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青站在人群里冷眼看着,说实话,看到宋熊之尝到苦头,狠狠在她手上栽了跟头,心头微爽,却并不快活。 她是个安静的看客,看着那人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救救我……救我……” 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爬到哪,围观的人后退半步——这也太吓人了,但这会走的话,又觉得太可惜。 大夫还没赶来,宋熊之已经扛不住了。 他清晰地预感到,他要死了。 短暂而漫长的沉默,直到求生的意志大过此生全部的荣辱,壮士断腕,宋熊之提刀自宫! 宋家习蜥蜴功,修到最高层,可断尾求生。 是很神奇的一门武功,全部所有的伤势转移到某一处,斩了便是,斩了,做不成男人,还有存活的可能。 也不知当初创下这门秘法的宋家先祖经历了怎样扭曲诡异的蜕变,才能为后人留下这门断子绝孙苟命法。 “哇!” 人群震惊。 男默女泪。 毒血随着去势祛除一部分,宋熊之腿部的溃败得到暂时控制,他警惕地查看周遭环境。 从这点来看,他是当之无愧的狠人。 成了太监还有心看看是谁在害他,柴青莫名不爽——仇人活不成了,她理应要爽的,但现在不爽,怎么回事? 是她出了问题,还是宋狗熊出了问题? 她拧着眉毛,老大不情愿地跺跺脚。 宋熊之的目光紧随而来! 柴青忽然勾唇,大大方方取下戴在头上的斗笠——没想到罢,认出你来啦! “你——” 宋熊之气急攻心,呕出一口污血。 运用蜥蜴功的最高层秘法也没挽救他中毒已深的局面。 白白当了太监,死后没个全尸,去势之人,入不了宋家祖坟,这口气咽下,毫无意外就会成为九州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恨啊! 柴青! 丧家之犬也敢对他使阴招?! 碍眼之人五官溃烂到模糊,一刻钟后,化作一滩令人作呕的污水,柴青抬抬下巴,恶劣地吐了口口水——爽了。 姓宋的老狗熊不配她真刀真.枪的较量。 害人的是她,背锅的成了伤没养好的荣华。 荣华在客栈冲着青阳令目眦欲裂,只差把“你老眼昏花,识人不清,昏聩无能”写在脑门。 宋熊之的死讯来得太突然,死得又太惊悚离奇,无论姜国、燕国,都找不出下毒之人。 且青阳令前后来此的态度反差之大,一度让姜娆猜测燕王有了其他想法。 客栈里两伙人在扯皮,柴青一道烟似地飘进公主闺房。 死了一个宋熊之,姜娆没兴致理会,都死了才好,反正她看谁都不顺眼,除了蹦蹦跳跳窜到她背上的坏姑娘。 梳妆台前,柴青看着铜镜里亲亲密密的两道身影,眉梢飞扬:“告诉你一个秘密,宋狗熊,我杀的。” “杀得好。” “……” 柴青一怔,继而笑得眼泪淌出来,反正这会没人顾得上她们,除去某位仇人,洗去陈年的一层阴霾,身体和灵魂都在为之亢奋,她拿脸蹭姜娆的脖颈,开门见山:“姜姜,我想要你。”!
第43章 毒寡妇 黏.腻暧.昧的气流编织成网,无论眼睛明亮的柴青还是怔住的姜娆,都成为被网罗的小虫,小虫放弃抵抗地趴伏在上,腿脚无力,于是气氛更为灼热,热到不行,热到柴青想松开绑在马尾的绳结。 想闹一场。 外面的人正在为宋熊之的死闹得天翻地覆,荣华数次耷拉下唇角,也没挡住青阳令冠冕堂皇的嘴脸。 “人死在燕地,此事我等无可推诿,但怎么死的,谁杀的,荣将军问下官,下官倒是要反问一句:正月二十九的这一日,将军在做什么?见了何人?说了何话?” “你在审我?”荣华坐在藤椅沉眉:“你敢审我?” 局势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姜娆这儿也不遑多让。 黏黏腻腻地,像打翻了蜜罐子,蜜水流出来,惹来喜甜的蜂蝶,她放轻松地坐在梳妆台前,握着柴青的手搭在软软的胸口,温温柔柔,脱去所有的冷然:“想要哪里?这里,或是这里?” 掌心贴在绵绵柔柔几欲融化的雪山,柴青笑她明知故问,以为在调.情,坏坏的柴姑娘眉眼微弯,是完全哄小情人的粘人腔调:“想去那里。” 一个“这里”,一个“那里”,想去的地方无非是九州最美最暖的温柔乡。 姜娆面色红润,狠狠心动:“我……” “姜姜。” 柴青吻她发丝。 姜娆闭了眼,搭在小腹的手指节下意识收紧,她喉咙发干,眼尾晕出漂亮的薄红:“我是愿意的,我……” 那句“愿意”入耳,柴青不由分说地盯上白软娇嫩的耳垂。 铜镜诚恳地倒映这一刻的如胶似漆,姜娆眼睁睁看着自己红透脸颊,贝齿咬住下唇,唇瓣泛出可怜的白。 她更看见,看见柴青充满朝气的脸庞和举手投足的欢愉。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时光定格,永远停住,不要再往前走。 “姜姜……”柴青声线软软地喊她,指尖灵活地挑开白衫,握住皑皑山色,山色染红,有了春日的热度。 飞鸟翘着脚歇在枝头,看客栈内外乱糟糟热腾腾的人间景象。 荣华一拍桌子震碎摆在上面的茶盏,碎瓷片和半温不凉的茶水溅出来,刚刚好在青阳令的老脸割出细小的口子。 