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疼痛也清晰了。 圆润的水珠从发梢滴落,珊瑚绒的毛巾盖在发顶,司玉衡独自坐在窗前,看不透浓雾后面的景象。 晨鸟啁啾,扑棱着翅膀。司玉衡的视线没有一个明确的着落点,脑海里复盘进入这个世界五个月来发生的事,如今天也凉了,万物凋零,着实煞风景。 “咔嚓——”门把手转动两下。 司玉衡回过头,只见仍穿着杏色交领睡衣的时山水提着医药箱进来。 “跟谁学的习惯,不敲门,也不等开门就进门了。”司玉衡说着话觑着时山水的神情。 时山水风雨不动,自顾自把药箱放在桌上,说:“听见你开了浴室的花洒,过来给你换药。” 这两间屋子的隔音效果一定是最差的。 垂在身侧的手背上伤口大大咧咧地张着嘴,司玉衡向前两步,坐到床上,自然地把手递到时山水的身前。 时山水半跪在地毯上,低垂双眸,先用棉花细致地擦去伤口上的血水。 从上往下的角度,是司玉衡最喜欢的角度,对方有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时山水高挺小巧的鼻梁显得薄情,唇线紧抿,刚起来未施粉黛,肤白,貌美,卷翘的睫毛下没有半点温柔。 司玉衡出了神,瞧着时山水的眉眼格外熟悉,却无法从记忆里搜索出相关的信息。可能,美人都有共同之处。 也罢,时山水不记得她,她记得也行。 司玉衡把手无意伸回来,时山水正要倒消毒水,这下子半瓶消毒水全都倒在司玉衡的膝盖上。 时山水面露不喜地地看司玉衡。 那人倾身上前,把时山水从地上捞起来,抱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想,要你。” 时山水低眸和她四眼相对,无情地说:“一边想着全身而退,一边还想占点便宜,司玉衡,你想得真好。” 一晚上过去了,还在为司玉衡要离开的事情耿耿于怀。 司玉衡绽开笑容:“也对,想得太美,光想着占时管家的好处了。” 时山水沉默半晌,单手解开司玉衡的浴袍,玉手摸到平坦的腰腹上:“走都走了,这副身子给我吧。” 司玉衡:“也行。” 说着,闭眼等细密的吻落下来。时山水环住她的脖子,片刻把人压倒在床。 窗外浓雾渐渐散去,朝阳露出火红的面孔。 时山水光脚站在床边,小腿的肌肉被捏到泛酸,她从容不迫地把睡衣穿回去,侧过身。 “林鸢那边没处理干净,她嘴碎,等会一起出门。” 司玉衡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回答:“太忙把她遗漏了。我换件衣服吧。” 时山水瞥到桌上无序的消毒棉签,喉结上下滑动:“手上的伤自己处理。” 司玉衡坐起身,光滑的背上有两道抓痕:“好的。” 换上款式宽松的黑色西装,两人和梦惠贞打了声招呼,便坐着同一辆车出门。 来的也是时候,林鸢这会儿正在大张旗鼓地开记者招待会,路上时山水还说她会蹦跶,这点事也要找记者说。 化妆间的灯光闪耀夺目,林鸢重形象,在招待会开始之前,美美地用着奢侈的高昂化妆品,在私人间里补妆。 偏暗的红色覆在她的唇上,她翘起小拇指,满意地勾勒一遍。 小木门忽地被撞开,林鸢吓得一抖,抹花了口红,待看清来人她不屑地冷笑。 “是你们啊,合计把苍哥扳倒了是不是很得意,可是也得意不了几分钟了,等等我就和所有人说,你,司玉衡,不过是个冒牌货。” 司玉衡反手把门关上,坐到林鸢旁边的化妆台上。 “林鸢,你是真傻还是想拖人下水。我的身份是假,但你做的事情是真的,你跟在苍哥身边这么多年,手脚能干净到哪里去。” 时山水站在门后,远远观望。 林鸢脸色不太好看,反驳:“你不要血口喷人。” 司玉衡随手拿起桌上的口红:“林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企业了,独生女出点丑闻,伤害大还是小?” 她在引导林鸢思考,最好是林鸢自己钻出死胡同。 “我记得你小叔性情暴躁,你爸爸不管你,他管还是不管?” “我这里有很多证据,只要你同意,现在就发到他的邮箱,你看好不好?” 林鸢胸脯起伏的幅度很大,咬牙问:“说吧,想要什么条件。” 时山水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把嘴闭好,也不要喝酒误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点到这里,林鸢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指着司玉衡:“是你,因为你套我的话,苍哥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司玉衡点头:“对,你是大功臣,到时候来高尔夫球场玩,时山水的管理手段可比那群半吊子好多了。” 时山水抱手看扯远了的司玉衡,故意说着话给她听,想讨好谁呢。 外面的记者等了一个小时,万事俱备,就等林家小姐出来宣布惊天大消息,然后那位任性的大小姐台都没上,称病取消了本次招待会。 她行事向来如此,说风是风,记者们灰溜溜地离开,暗暗朝天翻了个白眼。 忙碌的日子总算告一段落,出都出门了,两个人又去了其他地方闲逛,像普通人那么到处走走,从朝霞初绽走到日暮西垂。 晚间的风不像昨日那么潮湿,清清爽爽拂过脸颊,送来阵阵凌冽的香,梦惠贞近日来太疲累,回乡下休养两天,她不在,时家妥妥成了空壳子。 二人站在楼顶,迎着风,视野所及之处,花草衰败,连娇艳欲滴的玫瑰也干枯成了一个个小球,风一吹,似风铃那般,沙沙作响。 时山水双手恍若柔荑,随意搭在栏杆上,夕阳在她姣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手腕上的玉镯透着清澈的光,仿佛把落日装进寒潭。 