?” 司玉衡别好剑,道:“去外面吹吹风,把你脑袋瓜里的欲念散干净。” 水弋抿嘴,片刻才道:“我不去。” 司玉衡:“那麻烦公主帮我看着这里,我出去巡逻。” 水弋佯装生气,眼尾呈桃花色:“将军有新欢就忘记我了,连碰一碰都不愿意,想留着精力给谁呢。” 司玉衡简直一头雾水:“你张口就来,胡说八道,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别人,净造谣。” “父王想把二姐送给将军。”水弋咬紧尾字。 司玉衡听了热气蹭蹭往脖子上涌,当她没脾气还是怎样,她这里是军营,不是后宫,没必要隔天就送个女人进来。 “你父王亲口和你说的,还是你探听得来的消息?”司玉衡扶额。 水弋玉手放在身前:“在大殿上,他亲口与我说,司玉衡与大羽皇帝血浓于水,当下国家正休养生息,作战不易,而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想来日报国仇,更要卧薪尝胆。讨好将军,是最快的方法。” 司玉衡指着自己问:“我像是色令智昏的人?” 水弋:“不像。不过将军来者不拒,统统要收入囊中,是不是这样的人都不重要。” 懒得和她争执,她陷入死胡同里,别人拽她还不肯出来。 水弋柔声道:“二姐比我温柔,也比我懂事,还是嫡出,将军会不会对她动心?” “不会。我对你尚且如此,别人更不可能。”司玉衡说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水弋粉舌舔唇:“先前将军见二姐,看了很久。” 骁国王子王女乌泱泱一大排,司玉衡就记住一个水弋,她口中所说的二姐,司玉衡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玉衡按着水弋的肩膀:“好了,你一个劲把锅往我头上戴,不就是想听我说,我不接受其他人。” 水弋:“将军保证。” 司玉衡:“我与你承诺,除你之外,不要任何人。” 水弋脸色稍缓和,将柔情和怒意从脸颊上赶下去。 “我都说到这里了,将军仍不要碰我?”水弋又绕回关键话题上。 司玉衡拇指摩挲着白净的脖颈,手下的肌肤滑腻,压低嗓音道:“小公主是真的想要啊,我以为在跟我闹脾气。” “我在长身体。”水弋理直气壮。 司玉衡缩手,站直:“走吧,去外边走走。” 水弋瞬间冷脸了。 一高一低的身影从帐里面走出来,夜色如水,山风醉人。 水弋拉住司玉衡的衣袖,一言不发把手心摊开放在她眼前。 司玉衡心中轻叹,骨节好看的手指扣上去,指腹能碰到水弋的手腕根部。 再运筹帷幄,也是一个成天和自己摆脸色,无理取闹的小公主,且将就她几天,等她坐上那个位置,也许就不需要有人给她顺毛了。 月光拉长人影,空中飘着早春不起眼的花香,走到高处去,视野清晰,月亮河从身下哗哗淌过,不止不休。 幸亏带了斗篷出来,山里冷,高地更冷,脚下的月光像薄霜,嫩枝上的露水凝结成珠,被她们绊落,碎在地上,融进黄土里。 水弋穿了锦鞋出来,踩进露水丛里不过须臾就脚尖微湿,寒冷从脚趾往身上窜。 司玉衡见她走得慢,道:“累了找地方休息。” 水弋仰头看她:“将军,我鞋湿了,你背我。” 司玉衡偏头,没有动容:“你想尽办法让我头疼,想试我的底线。” 水弋:“不是,我拿个秘密和你交换,将军愿不愿意换?” “什么?” 水弋不上当:“将军没答应我。” 司玉衡烦了,蹲下来,那温软的身子立刻贴上来,双手圈到司玉衡的锁骨前,腰上的剑挤着不方便,司玉衡顺手摘下塞到水弋手里,吩咐她拿好。 视线上升很多,水弋心情显然非常愉悦,她鼻尖蹭着司玉衡的头发:“将军身上不是血腥味,这个味道不错,很好闻。” 司玉衡不为所动:“公主说的秘密呢,莫不是在诓骗我。” 水弋看着雾蒙蒙的地面:“我不敢骗你,再走一段路再说。” 司玉衡脚步很稳:“听你的语气,今日怕是在别处受了委屈。” 水弋闷声应道:“嗯。”
第30章 沙场·公主的计策11 “谁惹公主生气了, 说来听听。”司玉衡道。 水弋乖巧地靠在司玉衡的身上:“父王嫌我不会办事,让二姐接替我的位置,不止将军这边, 还有其他事宜。” 司玉衡不是外人,了解她的手段,于是道:“父女算盘打的多响, 还不是算不过你。公主最会说好话,办事也讲分寸, 此刻藏巧于拙,背地里正得意着。” 水弋没有反驳。 “但是你不要我二姐, 我明面暗地里都没输。” 司玉衡再一次挑明:“别疑神疑鬼,我没那么多精力,有这等野心的也只有你一个人,别人过来就是当你父王的傀儡,想想就无趣。” 二人从一棵树下路过,张牙舞爪的细枝勾到了水弋的黛发,她不吭声, 反手把高枝折了,扔在身后。 闲话说完,水弋双眸锐利:“方才我说要告诉将军一个大秘密。” 司玉衡:“说吧,多大的秘密让你这么神神秘秘。” 水弋侧脸紧紧贴着司玉衡的耳朵:“我叔父那边有异动, 暗线来报,他不日会起兵, 逼我父王让位。” 眸子怔住片刻, 司玉衡似笑非笑地道:“他心急什么, 我还在这里,想想也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仅仅是常人的猜测而已。 水弋:“因为有人挖到了他深藏的根基, 他狗急跳墙了。” 一丝喜悦攀上心头,司玉衡眉宇放松:“你动静竟然小到这个地步,他怎么也怀疑不到你身上。” “我动静再大一点,他顺蔓摸瓜也能知道是我,目前为止,他都认为是我父王在暗中对付他。” “想来也是,世间没几个人会觉得你是幕后黑手。” 水弋右手臂慢慢往上,轻触司玉衡脖颈上的肌肤:“我要将军带兵设伏,让他措手不及,最关键的一点,我要将军以我的名义,保护我父王。” 分享秘密是假,有求于人是真。 面对别人家事,司玉衡表面还是怕麻烦:“我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我不去。” 水弋指腹缓缓移动,摸到跳动的地方,有意放柔嗓音:“将军帮帮我,我与邻国皇室交好,将军一直以来不是谈不下合心的岁贡,我可以去谈,保准让将军满意。” 司玉衡嗤笑:“这个还不简单,既然费口舌无用,那就出征,不用半年就行了。” 然而水弋却抓到微妙的重点,关切地问:“如此说来,将军要离开骁国了。” 司玉衡迟早要走,根本不在乎这等事,心中想听听水弋的答案,真的假的都无所谓。 “对付这种小国,随时可起身。” 说完,猝不及防被勒住脖子,水弋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不行,你要留下来,将军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到。” 司玉衡停下脚步,站在风口,头发都被吹凌乱了:“我留下来多少无趣,公主一面说着要听我的话,其实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没一句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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