姜国使臣先动手,燕国的官员不干了。 而另一头,柴青干得热火朝天。 热汗沿着下颌淌下来,滴在姜娆雪白的美背,也唤醒她残存的理智。 此时此刻,柴青和她是鱼贩和鱼的关系,鱼贩要杀鱼,鱼儿扭动软腰想脱离主宰者之手。 身子再次被翻过来。 看不清身后人的神情,姜娆终是没法再维持面上的稳重,她慌乱地捉住柴青手腕,声音轻颤:“别……” 柴青浅笑着欣赏近在咫尺的美人臀,尾音带着一丢丢的小得意:“我会轻点的,放心。” 姜娆被她的话逗笑——若只是那样简单就好了。 行这事的是春水镇的坏种当然可以,死也就死了。 可坏种不单单是柴青,还是她朝思暮想的坏胚子。 她不想害人。 感受到握在手腕的力度加重,柴青惑然挑眉,委屈道:“我不骗你。” 这种脱了裤子不能好好干的感觉好糟糕,她希望姜娆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娇羞也好,是觉得太快了也好。 千万可别是……后悔了? 她心里不踏实,忐忑地跪在那。 姜娆得了解脱没脸见人,索性趴在那:“柴青,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这时候讲什么故事? “你讲。” 怕她冷,柴青抓过锦被盖住那片雪色。 姜娆笑了笑,故事发生的时间有点久远,她还得再想想,想够了,不急不慢道出—— “有个人,曾经生来富贵显赫,得天眷爱,人人道她是好命之人,她也这样认为,后来,她发现她错了。” “她不是天之骄子,是一枚用来杀人的棋子。” 棋局在少年柴青闯宫那日开始。 服下毒丹睁眼醒来的绛绛成为姜王握在手里的一把刀,一把终极杀器。 “王的子嗣众多,而公主少时美名显扬,天下混乱,无人不想御极称帝,王也想,想的人太多了,九州光名正言顺的王就有九个,说不得除他以外的另外八个,会突然冒出个棘手的宿敌。“该怎样铲除宿敌呢?于是他每隔三月喂公主一粒药丸,喂到十八岁,公主可以嫁人了,在国民的瞩目下,她被安排送给当时强大的王,成为和亲公主……” 雨淅沥沥下,出了客栈,走到临近穷极巷的乌云街,柴青伸手接住天幕低落的水珠。 . “谁娶了王室的明珠,要了明珠的身子,谁就会死在蛊毒之下。” “这蛊毒叫什么名字?” “毒寡妇。” “……” 她后怕地不敢回头看柴青,“一开始,我是想要你命的,但我后悔了。” 她声音怯怯,带着满满的愧疚:“所以柴青,你不要欺负我了,好吗?” . 水珠在掌心晕开,柴青老树扎根地立在那,街上的行人来来走走,她失魂地迈不开脚步。 明明再往前走,就到家门口了。 原来她无知无觉地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全看公主的好心捡回一条小命。 怪不得初见姜娆对着她肆无忌惮,怪不得她不厌其烦地问自己怕不怕死,又道她不知死活。 怪不得她看起来丧丧的,没有十八岁姑娘应有的活力。 这下,一切都能想通了。 姜王以子为棋,以棋养毒,以毒杀人——和亲本就是一场阴谋,是对燕王布下的死局。 燕王死了,作为和亲公主的姜娆定然不能活。 棋子就会沦为弃子。 不愧是姜王那个老东西想出来的毒计! 柴青如鲠在喉。 春水淋湿她的头发,僵立许久,她骤然转身,拔腿往春水坊的方向跑! …… 柳眉被站在门外的人惊了一跳,看她头发、肩膀俱被雨水打湿,小脸没有往常的红润,急忙拉着柴青进屋。 门关好,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麻利地帮坏侄女脱了外面的湿衣,两人都忘记还有内力这回事。 厚厚的衣服罩住身子,柴青没好意思坐下,干脆站着:“姑姑,我有事问你。” “问!” 柳眉为她沏茶。 冒着热气的香茶到手上,柴青吸了吸鼻子:“这世上,可有名为‘毒寡妇’的蛊毒?” 她话音方落,柳眉呆在那,眨眨眼,上前一步强势抬手搭在她脉搏,确认她没有中毒,才感觉自个重新活过来,长吸一口气,脸色不大好:“好端端的问这做甚?这可不是你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 “当真有这种毒?” “有,怎么没有?”柳眉看她一眼:“知道为何叫‘毒寡妇’吗?常年以毒物饲养体内蛊虫,养上七八年,蛊毒初成,凡与中毒者交.合,就会立时毙命,大罗神仙没得救,不过此法耗时费力,一般没几个人……” 柴青小脸煞白,打断她:“那、那中了‘毒寡妇’的人,与人交.合后,会怎样?” “会死。但会晚几个月死。” 柳眉诧异道:“青青,你这是——” “她会死……” “是啊,会死,毒寡妇毒得很,一般人没那运气碰到,碰到的,也只能等死……”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她?你是说姜娆,姜国公主?!” 柴青瘫坐在地,心绪复杂:“嗯,她本来想毒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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