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将茶盏送到自己口中,喝了口温茶后,才朝王有发点了点头,“多谢贤弟。但是,贤弟也知道,我自打罢了相,就落得个门庭冷落的态势,就算我有那乘风之心,手里也没有能帮我破浪的势力了。” “左相大人,这点您不用担心。”王有发踌躇满志地看向张焦,“只要左相大人有需要,我就能替我身后的各位大人们帮左相大人做这个主。” “哦?”张焦尽力压抑住自己的嘴角,顺势问了嘴:“敢问贤弟背后的大人们,我可认识?” “这。”王有发思考了一会儿,张焦也不摧他,只端了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 “应该,可能是认识吧。”王有发吸了吸鼻子,稍微侧了侧身。 张焦抿抿唇,终于愿意收了玩笑之心,抬了手去碰碰王有发的肩膀,说起了结束语:“贤弟小小年纪,就在政治上如此敏锐,又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见解,我实在是佩服啊。” 王有发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见他一副被自己说动了的架势,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他尽力压着唇角,重站起身对张焦道:“只要妖女一死,就算了了我平生夙愿。能亲眼得见妖女殉世,重见男耕女织阴阳相调的盛世,我自心甘情愿地为此赴汤蹈火。不管左相大人为此需要什么助力,大人只管开口。” “好。”张焦也站起身,“就等今晚接风宴开宴,我去宴上重新会会那妖女。” —— 宋伯元原以为景黛会带她回家,没想到登上她的马车,那马车竟然堂而皇之地过了万胜门,进了皇宫内廷。 她局促地收起双腿,老实地坐好后,朝身边的景黛问道:“姐姐可知外头那些佞臣妖女的传闻?” 景黛抬起一夜未合的眼,扫了遍满身风尘仆仆之态的宋伯元,抬起手就拍了她身上的坚硬盔甲,“脱了,看着局促。” 宋伯元愣了一瞬。 景黛见她那副样子,直接自己上手帮她解了盔甲上的赤红披风,“你在北境听的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传的是,我是雌狐附体,吸干了圣人的精气神儿,导致他无心朝政,满门心思吊在我身上。” 这话听景黛亲口讲,倒别有一番风味。 宋伯元噙着嘴角,听故事般配合着景黛将身上的盔甲脱掉。 见到那副冷冰冰的盔甲落在车板上,景黛这才满意地退回去,宋伯元此刻着苏青色长衫,整张脸看上去坚毅了不少,她虽日日得见小叶,此时见了宋伯元这样子依然会为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手,摸了下宋伯元额角那条醒目的疤痕,挑衅般地看向她:“你既然没什么要问我的,那我可要开始翻你的旧帐了。” “别。”宋伯元了然地笑了笑,抬手将自己额上的素手拿下,握进自己手里后,才整个人朝景黛靠过去,“姐姐不妨先说说,你和张焦的事。” “张焦?”景黛眼睛在眼眶里咕噜了一小圈,随后一脸光明磊落地看过来,“我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宋伯元咬了咬牙,“行,那就,说说宇文善。” “宇文善?那我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景黛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摆出一副任宋伯元问罪的架势,一问三不知后就开始理直气壮地问宋伯元的罪。 “方才,我见你与周令营长一副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的架势,” 宋伯元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打断景黛:“姐姐,你就算翻旧账,也不用给我臆想罪证吧?” 景黛显然不如宋伯元好说话,此时听了她的话,立刻将手从她手里挣开,一根食指直不愣登地戳向宋伯元的鼻尖,“你看,你在转移话题,” 宋伯元深吸口气,尽力平和地反问她,“我要是真和周令有事,我直接不回来不就完了吗?” 景黛被这话强硬地噎了一下,那发棕的眼珠慌乱地在眼眶里平移了一圈。 “宋伯元!”她不说别的,光眼眶子里蓄满了晶莹,欲说还休的态势就让宋伯元心里惊起一片惊涛骇浪。 还是景黛略胜一筹。 她忙没骨气地将景黛抱在怀里,此时两人呼吸相交,对方的心跳都清晰可闻。景黛将手攀上宋伯元的左肩,快速收了眼底的泪,扒开宋伯元的衣领子,一嘴就死死咬上了宋伯元的锁骨处。 宋伯元倒吸口凉气。 在杀人如麻地战场浸了许多年,她可不想刚回汴京,就被自家大娘子咬死。 她抬起手,单个指头抵在景黛的下颌,“别,疼疼疼,姐姐。我给你带礼物了。” 景黛听到这话,才松了嘴,云淡风轻地擦了擦牙上沾的血,见宋伯元的锁骨上还在流血,立刻不耐烦地倾身过去,伸出小舌舔了下那伤口。 宋伯元尽力忍着那痛意,从袖口抽出个流光溢彩的小匣子。 她将那小匣子置在掌心,不信邪地继续挑战景黛:“姐姐求求我,我就把这好东西送给姐姐。” 景黛坐在她腿上,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宋伯元的脸问她:“你不送我,还想着送给哪位姐姐呢?” “嘶,”宋伯元快速吊起与阿严流对阵时的脑细胞,五指握住那小匣子,歪头看向景黛:“大姐姐,二姐姐,小叶,不都能送吗?” 景黛似笑非笑地嘴角抽搐了一下,让宋伯元不禁在这寒冬时节后背发汗。 “怎么?