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衡也不扶她,等她自己调整状态。 水弋抿紧双唇,倔强地站直,她指尖才碰到披风绳结,司玉衡便抬手压住她的手背,阻止道:“天冷,穿着吧。” 水弋神色自若地捉到司玉衡的视线,道了谢。 她孤身往前过桥,微弱的晨光雕刻着纤瘦身子的单薄轮廓,司玉衡竟看出几分决然的情感。 【提示:马上叫水弋的名字,好感值+2。】 真会营造氛围。 司玉衡眸子微凝,唤道:“水弋。” 她问过她的名字,然而从未叫过。 水弋应声回首,身体一半向着初阳,一半被黑暗覆盖,她面色平淡,静静地看着司玉衡。 “我最多等你十日,逾期不候。” 水弋明白这个时限所代表的含义,十日期限一过,司玉衡吞掉整个骁国才会如愿以偿。 说完话,司玉衡驭马离去。 【好感值+2。】 水弋独自在冷风中站了片刻,眼眸的颜色明了又暗,毅然决然地走向城门,再不回头。 城主热情地恭迎她进城,水弋进了临时歇脚的小楼,脱下披风挂在铁架上,玉白指尖在光滑的皮革上滑动,一寸一寸地慢移。 短短十日,不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也是仰息就过。 司玉衡单手扶在沙盘桌沿,挺直身躯,只盯着一点看。 两山之间的要害之地,其中一方冲过这个关键,之后必然是长驱直入,深入对方心脏处。要想通过,看似绝无可能,可是事在人为,办法总是有的。 司玉衡犹豫不下,指甲陷入桌沿里,没分心,双瞳冷峻,两旁的人屏住呼吸,等她做决定。 司玉衡身上现在系着的不止是一条命,正如她所说,还有整个军队和王朝,不可贸然行事。 算算日子,也该来了,且等一等,以柔克刚。 真把骁国灭了,水弋还能对她有好感,实乃天方夜谭。 司玉衡沉下眸子,神情漠然。 “将军,属下有事要报。”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帐布,司玉衡眼睛里有了浅浅的笑意,许人进来。 “骁国送来和谈书,请将军过目。” 来的正是时候,除了司玉衡,其他人均是满脸迷茫和期待,骁国送来和谈书不奇怪,重点在于司玉衡的态度。 司玉衡拿走和谈书,转了一圈,没有拆开的痕迹,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外封,先一目十行扫一遍,又逐字逐句细细琢磨。 骁国许了两座边城,还有岁贡。 身边人推了推赵生汉,叫他冲锋在前,赵生汉硬着头皮上来,却在距离还有一步时停住:“将军,骁国是何意?” “想要和谈,附送两成领土。”司玉衡反手把书信交给赵生汉,迈步上台阶,默不作声坐在桌后。 下面的人一窝蜂围着和谈书看,交头接耳。 “各位有何想法?” 赵生汉思索一阵,道:“依臣所见,和为贵,假若两国交好,他国也会效仿骁国,对今后局势有利。若是吞并骁国还需精力和兵力,且两国风俗有异,不好管理,恐生怨恨。” 他说完,不敢看司玉衡。 众所周知,司玉衡能赢就要打。 可是今日司玉衡微微颔首:“赵将军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便谈吧。” 赵生汉皱着大粗眉,还没反应过来。 司玉衡又道:“即刻修书一封,将具体事宜上报陛下。” 赵生汉忙不迭同意。 “继续驻兵把守峡谷,动作张扬点,但不要越过边界。” 明晃晃地威胁骁国,和谈破裂,随时开战。 司玉衡心头的大石头落下一点,她脊背贴着椅背,脚踩在桌边,正色道:“诸位对和谈条件怎么看,今日可说一说。” 他们又怔住,所以修书给皇上,只是知会他一声,不想听他的意见。 司玉衡只手遮天的本事又见长。 商议一下午,当晚司玉衡唤阿蒙收拾衣物,因为次日要启程去两国边界交汇处,在那会谈。 她站在摇曳的烛光里,低头摸出怀里的信封,柔顺长发滑落肩头,遮住余光。 从信封里面拉出一根细长发丝,司玉衡举到蜡烛前,看了片刻,又绕了无名指一圈,打了个死结。 司玉衡转动纤长的无名指,想到水弋的背影,嘴唇微弯,满脸兴致盎然。 “将军因何事而喜?”阿蒙忽然凑上脑袋。 司玉衡收敛笑容:“与你无关。” 阿蒙撇撇嘴,把行李打包好,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是夜,手指上缠着水弋的秀发,司玉衡像得到了灵验的平安符,美目轻闭,呼吸绵延,一直睡到破晓时分。 日头高挂,风依旧是冷的。赵生汉留守营地,司玉衡则领兵出发。 和谈地点定在广阔的高原上,风急天,视野开阔,完全隔断设伏的可能。 司玉衡身下跨着红色烈马,气势如虹,不像来和谈,倒像来应战。身后士兵训练有素,执旗站立。 对面,水弋穿了那晚的黑色披风,站在祭坛上,墨发随风而动,在肃杀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娇小。 两边拉开阵容,暗地里各自防备。 司玉衡点了一小队人马,腰间挂着银白色长剑,肩上鲜红披风烈烈作响,走向水弋。
