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做姜王的王后? 她想问那个女人:你还记得我师父是怎么死的,为谁死的吗? 柴青的心霎时割裂成两半,一半狂喜,一半无声拷问。 是太好了,还是太糟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了确凿的因由。 怪不得姜姜不受姜王宠,怪不得该死的姜王会在‘女儿’身上种下‘毒寡妇’的毒。 怪不得姜娆是棋子。 怪不得…… 姜姜对她的态度转变得那样快。身份是何时暴露的呢? 她又是何时晓得柴青就是坏胚子? 对了。 是那道带着笑脸的疤痕。 柴青一下子悟了。 且不论姨姨有没有背叛师父,她识时务地想:管她是谁呢?这女人现在可是姜姜的娘亲,也是绛绛的娘亲啊。 丈母娘三字犹如鱼儿跃出水面。 她不动声色地反省:那我做了什么呢? 我晕了。 一句话来不及说,就像条咸鱼躺在这儿,动也不敢动。 柴青感到一阵羞耻。 最羞耻的还在后面。 她人醒了,兀自装睡,姜娆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近来发生的事,眼尖的琴魔耿直道:“她醒了。” “!” 信不信,我还能再晕过去? 柴青欲哭无泪。 “柴柴?” 姜娆柔声细语地唤她。 便见年轻的宗师硬着头皮表现她拙劣做作的演技,眼皮子一颤,眼帘缓缓掀开,一副打了败仗的虚弱态势,嘴唇微张,手指轻抬:“姜姜,你、你……” 她演技太差,听得姜娆小脸噌得红了,脖颈也有羞红泛粉的趋势:“我……我不是故意的……” 胡说! 柴青在心里叫嚣:你成心的!你故意的!你摆明了要看我犯蠢!你好可恶! 她气得脚趾往上翘,有种再不摁住,人就要飞起来的躁动。 姜娆一手按住她毛毛躁躁的小腿,底气不足,壮着胆子拿眼睛勾人。 被勾的柴青:“……” 柴柴宗师眼睛一闭,离气死不远的架势,她耳根通红,落在姜啾眼里只剩下“这孩子脸皮薄,还可爱”的印象。 柴青顾及自己在丈母娘面前的形象,半晌眼皮睁开,认认真真询问:“所以,你就是我的绛绛?你一直在我身边?” 若说先时还有两分装模作样做戏给姜啾看的意思,此时的柴青可谓真情流露,憋着哭腔问出这话,惹得姜娆湿着眸子重重点头:“嗯,我没死,我是你的绛绛。” 一滴泪从柴青眼眶滴落。 她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你没死……” 姜娆心疼极了,也知此时需要好好交代才能顺利通过这一关,诚恳道:“姜王对我用了假死药,醒来以后,他骗我,说你死了。春水镇那一回,我见着你肩膀下的疤痕,就认出你来了。” 肩膀下…… 姜啾眼眸泄出看热闹的明光。 琴魔夏玉已非昨日阿蒙,借着画册,对女女之事有了基本的熟悉,她扬起眉,小小地张开嘴,针对两人的‘奸情’理出模模糊糊的脉络。 也就是说,在春水镇窝着的那段日子,两人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坏胚子……” 柴青瞳孔剧震,感觉手脚快不是自个的,麻麻的,酥酥的,她喉咙耸动:“绛、绛绛。” 一时,两人匆匆对上视线,又匆匆分开,低着头,或歪头看向旁处。 直到姜啾嗓子发干小声轻咳。 在场之人的视线瞬间聚于她一身,姜啾柔柔笑道:“抱歉,我打扰你们了?” “……” 夏玉摇摇头,乖乖当好一名局外人,私下里想:这位丈母娘一点也不盛气凌人呢。 姜娆摁了许久,终是没有把人牢牢地摁在床榻,柴青撩开锦被,下床穿靴,膝盖打弯,毫不迟疑地跪地喊人:“岳、岳母!” 这两字烫嘴,她说得磕磕绊绊。 若说之前的姜娆是一朵害羞的火烧云,眼下,就彻头彻尾地成了烧开的热水。 脑瓜顶冒着热气。 纯粹羞得。 柴青喊人喊得太快,下跪的姿态端正急迫,甚至给姜啾一种不应下这句“岳母”,就太对不住这孩子的感觉。 这人处心积虑要把我的女儿抢走。 念头掠过,姜啾眼尾有了零星的泪意,弯腰扶她起身:“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她力气轻,浑身上下没多少劲儿,柴青顺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清脆脆地喊:“岳母!” “欸。听到了。” 柴青喜上眉梢,羞答答地围在姜啾身边嘘寒问暖,连一道眼神都不敢给水灵灵的绛绛姑娘。 琴魔顾自疑惑一会,恍然大悟,和姜娆说悄悄话:“她心虚,不敢看你。” “……” 姜娆脸皮发烫,心中默想:我也心虚,不敢看她。 一对有情人不约而同地泛起嘀咕:我的坏胚子/绛绛,不会秋后算账罢?!
