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同伙失手,英王的手下们一拥而上。阮棠劈手夺过一个人的刀,怒火和本能让她想把这些人全杀了,可握刀在手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变了主意。 “英王爷,”阮棠扔下了刀,跪在地上拜倒,“小人有错,还请英王爷恕罪!” 英王挑了挑眉: “你有什么错?” 阮棠的神情谄媚起来: “小人其实早就仰慕您的贤名,只是一直不得拜谒,没想到竟让您费心来主动找我,这不是小人的错吗?” 英王似笑非笑: “这么说来,阮姑娘是有心要投靠本王了?倒是本王顾虑得太多了。” 阮棠忙说道: “今日机会难得,就让小人和妹妹投到您的麾下吧!小人日后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不敢抬头,只敢用余光瞥着瑶瑶那边,见下人们确实放下了抵在瑶瑶胸前的刀。 英王的面色平复了一些: “你先起来。” “谢王爷!” 阮棠爬起身来。 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良久,英王才缓缓开口: “阮姑娘,不是本王疑心。一者,你乍然投靠,本王虽说信任你,但也得留些警惕,免得出了岔子。二者……” 英王皱了皱眉: “我们的小瑶瑶口无遮拦,本王不想让别人听到这些话。” 柳明玉在朝野之上杀伐决断,惹得百官人人自危,连民间也开始给这位摄政王编造故事,说她是妖魔转世,今生就是来人间吃人喝血的。 与之相反,英王向来以修佛养性自居。趁着柳明玉虐杀侍女的消息传来,他赶紧设立粥厂,给穷人施粥施饭,生怕不能和柳明玉形成对比。 所以,他自导自演拉拢人心的事,怎么能传出去呢。 阮棠的后心被冷汗湿透了,但还是赔笑道: “瑶瑶还小呢,不懂事。只要我好生管教,她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不懂事?本王看未必。” 望着阮棠,英王笑了: “这样吧,正好借此机会,你给本王表一表忠心,如何?” 阮棠的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没想到在下一秒就应验了。 英王笑道: “你亲手送她上路吧。” 一道寒意顺着阮棠的脊梁升起。 瑶瑶被推到她面前。 “对不起,阮棠姐姐……”瑶瑶泣不成声,“我、我那会儿不是故意和你置气的,我只是想和姐姐单独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和姐姐留下的东西在一起……” 事到如今,阮棠还在故作坚强,像个大人一样抱住瑶瑶: “不要自责,这不怪你,姐姐也没有怪你。” 她说着,语气逐渐颤抖。 她不想杀人,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自己而死。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柳明玉的感受。 或许她们这种人,生来就该是孤独的。任何曾在她们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同伴,最终都会因她们而离开。 仿佛是命运的捉弄,上天的惩罚,因为她们本该是独自痛苦的独行者,爱和被爱是她们不该破的戒。 阮棠紧紧抱着瑶瑶,不让瑶瑶看见自己已经偷偷地哭了。 泪眼婆娑中,阮棠觉得自己好像是神情恍惚了,竟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不可能,那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她想劝自己放弃幻想,直到耳畔传来一个真切的声音: “英王爷好大的兴致,城里的热闹还嫌不够,竟来郊外逗弄小狗了。” 阮棠整个人都怔住。 她好怕这是自己的幻觉,真正抬头之后,却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幸好,没等她自己抬起头来,就已经有一只纤长细白的手捻起她的下巴。 “小黑狗,”柳明玉出现在她眼前,笑靥如花,“怎么不敢看孤的眼睛?”
第四十一章 (一更) 阮棠从未像现在这样, 如此地期盼柳明玉的出现。 阮棠什么也来不及想,小狗的本能让她迫切地抱住柳明玉的腰身,连脑袋也贴在柳明玉的小腹上。 穿透了薄薄的衣衫, 小狗湿漉漉热烘烘的吐息, 从柳明玉冰凉的肌肤上掠过。 婆娑的泪光里, 柳明玉翩翩而至,俯下身子,用温凉的指尖点了点她的脸颊。 单眉细眼的柳明玉, 仿佛是来度化她的观音。 除了柳明玉本人和沉浸在圣光里的小狗, 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山呼海啸地行礼: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下的声音太大, 倒把阮棠吓得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往柳明玉身后躲了一下。 柳明玉本来没想理会这些人,见吓到了小狗, 只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句话的时间,向他们道: “都起来吧。” 她捏了捏阮棠的脸, 又看向瑶瑶。 阮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女人捏住了瑶瑶的下颚。纤长的手上青筋暴起, 把瑶瑶的脸颊上捏出了红色的指痕。瑶瑶吃痛, 却又挣脱不开。 柳明玉像是挑选牲口那样,摆弄一番瑶瑶的脸, 看了看她的牙和指甲。 “听说兄长想收个奴隶, 户部奴籍的差使是孤在料理,因此就想着来看看,”柳明玉笑呵呵地说道, 抓住了瑶瑶脑后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 “就这种货色的奴隶,也配让皇兄费心?” 英王讪讪一笑。知道城内全都是柳明玉的眼线,他特意等到郊外再动手,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女人盯上了。 他试探着接话: “哪里,本王不过是偶遇这两位姑娘,随便聊几句罢了……” 话音未落,就被柳明玉笑着打断: “上次孤去书院视察,这位阮姑娘就求着孤,说是仰慕皇兄已久,若有机会,想要在皇兄面前露个脸。” 说着,她将阮棠向英王面前推了推: “如今正好是个机会,孤就把这位姑娘举荐给皇兄了。” 阮棠会意,纳头就拜。 没给英王插话的机会,柳明玉从怀中摸出一张身契递过去: “这是阮姑娘的奴籍身契,您可得收好了。” 这句话让阮棠冒了一身的冷汗。 我的……身契? 柳明玉不是帮我脱了奴籍,重新上了户口吗?还送我去上学。 可是为何我的身契还捏在她手里? 难道……所谓的自由,所谓的新生活,都是柳明玉骗我的。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是柳明玉的奴隶…… 小狗低垂着脑袋,柳明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浑身颤抖。 ……孤又让小狗伤心了。柳明玉心里都知道。 她将所有的心绪都收在心底最深处,不让英王看出一点异样。 英王使一个眼色,他贴身的手下便殷勤地去接柳明玉手里的东西,不料这人的手还没碰到身契,就猛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血光迸溅了老高,阮棠的衣领全都被血浸湿了。滚热的血顺着领口流进去,烫得阮棠打了一个激灵。 一双模糊的血肉掉在阮棠面前。 她甚至都忘了躲开视线,怔怔地盯了好久,才蓦然反应过来,寒毛倒立。 那是一双手。 正是英王那个手下的手。 柳明玉不想让别人的手下碰自己的东西,于是让侍卫砍下了这个人的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唬了一跳,面色惨白地呆愣着。只有柳明玉的眼中还噙着笑意,温柔地建议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兄长自己来拿比较好。” 见英王不动,柳明玉故意道: “诶呀……方才这人伸手过来,孤一向胆子小,以为他要对孤做什么,一不小心就让人把他的手砍了。” 她蹙着尖尖的眉头,娇弱地用手帕掩着唇: “不过一个下人而已,兄长不会介意的吧?” 柳明玉是皇帝的义妹、太后的干女儿,肯唤他一声兄长,无非是碍着这些关系给英王一点面子。否则凭他一个深居简出的闲散王爷,如何能与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相提并论。 英王挤出一点笑容: “一个下人,本王怎会计较……” 他干笑着接过那份身契,不明白柳明玉为何这样主动。 阮棠分明是书院里最重要的学生,这女人竟能拱手相让? 柳明玉将小狗拽起来,帮小狗理了理衣领。 她的眼线说了,就是英王的那个手下带头捉人,打架的时候还掐阮棠的咽喉。 如今正好,让这人用自己的血给小狗好好洗洗脖子。 知道英王心里在想什么,柳明玉笑道: “这只小狗烈性得很,兄长可得好生训她。赶上这几日圣上择立皇后,兄长若忙不过来,也不必挂心,万事都有孤呢。” 英王心说这女人果然不会那么好心。 皇帝原来的君后是个男坤,貌美体香,家室也高,父亲称得上是朝中重臣。奈何后来这位国丈大人得罪了柳明玉,落得个满门抄斩,连君后的指甲都被拔了下来,因为柳明玉相中了他指甲的染花,要照着这个花样子染一模一样的。 如今太后张罗着给皇帝选新后,谁都能看得出来,摄政王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选个符合自己要求的人上位。 英王明白,她想一手包办择立新后的事,不愿让他插手参与,因此今日卖个人情给他。 “您的心思本王都明白,”英王平和一笑,“本王近日多半要忙着操练新人,择立新后的事,还得您多费心了。” 他作了一揖,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如何罗织个假公济私的罪名,到时候暗地里参摄政王一本。 柳明玉推了推阮棠的腰,示意她主动上前,却被小狗暗中抓住了指尖。 她看见小狗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自己。 柳明玉明白: “至于我们的小瑶瑶……” 她拉住瑶瑶的手。 瑶瑶被她吓得面无血色,一双大眼睛连怎么流眼泪都望着,欲哭无泪地看着她: “不、不要……放了我吧……” 口中升起一股苦味,瑶瑶嘶哑着声音: “你刚才让我……” 没等她说完,柳明玉早扼住了她的下颚,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无助的呜呜声。 “阮棠如今是英王的人了,你呢?”柳明玉笑眯眯地,“你是个多余的东西。” 她唤过阮棠,命手下端来一壶酒。 在宫里生活得久了,英王一眼就认出,这种酒壶是赐死时用来装鸩酒的。 原本他还怕这女人借着瑶瑶来抓他的把柄,没想到她更绝情,连鸩酒都准备好了。 瑶瑶算是发育得比较早的女孩,去年年末就分化了,过年还不到十五岁。 柳明玉和蔼地抚摸着阮棠脑后圆圆的位置,附耳道: “小狗,给主人展示一下你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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