第23章 沙场·公主的计策4 迎着凌冽的寒风, 二人面对面站在长桌两侧,桌上陈列有笔墨纸砚,以及两卷羊皮纸。 司玉衡语气斩钉截铁:“我接受你们给出的条件, 只是我要增加两点,一是骁国需奉上五座开采未超过三年的矿场,作为交换, 我朝愿意为你方疏通水道,让月亮河流入骁国国土。” 开战半年前, 大羽不惜工本,改变月亮河的走向, 这也使得骁国干旱严重,耗不下去了。 司玉衡话中提到的矿场,与骁国的黑金石有关,这种石头易燃,在特定的环境下,还会爆炸。骁国曾想过把黑金石用在军事上,奈何受工艺限制, 最终不了了之。 偏偏司玉衡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半的矿场,以大羽的国力还有庞大的能工巧匠群体,提炼黑金石如同以汤沃雪。 先前在和谈书里, 骁国只言不提黑金石,也没想着全身而退, 期望司玉衡主动提出来会有怜悯之心, 不会掏空整个骁国。 水弋听了沉默足足有十个弹指, 司玉衡撑着桌子,身子向前倾。 “公主不是全权负责这次和谈吗, 要是你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征询你父王的意见,如何?” 水弋半仰头,迎上司玉衡的目光,那对令人赏心悦目的瞳眸半眯,披风下的双手默默握紧。 “不用这么麻烦,司将军提出来,自然有商量的余地。不如这样,开采和疏通河道必须要同时进行。” 怕司玉衡空手套白狼,光答应不行动。 司玉衡:“这没问题,由你来决定开工时间。” 水弋喉咙动了动,眸子里的神色没变:“我希望骁国也能参与工程,月亮河对我们而言,乃母亲河,子民愿意亲手将这条血脉接回来。” 她想的倒是仔细,尤其是说了这是她个人意愿,想向司玉衡讨个人情。 恰在此时,冷漠的机械声在司玉衡的脑海里响起。 【同意水弋的要求,好感值+1。】 司玉衡左边剑眉跳动,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拿1点好感值敷衍人? 身体往后退去,司玉衡长身玉立,一身刀痕累累的盔甲,英姿飒爽。 “既是公主所忧,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水弋眨眼,铺开羊皮卷,请人记下和谈事项。 笔墨未干,司玉衡提起来端详良久,嗓音干净:“以后便是盟友了。” 水弋行了大羽的礼:“还望将军多多指点。” 两国议和结束,司玉衡艺高人胆大,当夜带兵进城,大摇大摆地走在骁国的大街上。 为了庆祝劳民伤财的战争结束,城主特设宴席,请司玉衡为座上宾。 骁国喜闹,同时极重隐秘,最多五人坐一处,还用了轻纱与外界隔开。 肤色的纱帐内,司玉衡戎装未解,跪坐在放置食物的地毯前,静望特意换上中原服饰的水弋。 青色衣襟下,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腰带上绣着梨花,恰到好处丰满的胸脯高挺,半截雪白脖颈赛过冰肌玉骨,稍稍低下的面颊美到极致。 她手上倒的不是凡间酒水,而是天上掉落下来的琼浆玉液。 水弋手腕上的力很稳,在离杯口还有分毫远时停下,把酒壶放在一边,双手向司玉衡敬酒。 司玉衡只一手接过,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迅速蔓延至全身。 “骁国的酒倒是烈,余味无穷,还残留着甘甜。” 水弋自斟自饮:“不才,我没学到精髓的地方,喝起来还差点味道。” 司玉衡坐着难受,改为曲起一边膝盖,另一只脚随意摆放的姿势,她又倒了半杯细品:“这酒像你。” 以为平淡无奇,实际浓烈辣喉。 水弋又为她斟酒,口无遮拦地说笑:“将军已喝了两杯,为何不担心我在里面下毒?” 司玉衡被酒气熏得浑身暖洋洋的,看着眼神真想了结她的公主道:“你不会,不,应该说你不敢。今晚我若是丧命于此,整个骁国的子民都要为我陪葬。不要想着我一介女流在军中会不受爱戴,相反,他们只会认我的帅印,其他人来,还吃不消。” “将军骁勇,有所耳闻。” “可惜你没有亲眼所见。” 这两个人说话直言直语,免去许多繁文缛节,特别是司玉衡,直呼水弋的名字已不是惊奇的事。 水弋放下酒杯,神情像临时想到某事,问:“将军尽忠职守,一人带领千军万马征服疆土,我想知道,大羽现今有多少疆土。” 司玉衡盯着水弋的双眼,觉得她有预谋,同时不忘回答:“囊括四季,日夜同天。” 水弋眼波沉静:“将军与大羽皇帝是同一母妃所生?” 司玉衡大概知道她在铺垫什么了。 “陛下是我同父同母的兄长,我们的母亲是大羽最贤德的皇后。” 而水弋是庶出。 水弋了然,又问:“将军能以女儿身做沙场将军,为何不以同样的身份做天下之主,将军的血脉也是正统。” 闻言,司玉衡一掌拍在地毯上,击起一片灰尘,她刻意压低嗓子:“水弋,别忘了你的身份,这话你可说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会掉脑袋。”或许是发怒,司玉衡的脸颊滚烫。 水弋不惧:“我只是说说,想更了解将军而已,莫不是将军听了我这两句话要起兵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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