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白芦带着笑重复了一遍,手指轻轻摸着绣出的荷叶,“里面装的什么?” “百合,莲子。” “有什么寓意吗?” 这可难住了她,想了想回答说:“保平安,花神的祝福。” “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只有这个了吧。”她看着白芦微笑的脸,似乎对这个答案没什么不满。可自己心里有不满,为什么送这个?她自己也不清楚。有那么多可选的礼物,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 她不敢细想,摇摇头撕开包装袋吃起雪糕,明明是极普通的午后,极普通的一天,心却慌慌的。 可我只有这个。
第19章 什么是,什么又不是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面对白芦,不再是以前的怜爱和愧疚,倒不是说不喜欢她,而是一见她便举止失措,整个人乱成一盘散沙。不见她,犹如蚂蚁噬心,心里难耐得很。 可一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一天都不对劲,晚上想多了也就入了梦。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它有一丝朦朦胧胧的神秘,你隐约察觉到了,却无法也无话说出来。 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便想遵从内心的想法躲避开,但是白芦那日无助的样子频频在脑中闪现。 她有时魔怔了,对着镜子问自己是怎么了,镜子里的人也同样问是怎么了,一来二去,她心生怒火,干脆一下把镜子摔碎,镜子嘁哩喀喳碎了一地,她恼怒的脸还印在上面并未抹去。 手流出了血液,染红了一块布料,第二天这手到了白芦手上,她看着对方心疼的模样,很满足。 经历了多日的思想斗争,她恍然发觉自己很迷恋白芦把她放在心上的感觉。偶尔两人独处,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它大大睁着,直直注视着白芦,会忘了本能。 这到底因为什么,又为了什么?她实在想不出,只能一边唾骂自己,一边在她身边装作正常人一样,闻她的发香,看她的脸庞。 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她直接脱口而出“我很想说你今天好漂亮,不是以往那种忧郁的美,是今天朝阳的美。”瞥见对方低头羞红的脸,她的心就像掉进了蜜罐一样甜蜜。是啊,她不难过笑起来的模样,比朝阳都耀眼。 她喜欢白芦的一切,从头发丝到脚跟,只要是白芦的所有,她就没法无视。白裙子、黄裙子、绿裙子……下的肌肤,她承认自己也迷恋。因为每一次的触碰,她的心就猛地下沉,随后发出鼓噪的跳动,又快又乱,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新闻上针对某犯罪分子用了“变态”一词,她听到时觉得这正是在说自己。可她对白芦没有那种想法,仅仅是渴望触碰。也许呢?她想了好久,都没争出一个结果。 在纠结、害怕和欢悦、舒畅等复杂情绪中,她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暑假。晚间和白芦坐在院下看星空的画面总显得虚幻,她想着,也许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可醒来,是绿色的日历,她的房间,她的床,推开窗,一切都是旧模样。 秋季了,她这里多雨,通常课上着上着,外面就风雨大作,放学了顶着它们走是常事。 下节是生物课,班里同学聚成堆讨论,她隐约听到点内容,好奇和害羞并存,悄悄翻开了书本找到同学们说的那几页,也没什么想象中的禁忌,几张图片,大段文字,不等细看身旁有同学喊老师来了,她也就一把合上老实坐好。 这节课是注定不会安静的,开讲没一会儿,便有几个男同学嬉笑着提问,偏偏问得问题是女孩子羞于听的。 她集中注意力听课,逐渐明白了女性生理期和男性生理构造等等,一个人讲一群人问,气氛是欢快的。 当老师说到“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一些生理反应和需求也是,但要记住不可以……”她愣住了,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她算怎么回事呢? 恐慌和疑问挟持住她,她坐立难安,额上冒出了汗,怀着对未知的恐惧,她想寻求帮助,可是对谁能说呢?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跟老师说声?”同桌转过脸问。她正走神,对于身边人接二连三的询问一不留神说了出来“没,我只是有个疑问。” “有问题就说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一直冒虚汗。” “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害羞?有问题就要提出啊,我帮你吧。”她听到这,立马回过神想要制止,可同桌已经举起了手,老师要她站起来说两句。 “老师,田晴有问题要问。”她没有!周围同学的眼睛看了过来,她越发觉得头晕了。 “那就请田晴起立。”老师扶了扶镜框,瞧过来,同学的起哄声也大了起来,她站起身小声回道“我没什么问题。”却被老师认为是不好意思,更是放柔了声音鼓励她大胆提问。一下子,她就进退不能了。 尽力平静下来,她呼出一口气,看着老师问出了那个纠结好久的疑问“男性和女性可以恋爱,那女性和女性也可以吗?”她知道教室里大家一齐安静了下来,过了几秒,哗哗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这个问题好恶心啊……” “女孩子怎么可以那样?