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一下子炸毛:“她敢!?” 不过这事也不是姜娆敢不敢的问题,就以她家青青的流氓秉性,碰到九州第一美人,倘事先不知内情,压根忍不住。 这般思忖,柳眉收敛火气,反而感激起姜娆,由衷感叹:“青青,你真是命大。” 见柴青迟迟不语,她迟疑道:“你不会是想救她罢?” “我不知道。” 柴青心里很乱,凭姜娆是姜王之女,她就不该救仇人的女儿,可姜娆会中毒,正是姜王害的。 姜王连王后所出的嫡公主都不在乎,她就是救姜娆一回,难道还能回回都救? 况且毒寡妇有没有解药还要另说,便是有解药,寻解药总要花费功夫。 姜娆等得及吗? “青青……” 柳眉觑着她神色,蹲下.身子柔声劝导:“毒寡妇是很厉害的一种毒,解药难得,姑姑便与你说实话了,这药,合欢宗有。可我不能给你。” 休要说她是合欢宗首席大弟子,就是她当了宗主,这镇宗之宝也不是说舍就能舍的。 若是用来救柴青,她眼皮子都不会眨,宗门之内,谁挡她,她杀谁。 姜娆又和她有何干系呢? 不值得她冒此大险。 “这人不好欺负,青青,咱们换一个欺负?” 柴青不语。 柳眉狠下心肠:“姑姑为你在这小镇一呆数年,你舍得姑姑刚回宗就面临诸位长老责难?” 这话可谓戳到了柴青肺管子,她咬牙:“我没有!” “没有你摆着这张脸给谁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 手头没有镜子,柴青不确定地小声道:“有那么严重么?”还有,什么死不死的,谁都可以死,姑姑得活着。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自己魔怔了。 怎能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虚情假意,就逼姑姑涉险? 她不能太不懂事。 姑姑为她付出的够多了。 柴青打起精神,好声哄得柳眉眉开眼笑。 在这吃过晚饭才走。 天色暗下来。 街道冗长,柴青脸上的笑落下来,想到姜娆,她心口堵得慌。 莫非真是色迷心窍了? 可姜娆也太惨了。 姑姑说,中此毒者,每三月要受万虫噬心之苦,直到蛊毒初成才能停止这样的煎熬。 人前光明锦绣,人后…… 姜娆该吃了多少苦? 她心隐隐作痛,烦躁地去踢路上的小石子。 算了! 不管了!!
第44章 天色变 辗转到后半夜,柴青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睁得铜铃大,被子裹成卷,左卷卷,右卷卷,躺在里面的人快卷熟了,脑子依旧清醒得过分。 总忍不住去想姜娆,想她这些年在姜王宫的不易,想蛊毒在她身上发作时的难忍,想来想去,除了再痛骂姜王几句,愣是无计可施。 做甚要关心姜娆的死活呢? 柴青想不明白。 这脑子八成又被驴踢了。 且这次驴子踢得太狠,柴青破天荒得念起姜娆的好来。 姜娆有哪些好呢? 脸蛋美,身段好,是她这样那样过的第一人。 有种莫名的情结在柴青心坎里翻涌,浪起尺高,来势汹汹。 “毒寡妇……” 她叹了声:“毒寡妇……” 天地之大,唯有合欢宗藏有解药。 不能去求姑姑。 不能害姑姑为难。 柴青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愁得活像个死老婆的倒霉种。 夜雨敲窗,水珠连成串,风声,雨声,声声不绝。 泰安客栈。 姜娆拥被难眠,往事走马观花地在脑海掠过,痛苦的、煎熬的,一日日为毒所迫的光景,一夜夜生不如死的劫难。 她熬过来了,满了十八,赴一场早就注定的生死局。 她担心柴青明天不会来。 于是希望今夜的风雨再大点——是风雨太大,那人不来,而非吓跑了,不肯来。 大善人蜷着身子睡得香,呼噜声听起来很可爱,姜娆失笑地低垂眉眼,安静等天明。 对面的春水坊,柳眉擦洗干净身子,卷了被子歇在床上,一时念着姜王狠毒,连亲女儿都害,一时担心起柴青,怕她心软,也怕自己心软。 镇宗之宝,绝非儿戏。给了她,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柴青是柴令之女,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万一提前把青青牵扯进这天下局,这并不是好事。 别看柴令嘴上说得轻巧,实则最是放心不下这点血脉。 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句承诺在春水镇逗留多年。 谁的青春不是青春? 姜娆这人啊,难要,不好要,欺负了她,青青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也好。 再熬一熬,等石桥修好,和亲的队伍离开小镇,青青就不必整日念叨了。 有多远走多远,她就这一个坏侄女。 别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是妖女,又非大冤种。 柳眉合上眼皮,强迫自己在风雨声中睡去。 . 风雨过后,春水镇迎来大大的晴天。 宋熊之的死牵连甚广,昨日姜燕驻地官员大吵一通,尽失风度,这事的恶劣影响堪堪冒出个头。 燕国前恭后倨的态度细思着实令人心惊,荣华思想了一夜,猜测是和亲一事出了问题。 