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青三两下跳到她床上,小声道:“我的绛绛就是姜姜,太好了,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你说,我以前对姜姜那么坏,她不会恼我罢?” 夏玉心想:要恼当场就恼了,一口怒气憋那么久,姜娆又不是王八,她应该早原谅你了。 甚至…… 她偷偷地想,甚至你嘴里的坏,没准在对方看来也是好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柴青拿手指戳戳她锁骨:“我表现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着我岳母的面,我表现的还好罢?” “哦……你是说你大开杀戒,才逞威结束,就当着姜王后的面晕了么?” “不准喊她姜王后!”柴青认真道:“那是我师母。” 也是岳母。 夏玉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也不关心姜王后怎的成了她嘴里的师母,她摇摇头:“不好,你太狗了,狗里狗气的,见面就晕了,醒了又跪了,巴巴地,不像个高手。” “……” 柴青心口扎满箭矢,疼得她嘶了口气:“有那么糟糕吗?” “怪可笑的。” “……” 行罢。 三言两语,柴青终于懂了,她就不该来找夏玉,夏玉也太毒舌了。 但她身边只有夏玉一人,她寻思好久,问:“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姜姜为何是绛绛呀’?” 夏玉不想了解。 见柴青一副“求你了,快了解了解”的眼神,她默默动摇:“一个要求。” “成!” 莫说一个要求,十个百个她也答应! 夏玉眼睛一亮,打起精神来,学着街口大娘关心邻居儿子婚事的模样,催促道:“快说。” 了解完她还要修习内功! 至于‘姜姜为何是绛绛’,这就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了。 柴青低声一叹:“你也知道,我爹是柴令……” . 烛火幽幽,耳边话语声不绝,夏玉打了个哈欠,惹来柴青不满的嘟囔:“你有没有仔细听?” “在听呢,在听呢。” “那我说到哪儿了?” 夏玉迷瞪一小会儿:“说到你喊着‘绛绛’的名欺负姜姜。” 某人小脸一红,倏地生出大片紧张:“那我这样子,会不会很猥琐很过分啊?绛绛会不会误会我对她的爱不真不纯,觉得我是个小流氓啊?” “为嘛这样想?” “为嘛不这样想?” 两人面面相觑,夏玉慢悠悠道:“你也说了,绛绛和姜姜本为一,同一个人,你思她如狂,偶尔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在你看来是‘不好’,或许在知道实情的姜娆看来,正好是你爱她的深刻表现,这也说不准啊。” “是吗?”“不是吗?” 柴青努力回想,事后姜姜的确没有凶她恼她,反而一派宠溺温和。 “我的绛绛太好了。” 她有感而发。 夏玉捂着一边的腮帮子:“你好酸。” “对了!”柴青一拍脑门:“我先走了!” 话音落地,人已经飞到宫门外。 琴魔再次打了个哈欠,搓搓听爱情故事听得激起细皮疙瘩的胳膊,深感自己不容易。 她默默一叹,叹完竟不晓得为何要叹。 约莫是柴青这人太肉麻了罢。 吓得她更加想要痴迷武学。 变强了,成为天下第一,以后谁再敢夜里不睡跑来用情情爱爱打扰她练功,她就揍死她! 咬咬牙,须臾,恢复云淡风轻。 . 柴青站在碧波宫的屋顶默默守护身在寝宫的那对母女。 想来经此一吓,姜王不敢再在明面上得罪她,不过……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左右无心睡眠,她精神抖擞地护卫在此,思来想去仍是不放心,足尖一转,跑去房门外偷听,如愿听到母女俩在说悄悄话,她耳尖一烫,嗖,跑没身影。 在碧波宫瞎逛了一晚上,好似那巡视领地毛毛躁躁的猫。 彼时的姜娆依偎在娘亲怀里,不知外面的坏猫儿在房顶上蹿下跳,烛光照亮内室,更照亮大小美人白净满有容光的脸。 “她待我极好,无论姜姜,还是绛绛,都欠了她似海深情……” “青青是个好孩子。” “阿娘……”姜娆抱着她手臂:“再回去,我就是合欢宗的少宗主了,我会陪在她身边,用余生深深切切地爱她,不教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就像是阿娘所盼望的,找到那个愿意为我不顾生死的人。阿娘,你会跟我们回去吗?” 满室沉默。 姜啾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心尖钝疼。 姜啾搂着女儿发凉的身子,声音和她人一般柔弱:“你阿爹在这儿,我要陪着他,以后和他一起入土。仇人一日不死,阿娘一日不离开此地。” “阿娘可以和阿爹一同回。” “不。” “你要为爹爹报仇?”“要的。” 姜娆的心顿时揪起,想劝的话到了嘴边,姜啾搂紧女儿细腰,身躯颤抖,说出口的话也颤抖:“我知道,我知道有大宗师在,没人伤得了他,但是……但是绛绛,我懦弱了好多年,到最后连自己生的女儿都不如,就让我勇敢一次罢……姜王杀我夫,他该死。毒害我女儿,他更该死!” 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也有想要杀人的心。 颤抖过后,她轻轻笑开:“我的绛绛,在找到她的良人以后,只需要做个幸福强大的女人就好,千万、千万不要像阿娘……” “阿娘!”姜娆泪如雨下。 . 守在屋顶的柴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夜色褪去,红日东升。 “嘿嘿。” 她搓搓脸。 又不争气地捂嘴笑起来。 姜姜是她的绛绛。 在得到姜姜的同时,失而复得她的绛绛,柴青喜不自胜,眉眼弯弯,害羞又期待地蹲守在门口。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她再不是当年空有一身孤勇的小姑娘。 她可以保护她的绛绛! 柴青挺直身板,想姜娆早点来,怕她早点来。 一口气做上七天七夜不怕累的宗师,在晨光降下来的那一瞬,年岁好似蒸发了好多。 光线清然,洗濯出年少才会起的纯真惦念。 那颗七上八下怦怦乱跳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在意。 在意她的绛绛。 在意走出门来的女子,见到她的那一刻会多爱她一分,还是少爱她一毫。 她紧张地无可复加,深吸口清气,细瘦如青竹的身板挺得直直的。 倏尔。 门吱呀一声响,柴青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打开门,没想到会见到她。 姜娆微微抿唇,讶异中带了一丝了然。 四目相对,清清湛湛的眸光闹了柴青一个大红脸,她喉咙吞咽:“早、早呀,绛绛。” “早,坏胚子。” 她喊我“坏胚子。” 她喜欢我坏! 柴青下意识想翘起唇角,在看到姜娆似笑非笑的眼睛时,上前迈出一大步,猛地把人揽入怀。 姜娆撞进她怀抱。 “绛绛,我能、我能抱着你吗?” “你不是,已经在抱着了吗?” 低眉抬眉间门,亮晶晶的眼睛在说情话。!