这不符合常理吧?” “女的和女的在一起,那谁是男朋友谁是女朋友?结了婚的话,谁当老公谁当老婆?谁生孩子?” “啊!你这个问题太恶心了!我们还是学生呢,你哪里学的词?老师不让早恋……” 无数个或尖酸或天真的问题像龙卷风一样,越卷越大,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上面是老师,周围是同学,就连同桌都在说着各样问题,一圈下来有一个人说的正中她要害。 “你喜欢女生吗?” 她攥紧了拳头,这话在脑里不断放大,一遍遍循环,同魔音没什么区别,把她从躲避的阴暗地揪了出来,一下甩在她脸上,让她直面问题。 好在老师发怒了,一声大喝止住了吵闹,“都别说了!菜市场还是教室?……关于这个问题,我简单说一下,田晴同学,对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可以。”她和一众学生抬起头望向讲台。 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是可以的,我们的世界这么大,文化是多样性的,情感也是,只要不是犯罪和无视道德底线的事情,能对得起所有的存在,那么存在即合理。但要知道,人和人不一样,有赞成的声音也就有反对的人群。我说完了,还请同学们知道这只是这节课上的一个小问题,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区别对待。” 接下来的课她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老师的回答给了她安慰,但没有解惑,为什么可以,为什么喜欢?她还是没有答案。 与此同时,同学们变得异样的眼神,同桌的打量都让她难堪。怎么就没有管住嘴?怎么就说了出来呢?刚才自己没有回答她们,她们是不是就把她当异类了呢?越想心越慌,她根本无神去听课了。 呆呆坐在座位上,四周的嘈乱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低着头在心里责备自己,恐惧脑中所有关于未来的想象。 “田晴!生物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她慌忙起身,逃命般冲出教室,别管什么,先借这个暂时躲避他们像观察动物园猴子一样的眼神吧。 “我还是觉得好恶心。” “我倒觉得老师说得很有道理,你不喜欢不用说出来惹人厌。” “难道我们没有表示不喜欢的权利吗?” “OKOK,举个例子,你不喜欢吃青椒,大可不必对班里每个人都说一遍,也不用扯着嗓子喊上三遍‘我不喜欢吃青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压根儿没人想知道!” “你这样说我,其实你就是喜欢女生吧?我看你平常也喜欢跟女生玩。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让你做我女朋友的。” “呵呵,你配吗?我要是喜欢女生,那更好嘞!女生多好啊,不像你这个尖酸刻薄的矮冬瓜,非愚则诬!”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是蠢就是坏’!”
第20章 结了疤的伤口又化了脓 枯叶落了一街,环卫工人蓝色的背影在街道巷陌不时穿梭,趴在床上侧耳倾听外面谁清嗓子吐痰的声音,相信没一会儿就热闹起来了,同往常一样。 她听见妈妈在门外挪动东西,椅子在地板上弄出闷响,她试着模拟出和妈妈交谈的场景,可是一到坦白部分场景便坍塌了。 能说什么?如实说,还是怎么样。有被确诊为癌症的恐怖,她是要具体说出病因吗?她很难受,由内到外的痛苦,心脏酸胀,胃部抽痛,再到头晕脑涨,她感到自己和以前不同了,和周围的人不同了。 她变成了异类。走在街上,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吃饭写字是用左手还是右手?衣服穿什么颜色的?说话用怎样的语气?到底怎么选才会让自己合群,不像是边缘人类?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害怕,除了这个房间让她安心,别无他处了。和人交流以前就觉得麻烦、没必要,现在这种想法里还夹杂着恐惧。 她开始害怕和人交流了,生怕对方抬起头问她一句“你是同性恋吗?”太可怕了,她不受控制抱住头,耳朵里脑子里全是声音,树叶唦唦的响,人群如苍蝇的嗡叫。 “田晴喜欢女孩子吗?” “田晴是变态吗?” “你会偷看女生上厕所吗?要是你喜欢女孩子的话,刚好也能去厕所,那你一定和那些男生一样喜欢偷窥吧!好恶心啊!” 她带着笑一句句重复:“我不喜欢女生,我是正常的。我不喜欢任何人,我是正常的。”说得多了,就好像成了待机语音,一搜查到关键词便一口气接一口气说完。异样的正常。 有些孩子喜欢看这样子的她,常常会过去问“女孩子也会摸女孩子吗?会像我这样摸你吗?”那只手悄悄伸到她胸前,她猛地站起来,一个巴掌甩到男学生脸上,血水从鼻腔里流出,滴在桌面和地面。 老师叹口气看她,她讲了遍事情经过又颤着音把这些天遭遇的事情说了,老师沉默了几分钟问她:“你是吗?我希望你不是,我会给同学们说明白的。还有你最近离女同学远点好了,她们都害怕……害怕过了病什么的,都是孩子,你忍忍就过去了。” 过病?什么病?她一脸茫然,跟不上老师讲话的步调,“老师……什么病?皮肤病吗?我去年就好了。” “不是。”老师将视线移到别处,含含糊糊地说出了个田晴不知道的陌生词汇——HIV。虽然不清楚是什么,也是能明白其中的利害的,她摇摇头说自己根本没有这病,听都没听说过。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周围也会有同性……唉,算了,你理解理解大家,最近和女同学保持距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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