只是,今日早起特意问过看守信鸽的士兵,母国并无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姑且是好消息。 且不提他们一行人与青阳令等人的唇枪舌战,单说姜娆这边,天明,用过早饭,她沉默地盯着窗外,狸奴厌奴不敢打扰她,因为公主看起来快要哭了一样。 眼里没泪,却给人心都要碎了的错觉。 美人心碎,看得躲在暗地的柴青心口闷闷的,透过窗子,她觑着姜娆的唇,这唇她亲过,软软的,咬起来和白糖糕似的,那双眼睛她也吻过,不止一次亲吻眼皮、眼尾。 真论起来,她对姜娆确实挺不客气的。 前面、后面,只差下面,哪哪都被她碰过。 太阳东升西落,落日没入地平线,柴青还是没有来。姜娆怅然若失,又觉得理所应当,乍然得知真相,她反应不过来也情理之中。 理智清醒地告诉她,柴青不来再正常不过,可情感在心尖燃烧,一腔痴等,寸寸烧成灰烬。 一连几日,柴青都只敢躲在暗处盯着姜娆的侧脸。 纯粹的做贼心虚。 七日之后,宋熊之之死告一段落,两国之间姜弱燕强,青阳令象征性地发布通缉令,通缉令上要抓捕的人信息都是模糊的,查无可查。 明眼人看来都知这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只是用来堵姜国使臣的嘴。 荣华提心吊胆了一阵子,早几天往姜国去信询问和亲事宜是否生变。 殊不知他放飞出去的信鸽还没飞出春水镇就被神箭手一箭射落。 一指宽的纸条展开,青阳令看过信后摇头笑笑:“回罢,别误了王的大事。” “是!” . 柴青去无可去,待在春水坊姑姑身边蹭吃蹭喝。 柳眉忍了她七天,今日已经是第八天,她忍无可忍:“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就是不去招惹姜娆,也别赖在她不走,严重影响她和小嫩草眉来眼去。 这才几天呀,就被姑姑嫌弃至此,柴青一脸伤心:“你不爱我了。” “少肉麻!” 柳眉挥挥手,又不甘心:“老娘大好年华都糟蹋在你这了,我不爱你?” 柴青星星眼,双手托腮:“那就让我再待几天。” 真别说,姑姑这的伙食太好,和外面那些东西没法比。 连着吃了七天,小脸没长肉反而清减了,柳眉气她不争气:“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没有。”柴青挠挠头发:“我就是心乱,不知道去哪。” “你这哪里是心乱,是心里长草了。怕是放不下你的小美人,舍不得小美人遭罪,更舍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 说白了还不是馋人家姑娘身子? “姑姑,你哪能这么说我?”柴青小脸垮着。 柳眉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胸脯明显地起伏两下,正色道:“青青,不是姑姑不帮你,是——” “我知道了。我也没求姑姑帮。”柴青没脸留在这,拍拍袖子:“我这几天就不来了,姑姑好好享受。” 她说走就走,大有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柳眉眼神担忧,眉毛拧成结。 “这孩子……” 别是真管不住自个的心了。 . “公主,该歇息了。” 又是一夜,姜娆起身前往床榻。 明月照黄土,同样的明月照在姜国的土地,刺客盟的义士们窜上马背,夺命狂奔。 血腥味散在长风,后面,是无数追击的队伍。 趁着季夺魂不在吞金城,姜王身畔无天下第一高手相护,刺客盟组织了一场精妙的刺杀,闹出的动静太大,直接触怒王的颜面。 闻名姜地的‘琅琊十二卫’每人各领一百精锐,统共一千二百十二人,策马追击,对胆大的刺客展开长达数日的围剿。 一路追到姜燕两国分界线,进行数次交锋,场面惨烈。 明月下尘土飞扬,血水喷溅。 “兄弟们!突围!” “冲出去!” “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哥!不可!” “纪四哥!走!” 手重重拍在马屁股,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往前疯跑。 有些人的生,势必要某些人的死成全,柳姑娘交代的事情查明白了,他们的任务,便是回到燕国的小镇,亲口将此事全盘托出。 “捅了狗王一刀,老子值了!越长恩!有种你冲老子来!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狗爹养的,来砍我啊!来啊!” 琅琊十二卫乃江湖有名的王室走狗,虽是走狗,武学造诣委实不俗,兄弟十二人,俱是一流高手,最可怕的是,领头的越长恩,上月前踏足半步宗师之境。 李往嘴里喂了一把药,药是药王研制的半成品,能最快激发人体全部潜能,半刻钟内,可破阶杀敌,前提是以燃烧全身精血为代价,半刻钟后,身死魂消。 杀至穷途末路,刺客盟的人已经不堪重负,死境之地,唯有豁出性命一战! 一息之内,服药之人足有五人。 五人,够了。 越长恩眸子阴冷,淡淡启唇:“杀!” “杀!” . 风从远处来,天色变了。 晨光熹微。 信号弹在高空炸开,临床而立的柳眉哈欠打到一半,神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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