第102章 最合宜 碧波宫。 算上夏玉这个外人,四人同桌进食。 这看起来很奇怪。 在姜国的地界,甚而是姜国王室的祖地——吞金城内的姜王宫,才屠了琅琊十二卫、吓晕姜王的始作俑者毫无心理负担地捧着银碗埋头进食。 在她的左边,是名义上的姜王后,右手边,是她心心念念的绛绛,名义上的姜公主。 几步外,宫婢侍立,无一不是谨慎小心的姿态。 餐桌上没人说话,柴青扬起眉毛,率先打破寂静,年轻的宗师捏着长筷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姜啾碗中,浅笑嫣然,一张素净无害的面容极具欺骗性:“岳母,尝尝这个,很美味。” “……” 她胆子的确很大。 姜啾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心道:不愧是二十岁就能搅动江湖的宗师,堂而皇之地住进仇人老巢,进了此地还敢大快朵颐,简直是胆大包天,压根没把姜王放在眼里。 年轻人很狂。 姜啾性子柔弱,但她喜欢这种狂。 瞧着小辈温和清澈的眸光,恍惚间她似乎懂了女儿为何死心塌地要跟着柴青。 不得不说,青青这孩子,很会讨人欢心,一口一个“岳母”,眼睛亮亮的,时而如潺潺春水,时而又如静夜里闪烁的星,无端勾人。 “嗯,你也吃。” 得了她的问候,柴青喜不自胜,眉目飞扬,喜滋滋地转而往姜娆碟子里夹了她爱吃的菜品,声音甜甜的:“绛绛,你也吃,多吃点。” 夏玉鼓着腮帮子去瞧当事人绛绛。 姜娆冷白的脸蛋儿晕出浅浅的红,下巴轻点,声腔没了往日的冷淡,当着娘亲的面,少见地露出两分小女儿姿态。 白玉般的耳朵成了可可爱爱的红玉,见此,柴青眼睛更亮,眉目无声流淌细细甜甜的情丝。 哦豁。 你们想酸死谁的牙? 夏玉心里兀自嘀嘀咕咕,进食的速度不自觉加快。 秋风凉爽,碧波宫一派温情,身在寝宫安心养神的姜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屏退宫人,他疲惫地坐在床榻,英俊威严的脸庞仔细看眼角生出好多细纹。 这个男人在渐渐老去。 哪怕他正值壮年,怀揣逐鹿九州的雄心壮志。而就在不久前,他御驾亲征在北野打了一场胜仗,即便是惨胜,也是胜。 因为对手是燕国。 九州九国,若说哪一国能够一统天下,很多人都会回答:“燕国。” 因为燕国有最强大的虎狼之军、最难以预测的君主,和一众忠臣良将。 但燕国败了。 北野之战,燕王沦为九州笑柄,姜王踩着燕王的肩膀成就当世英名。 年轻时的姜婴擅长收买人心,施恩于人,跟随他的人很多,陪他筹谋布局,陪他稳坐王位,十六七岁的姜婴意气风发,二十岁的姜婴有一统天下的大抱负、大情怀,那么二十岁就是个分水岭,二十岁后的,年轻的雄主快速堕落,姜国也随着他堕落。 清明不再,野心仍在。 正直不再,贪欲仍在。 坐在床沿的姜王深深叹息:“大宗师何故此次不帮寡人?” 突来的询问打破季夺魂对过往的追忆,他笑了笑,倒也不是真的在笑,唇角扯了扯,说是嘲讽更为贴切:“九州皆知王上对吾有恩。” 姜王眼皮子一颤,拿捏不准大宗师何意。 “季某为报恩而来,不做丧天良之事。” 昔年晏如非之死,是他来得太迟,晏如非已死,结局凄惨,他的一对妻女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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