第101章 说情话 以她二人的性情来看,秋后算账倒不至于。然而在局外人夏玉看来,当下的情境又与坐车赶来姜国的时候有很大不同。 母女相见,自是有满肚子话要说。 姜娆跟着姜啾回碧波宫就寝,夏玉随柴青住在渔阳宫。 宫门口的风来了又走。 天色黯淡,不时,有星子探头探脑地钻出云层,在疏阔的天幕害羞地眨眼睛。 柴青也在眨眼睛。 琴魔夏玉素手抚琴,琴音缈缈,如若仙乐,懂琴的听得如痴如醉,不懂琴的,诸如正在眨眼睛的柴青,只觉得吵。 痴痴缠缠的曲子停下来,耳根子一静,她皱起的小眉毛缓缓松开。 夏玉托着下巴看她足足半刻钟。 她盯着人看,柴青也是有感觉的,至于什么感觉?总的来说就是毛毛的。 “你不对劲。” 柴青心底欸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好罢。 她也觉得夏玉不对劲。 碍于双方都认为对方更不对劲,夏玉据理力争,狠抓重点:“你的魂儿快被勾跑了。” “……” 她说得太有道理,柴青喉咙一噎,翻了道白眼:“你懂什么?这叫做相思入魂,情不能控。” 夏玉不懂。 夏玉忽然犯呕。 柴青小脸登时变得铁青:“你想打架?!” 凶巴巴的。 一点也没有在姜啾母女面前的小意殷勤。 夏玉认真考虑几息,面无表情拒绝:“不打,我要先和天下第一大宗师过招。” 言下之意是看不起新鲜出炉的宗师第二。 柴青暗恼:“早晚我也会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哦。”她态度不冷不热:“那等你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再说罢。” 气死。 柴柴宗师拿后脑勺对人:“到时候我可看不上你。” 她说得煞有介事。 后知后觉意识到无意中‘得罪’了她,想想柴青的好天赋,再想想她二十岁真我境的实力,夏玉马上认怂:“你不需要看上我,你心里只装着姜姑娘,就好像姜姑娘只看得上你一样。” “???” 你这人,怎么能背着我小嘴偷偷抹蜜! 柴青不理解,但柴青很开心,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吟吟地弯了眉:“你说得对。” 夏玉提着的心放回原位。 虽说两人同住一宫,但渔阳宫很大,柴青住东边,夏玉住西边,天黑黑,整座姜王宫陷入诡异的静默。 这一日对于宫里宫外的人来说都过于魔幻。 年轻的宗师手持断刀闯入王宫,打杀了琅琊十二卫,割了半步宗师越长恩的项上人头,吓晕姜王,成功见到姜王后。 王室失落的明珠住进碧波宫无可厚非,可姜王只是被吓晕,并非被吓死,他人尚在,柴青与琴魔竟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堂而皇之下榻渔阳宫。 像是要翻了天。 如此放肆的行径,姜王咬着牙忍了。 大宗师不欲对两人出手,好在约定在先,看在大宗师的面子,柴青不会主动朝他下死手。 千古独一份的憋屈。 姜国还在,姜国的王却不得不在江湖人面前委曲求全——仇敌都打进家里了,在家里耀武扬威,偏偏他能做的只剩下装聋作哑。 沉沉地吐出一口郁气,姜王面色颓然:“小心伺候罢。” “那些弓箭手……” “撤了!” 一群酒囊饭袋。 哪里是宗师的对手? 暴怒之后,姜王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一句:“这就是宗师啊。” 三军阵中且能来去自如,遑论他这小小的姜王宫? 宗师啊。 八年前,倘若不是手上有姜啾、姜娆为质,天下第二的晏如非也会用他的刀掀翻姜王宫,重伤姜国王室。 九国王室见宗师而却步,这是强者理当得到的敬重。 老天不开眼,怎么就真教当年的孩子成了宗师? “王,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滚!都给寡人滚!” 玉枕砸在地上,磕碎地砖一角。 名为子处的宦官眼皮轻颤,恭敬着倒退出门。 昔年的婴公子,各方面都比王室其他的公子要强,要说短板,便是习武资质差一些,可他人聪明,懂得收拢人心,尤其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武人。 武人重恩义,借着“恩义”二字,多年积累,等到先王上意欲挑选继承人时,蓦的发现,他的次子麾下聚揽了好多武境不俗的能人。 于是婴公子毫无意外地成为王室继承人。 也就是如今的姜王。 子处退到门外,抬头望向璀璨天幕,夜风吹过额头,连同心里那点惑然也被吹醒。 王上生性骄傲,从不认为习武资质差是可羞耻的事,资质差,那就让更多资质好的人为他效力。 而今就连九州唯一的大宗师都在他麾下报恩,在外人看来,姜王实在太幸运,太有手段。 然而在姜王自己看来呢? 柴青白日一闹,彻彻底底让姜王沦为弱者。 没有大宗师,柴青随时可取他性命。 王上怕了。 剖析完王的心理,子处理理身上的袍子,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外。 有人怕,就有人喜。 夜深,渔阳宫。 柴青蹭得坐起身,踩着袜子跑到西边的宫殿,一脚踹开挡在眼前的门,喜滋滋冲过来,揪起坐在床上静心打坐的夏玉:“我的绛绛没死!” “……” 夏玉费力扯回自个的衣领,深吸一口气,语气嘲讽:“你有病。” “我有相思病!” “……” 算了。 和你计较,我也有病。 她漫不经心地重新坐回床榻,盘腿,继续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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