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鱼突然有种强烈的鼻酸感,对面楼一盏盏亮着的是万家灯火,而她从未想过这其中也能有她的一盏。 “家”的意义对竹鱼来说是很陌生的,由一个个分裂的碎片拼就的算是家吗?强行赋予责任和痛苦算是家吗?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但她没想过自己会明白,甚至会主动走入之前完全不屑一顾的陷阱中去。 竹鱼轻轻走到折春身后,贴近,环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闷声说:“给你三秒钟,不推开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空气中只有呼吸声和锅传来的“滋滋”声。 折春愣了好久,直到竹鱼提醒“要烧干了”,她才手忙脚乱地把菜放入锅中,又拿碗倒了许多水。 煮了半天,她还是没有说话。竹鱼轻轻松开手,抽身离开,下一秒却被转过来的折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禁锢在身侧。 她开始数:“一。” 水开始沸腾。 “二。” 锅发出“踢里哐啷”的声音。 “三。” 她飞快数完,却没有放手,杏眼笑得弯弯,说:“时间到了。” 又郑重道:“我答应。” “好……”事已经做了,竹鱼才不好意思起来,努力抽回手,指指锅说:“要烧干了!”然后夺门而逃。 冷静! 即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子木鱼敲了一阵,竹鱼还是激动地想在地上打滚。 虽然和她的预想相符,但尘埃落定的一瞬间,还是有种出乎意料的心跳加速,像竞速跑车连过三个发卡弯。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折春端出火锅和烤鸡,放在餐桌上,招呼她吃。 “尝尝吧。”她期待道。 竹鱼很配合地吃一大口,本来已经做好盲目吹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比想象中好吃的多。 “好吃!”她惊叹,“没想到你居然是做饭天才。” 折春听了立刻也尝一口,却皱皱眉摇头,显然是没达到心中的标准,“可惜了那三只被浪费的鸡了。” 她提前三天就做了准备,看了几十遍教程,买了四只鸡每天做一只,失败了就带回宿舍给大家分,吃得舍友都直摆手说此生与鸡势不两立。 听得竹鱼感叹:“不愧是完美主义者。” 吃了几口,折春放下筷子,拿了蓝牙音响和一瓶酒放在桌上,问:“听什么?” “圣诞歌曲吧。”竹鱼边吃边道:“随便一个圣诞歌单。” 于是她们的乐趣就变成了猜歌。 歌单混杂了中日韩英各种语言的歌,折春听英语多,竹鱼各种都听,两人便有输有赢。在前奏响起的下一秒,她们异口同声道—— “《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对视一眼,又笑作一团。 折春用筷子敲敲酒瓶,问:“喝酒吗?” 竹鱼犹豫,“没试过……” 折春听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喝,“嗯”了半天,问:“你想喝吗?” 竹鱼一咬牙,“喝!” 她倒了两杯,轻笑了一声,把小杯推过来,说:“怎么和英勇就义一样啊。” 她体贴道:“度数不高,你先抿一口,能接受再喝。” 好吧。 在灯光下,这杯酒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竹鱼仔细看了,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第一口是被苦味包裹住的甜,仔细品才能觉出些香。 但似乎还是货架上的AD钙奶好喝些。她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折春伸手拿酒杯说:“那我去给你拿饮料,剩下的我喝了吧。” 但竹鱼又不让,说是不能半途而废,一口喝完了剩下的。 竹鱼有了酒壮胆,突然问:“为什么等我表白?” 骆凝问过:“你们俩怎么还不在一起,不就一层窗户纸的事吗?”那时她回答的是——我很享受现在。 这种可以轻易抽身的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可看到折春做饭的一瞬间,天秤倾倒,“可以抽离”的状态带来的不安感超越了理智,这才让她上了头。 折春认真想了想,说出了出乎她意料的答案——“我想把我们之间关系的界定权交给你。” “我不想莽然要求改变,那肯定会吓到你,”她用确定的语气说:“逃跑是猫的天性。” 竹鱼找不到话语反驳,只能弱弱道:“那你不会把猫抓回来吗?” “会啊,”她挑眉,“所以你逃不远的。” 竹鱼瞪她一眼,伸手夺过酒瓶自己倒,又喝一杯。 于是,把盘子放回厨房时,折春就发现了她脸上泛着微红。 “醉了吗?”折春不可置信,伸出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竹鱼翻一个白眼,攥住在眼前晃的指头,说:“耶。” 应该还好,折春想,自己可是喝了半瓶呢,还是意识清醒得能做数学题。 转头一看,竹鱼已经躺倒在沙发上了,脸枕着抱枕,眼睛半眯着。 “现在就要睡吗?”折春问:“我们还没回学校呢。” “我不困。”竹鱼摇头,坐起来,问她的下来做什么。 折春坐在她旁边摁遥控。片头滚过,熟悉的片段才出现在屏幕上。 竹鱼听到刚刚出现过的曲调,一下就清醒了,拉了个靠枕抱在怀里,眼睛亮亮地端坐着,念:“《真爱至上》!” 折春笑笑,靠在沙发上,说:“既然是传统,就不能缺了今年。” 竹鱼嘴闲不下来,又抓起一包零食吃,自己感叹:“今年是两个人看……” “嗯哼。”