司玉衡没看风景,而是在刻画时山水的模样,随口问道:“你手上的镯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时山水偏头,好看的瞳眸中倒映着绚烂的彩霞,她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说到这个话题上。 司玉衡也是单纯问问,尽管那上面泛着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蓝光。 时山水朱唇慢启:“假的,真的都不重要。” 心中了然,时山水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暗箭好使,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承认时家还有一个私生女。 司玉衡侧靠着及腰的铁栏杆,嘴上不饶人:“假的。他们都盯着你手腕上的东西,殊不知是个赝品。” 时山水转动玉镯,轻轻地摘了下来,举至司玉衡的眼前:“你想要,我也可以送你。” 这话一说出,司玉衡脑袋里嗡鸣一声,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 【目标已主动发起交易。】 司玉衡的预算是要等好感值达到一百,才向时山水提起交易的事,奈何今天多嘴,打乱了计划。 时间仿佛暂停,夕阳在司玉衡的眼里失去了颜色。 司玉衡接过玉镯,套在手上,不紧不慢地说:“即便是假的,玉镯对你来说也意义非凡,不如这样,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换。” 【交易指令已发出,交易即将进行。】 要什么吗? 时山水眨眨眼,眸底藏着水雾,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下都行不通,她双唇在颤动,说:“玉衡,跟我……” 她眸子里的泪花忽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再次望向司玉衡时,就像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 “我要你的……命!” 司玉衡心中警铃大作,吵得她浑身一软,系统在危急关头发出警告。 【监测到系统漏洞,请注意安全。】 她瞪大双眼,那双柔软的手已经压在她的肩膀上,司玉衡犹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从四楼坠落。 时山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落下,已然是一个陌生的人。 司玉衡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眸越发狠厉。 【生命保护功能已启动。】 【正在挑选新的世界,请做好降落准备。】 须臾间,时山水的眼里又有了神采,而司玉衡化成一缕烟,随风飘散到天涯海角。 时山水恐慌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泪水啪嗒掉在手心,怎么回事,她干了什么 ,她把司玉衡推下去了。 司玉衡消失了…… 心脏犹如被人生生剜出,时山水痛不欲生地蹲在地上,声音被封住了,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涸,时山水捂着心口茫然无措地站起来。 等等,谁不见了? 与某人相关的记忆被迅速埋葬,能告知某人曾经存在过的物品也自动清理痕迹。 时山水回过神,摸到脸上湿漉漉的,冷眼看着苦涩的液体,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流泪。 两个月后,时山水独自从墓地走出来,梦惠贞站在大雪纷飞的天空下。 她说:“我一直相信她还活着。” 早在两月前,梦惠贞找到山腰上的医院,可是她不敢进去,一直逃避现实,直到再也找不到时珂。
第20章 沙场·公主的计策1 【由于系统受损,将抽取宿主记忆修复系统。】 【修复中……】 【修复成功。】 【任务引导已恢复、查询功能已恢复、判断功能已恢复……】 【上述功能仍在维修阶段,请谨慎使用。】 边疆,呼啸的冷风拍打帐顶,烈马在风中嘶鸣。军营里回荡着死气,兵将坐在地上把刀刃上的血抹去。 主账内,一双阴郁的长眸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球上覆着血丝。 她坐在床沿,双手微抬,让那个双手战栗地小女仆为她包扎。腰间的伤口不停往外冒血,犹如山间清泉,只不过浓郁的血腥味冲击着鼻腔,可不是美景。 司玉衡的大脑从空白到被塞得满满当当,她知道上个世界自己完成了任务,也记得最后被攻略对象所杀,就是忘记对方是谁,连名字的笔画也忘得干干净净。 如今,她是一军之主,常年征战沙场。系统这是把她放在了刀尖上,稍有不慎,便会被敌方铁骑踏成肉泥。 今日出兵,落败而归,还带了伤。 “嘶……” 笨手笨脚的侍女不知轻重,整包药粉倒在她腰间的刀伤上,司玉衡双目含威,不出声,却已把鼻尖上长着一颗痣的小可怜吓跪在泥沙上。 “将军饶命。” 司玉衡嗓音沙哑:“你何罪之有?” 对,她还叫司玉衡。 小初匍匐在地,磕磕巴巴地解释:“将军的伤口血止不住,奴婢有罪。” 司玉衡提起长剑,重重压在小初瘦小的肩膀上:“不许声张,起来帮我包扎,若是耽误了时辰,等着去山上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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