不行吗?”宋伯元抖了抖肩,尽力拿出一军之将的睥睨态度出来。 景黛却单手捂住她的后颈,整个人向她压过来。 柔软的唇角相接,那是景黛从来没在外人显现出来过的柔情似水。 她虔诚又认真,主动地合上了眼。 在宋伯元最丢盔弃甲之际,把冰凉的手指从她的背部一点一点滑向了那小匣子。 一吻过后,匣子易主。 宋伯元对此嗤之以鼻:“姐姐惯会将美人计使在我身上。” “没有。”景黛认真地纠正她。 “我只是想亲亲你。”说着话,她低下头打开了那精致的小匣子。 车厢里有门有窗,头顶四角挂了四个用来照明的小灯笼。陷著夫 景黛一低头,那光打在她的睫毛上,登时留下一片扇形阴影。那阴影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一段鲜明的对比,宋伯元说不上来景黛到底有几分黑又有几分白,但她全然不在乎,只是抱着她,对她轻声道:“胡族秘方,说能延年益寿,强身壮体,千百年就留下了这么一颗。” 景黛忙合上小匣子,抬手就顺着她的衣领子塞到宋伯元的怀里。 “我不用。” 宋伯元忙低头看她,“怎么了?姐姐不想再多陪小九几年吗?” “不想。”景黛抬眸,那湿漉漉的眼一朝撞过来,宋伯元忙心疼的无以复加,“好,这事以后再说。” “你既然回来了,”景黛调整了下姿势,重新窝进宋伯元的怀里后继续道:“今晚接风宴定会有人当场要你修妻,扶持新皇。我的计划是,你,” “停。”宋伯元突然打断她,抬手触了触景黛明显又瘦了不少的脸颊,“景黛,我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不想再听你的安排了。” 她话说得迅速,又一脸的风平浪静,让景黛突然心脏一滞,像有只手抵住了心脉,不允许血液流通般。 “你,翅膀硬了,不想听我的话了,是吧?”景黛慢吞吞地反问。 “对。”宋伯元点头,“你不是就想要九殿下登基吗?这事我来做。什么屎盆子都往你自己脑门上扣,就算你愿意,作为你官人的我都不愿意,这样不行吗?” “你能怎么做?”景黛对此不满,“你们镇国公府两朝忠臣,还能真撂下手,武力镇压了?” “那又有何不可?”宋伯元弯了弯唇角,“我若真的想反,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公事咱们先不说了,就先让姐姐看看我这么多年在外头的成长吧。” 景黛的手虚空地抓了两下,最后是被宋伯元强力拽回去的。 她的头埋在景黛的狐裘里,再蹭开里衣,到达那无人问津的山脉。 心跳声阵阵。 如雷鸣电闪。 景黛侧开脖颈,在脑子要断线之前,揪住宋伯元的耳郭,断断续续地威胁她:“宋,伯元,这是在外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知冶耳朵可,可尖了。” 宋伯元对此相当困惑,她咂咂嘴,问出了一个景黛想当场就闷死她的话,“姐姐,你人瘦了,这胸,” “闭嘴。”景黛两掌夹住她的头,费力沉下脸,亲了亲她的眼睛,“不许说话,不许出声,速战速决。” 宋伯元的手从衣领口探进去,在那硌手的背上搜寻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之前发现的敏感点,她撩了撩手,嘴上也不忘记调侃,“我倒是能不出声,姐姐也要忍住才行。” 景黛都快要羞得哭出声来了。 往常那些景小姐的威严,在宋伯元面前是半分都不好使的。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势力,在外头成长了许多年,回来就只知道欺负自己。 景黛不知不觉把自己绕进去,越想就越委屈。 她扬起修长的颈子,连那山峰都沾染了许多粉色。 “我还没问,你,百花楼灵云姑娘的事呢。” 宋伯元停住手,学景黛一脸无辜地道:“哦,她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81章 诺大的皇宫,三十六殿。 最犄角旮旯的地方,住着圣人最讨厌的九皇姐宇文流澈。 宇文流澈没到嫁人的年纪,宇文善不能凭白将她撵出皇宫。但她身上又常带着些真龙转世的传闻,虽没几个人信,说到底对宇文善也是种威胁。但宇文善杀不死她,因为她身边常伴着那该杀天刀的宋佰叶。 年前刚粉刷过的新墙,还伴着些许颜料味道。 宇文流澈从外头快步走进书房,动作利落地抬起案上的水杯,自顾自喝了后,才推推案后那穿得一身黑,表情也煞人的人。 “小叶姨姨,大梁青虎军回来了!宋将军也回来了。” 宋佰叶提眉,从宇文流澈手里抢过那水杯,皱眉嗔了她一眼,“和殿下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的水杯。” “我又不嫌弃你。”宇文流澈在她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上前去扒着宋佰叶的后肩,笑嘻嘻地问她:“我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来给姨姨报信了,没想到,小叶姨姨倒挺能沉得住气。” 宋佰叶快速转身,抬手一个食指就戳了下宇文流澈的额头,“宇文流澈!你那脑袋不能动弹动弹?宋伯元回来了,以后你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宇文流澈耸耸肩,不甚在意地拉开自己的手,随意找了个矮柜靠着,她打量了下眼前通体发着黑光的宋佰叶,好笑地问她:“姨姨这是担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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