折春放松着让身体陷入沙发中,不动声色地更贴近竹鱼的方向,一只手拿着酒杯抿,另只手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她的发尾,说:“希望明年也是。” 明年。 遥远的词汇。 竹鱼顿了顿,视线从屏幕中的男演员转到自己的新晋女朋友上,突然升起些责任感,伸手取走她手上的酒杯,说:“还喝呀。” “我又不会醉。”折春这么说着。竹鱼却用修长的手指压住杯边,轻飘飘地,然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 又一口。 她垂着眸从杯口看红酒在倾斜的玻璃杯中流向自己,仿佛一块草莓味的丝绸。 使不上力,她手掌轻轻摁在折春的肩膀,嘴唇离开,只在杯口留下一抹红。 刚想伸手抹去,一股力量却将她的手重新按回肩头,淡了色的唇被含住。 折春的吻刚开始霸道又激烈,之后便温柔下来,只是一寸一寸攻掠着,让她恍惚中像是浮上云朵。 她停在近处看竹鱼,视线炙热又温柔。竹鱼这才意识到自己醉得厉害,竟然浑身发软,像是在烧。 折春笑,语调慵懒,一只手轻触她的唇,说:“一点都不红了。” 竹鱼想,不都被你吃掉了吗。 她又扯了抱枕,塞在两人中间,界限分明,说:“别过来啊,你不清醒,我也不清醒。” 折春不动了,但还嘴硬道:“我亲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你女朋友正认真看电影呢。”竹鱼扔过去一个抱枕。 电影正播到经典片段——男配拿着本子一页页翻纸告白,将暗恋的日日月月尽数显露在心上人面前,像是在太阳下晒潮湿滋生的青苔。 去年看到这里,竹鱼几乎被眼泪淹没,今年却没有一点悲意。 爱情中的遗憾不会这么轻易被解离,竹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欠揍到不行的答案,快抿不住嘴角的笑—— 心情或许有点太好了。
第18章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 竹鱼揉着头从大床上爬起时,对着床前的大幅油画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折春工作室的房间。 房间没什么生活气息,柜子里的衣服很少,床头连盆花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常住的。 脑海中的记忆断成了絮,回想起来的只有烤鸡和电影。竹鱼感受了一下,身上没有酸痛,掀开衣服也没有奇怪的痕迹,就放了心。 很好,什么都没发生。 忽略心里一点点遗憾,她趿拉着拖鞋推开门,在房子里找折春。 厕所、工作间都没有人,竹鱼正疑惑,却不经意看见了客厅沙发靠背上搭着的腿。 转过去看,折春正以一种难度极高的姿势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竹鱼想了想,没叫她。 忍着饥饿洗漱完,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干脆把早午饭合二为一。 本以为推开厨房看见的是被堆满的碗碟,却没想到干净整洁,碗碟都被洗完归置好了。 竹鱼惊。世界上居然还有吃完饭马上洗碗的人,自律得让人害怕。 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材料,竹鱼翻到一包番茄味的火锅底料,准备做个番茄牛肉锅。 把菜都下到烧开的水中,等待牛肉由暗色变红,香味慢慢渗开……这是竹鱼最享受的瞬间。 她的视线落在厨房的窗户上时,会看见麻雀在电线杆上啄羽毛,背景是略阴沉的天空和流动的云,这让她想重新拿起画笔画下。 “在做饭吗?” 折春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懒懒地把头搭在她的肩头,双手环住她的腰。 竹鱼想说“你也太自然了吧”,但又觉得这是应该的,便由她搭着。 “在做什么?”她问。 竹鱼“嗯”了声,保持神秘,“现在先不告诉你。” 折春听话地闭了嘴,静静地当她的大型猫猫挂件,竹鱼走哪儿她挂哪儿,不到被驱逐的时候绝不放手。 “好了。”竹鱼把菜往她手里一塞,“端走吧。” 折春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拖长声音应和道:“好——” …… 折春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给面子,总之吃得宛如吃播频道的主播,让竹鱼的食欲都好了不少。 折春满足地叹了一阵,主动包揽了收拾碗筷的活。 融雪时最冷——竹鱼坐在阳台上,对这句话有了真切的感受。 从这里望去,能看见楼下行色匆匆的路人和远处的标志性建筑。升起不久的太阳藏在高楼后,向大地洒下余晖。 洗完碗的折春自带了凳子落座,问:“一会儿送你回去……一点出发?” 竹鱼点头,却突然发现折春叹起气来。 “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太幸福了。”折春把头靠在玻璃门上,视线遥遥地和她落在同一个点上。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道理,但竹鱼竟然出乎意料地理解了。 人在幸福到极点时,会有一瞬间感到心痛。那种从心脏处震颤的暗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是多么短暂的、会轻易逝去的瞬间。 折春说:“下个月我就要去拍节目了。” “节目?”竹鱼没听她说过。 “嗯。前两天才接到的邀请,”折春给她看介绍,“已经过了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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