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能够以假乱真,可交谈了一番,发现实在是太假了,一个王爷,他既藏拙多年,必然是自负的。何况还成了梅庄庄主,一个人若是被看破,即便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也多少该说两句,而不是从头到尾都任由我来说。”那双映着火光的眸子看向悦禾,“没有破绽,便是最好的破绽,不是吗?” 那双含情深眸中多了份探究,“我很好奇,夫君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便怀疑我是梅庄庄主的?” “在避暑山庄时,我怀疑他们每一个人,因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最没有嫌疑,被我险些排除在外的人,便是曾被梅庄刺杀,命悬一线的夫人你。” 时卿对上悦禾的眸子,“你非常聪明,近乎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以此来摆脱我的怀疑,那回刺杀,梅庄的人近乎愚蠢地往上扑,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夫人你,对吗?” 悦禾虽未回答,却没有开口否认,只是唇边的笑容,彻底印证了时卿的猜测。 “而你的目的,不仅仅是为接下来的事情铺路,还有消耗我手上的养魂丹,皇帝都知道的事情,作为梅庄庄主的你,又岂会不清楚?” 悦禾的目光并未从时卿脸上移开,也依旧没有开口。 “置之死地而后生,好一招险棋,但也最有效!” 时卿嘴角带着笑,“经过了一次刺杀,皇帝那边可谓是守卫森严,故那个放梅花箭的人,不是你,就是司音,你故意引我到皇帝那儿,又在瑞王后脚的工夫,与康乐急急忙忙赶来,为了避免我的怀疑,你将自己也牵扯上了梅庄,好一个受人恩惠,知恩报恩,让人就算是想查,也都无从查起。” “你命人在我屋里放了梅花令,又在瑞王那里放了一块,你趁乱将此事闹大,齐皇当年险些灭了梅庄满门,心中必然是忌惮梅庄的。何况这个能力极强的儿子,还疑似为梅庄庄主,再有一个看似愚忠,实际是你刻意安排的人出现,这顶梅庄庄主的烙印,是彻底烙在了瑞王身上。”时卿向悦禾走进一步,“你不惜惹怒齐皇,也要为瑞王求情,那可不是什么手足情深,你是在推瑞王送死。” 悦禾抿嘴笑道:“可他最后不也没有死吗?” “比死更可怕的,是痛苦地活着,让母子二人余生都陷入那不得相见的痛苦之中。” 悦禾眼中的笑意散去,“有道理。” “除掉了瑞王,那个杀害宫女的安王,也被你威胁上朝了,表面是维持原先的局面,实则瑞王旧党与襄王必然厮杀,一个等着主子归来,一个想吸纳,之前的手足之情,也不过是笑话,但总有愚忠的人。” 时卿在悦禾面前停下,“这最大的获利之人,与其说是恒王,倒不如说是操控一切的夫人你。” 悦禾眼中不见丝毫躲闪,她直面时卿投来的目光,“仅凭朝中局面便猜测出梅庄庄主是我,这恐怕不合常理吧?” “当然,这也只是我之后的猜测,那时我的疑点还未解开,迟迟不能确定究竟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曦月曾与我说过,你我有四分像,我便猜测这其中的联系,再加上你对母亲的执念,这种种原因加起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悦禾想都不用多想,“是盼兮?” 时卿颔首,“对,就是母亲,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我也问过她,她说的含糊其辞,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她说了一句——听闻梅庄出现了。” 悦禾接着道:“她告诉了你,梅庄庄主是我?” 时卿摇头道:“非也,母亲与我,都是相互了解的,她是知晓了一切。但不会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比起一早就知道答案,我更喜欢自己寻找,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一开始就被夫人引入局中。” 时卿继续道:“瑞王一事,关乎到皇家颜面,而梅庄,也是皇帝想遮掩的事情,他必然是封了口的,而没封口的,只有皇室中人,几位王爷公主还有后妃,这个人绝不会是夫人你。不然你也不会费尽心思地谋划这么久,她是后妃,她肯定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在我之前,你就被怀疑了,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在她面前掩饰过。” 悦禾轻笑,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母亲与孩子之间的羁绊,确实是最深的,不论是她,还是夫人你,又或是皇帝,你们都很好地利用了这点,母亲知道后,怕我被蒙蔽,在关键时刻,不能保全自己,她出现了,但说来可笑,多番寻找的人,就站在眼前,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她。” 一听就能听出来的嘲讽,悦禾却并不恼。 时卿又道:“我说过,我怀疑每一个人,而母亲的出现,让我刻意不想怀疑的人到了眼前,恰恰就是最不该怀疑的夫人你,游历江湖的这几年,我也曾陷入险境。但母亲从未出手相救,这一回,除非那个人,就在我身边,甚至是枕边人。” 悦禾微微颔首,浅笑道:“合情合理。” 时卿叹道:“我不得不感叹夫人的计谋实在是高,倘若母亲不出现,我的思路还真没那么快清晰,因有了怀疑,那么原先所想的一切,若换上夫人,那都合理了。” 悦禾一声轻笑,“计谋再高,只要没能躲过旁人的眼睛,那便不算高。” “夫人不必过谦,你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我罢了。” 悦禾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复又恢复平静,“这也只能是怀疑,那又是何时认定我就是梅庄庄主的?” “自你被梅庄所劫开始。” 悦禾柳眉微挑,“哦?” “我给司音的追魂袖,在云兮山庄的兵器库里,那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绝不是什么糊弄人的小玩意儿,而司音又是白家后人,她的袖箭陪伴她多年,必定练就了她百发百中的本事,而追魂袖可比她的袖箭要好用得多,怎么可能才杀了几个梅庄人。纵使有金丝软甲在,那护的都是身子,脖子上可没有,脑袋上更没有,脑袋总没石头硬吧?” “想必齐皇是起了让我主动去寻梅庄的心思,他欲假意劫持你,逼我就范,这便让你不得不提前动手了。但没人在我身边引导,你是不会放心的,而司音就是最佳的人选,她对你最为忠心,因熟悉,便也不会让我起疑,为了实施这项计划,也为了让我深信不疑,你或是她自己,将她重伤,使她只留下半条命,同时你们都知道,我若是想获得更多的信息,一定会救活她。而她所中的毒,也是你计划好的,不会让她丧命。” 时卿向悦禾凑近,“我很好奇,夫人这么些年一直在追查梅庄,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才能让夫人如此?” 悦禾后退一步,躲开了与时卿的接触。 悦禾的后退使得时卿探究的欲望更加重了,她对其再进一步,“还是,这又是迷惑我的手段?” 悦禾并不回答,时卿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密室中,二人的脚步声在四周回荡,时卿步步紧逼,悦禾步步后退。 终于,悦禾停下了,她对上时卿的双眸,眉眼含笑,“夫君很聪明,不错,这就是迷惑夫君的手段。” “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夫君如此聪明的人存在,一切都仿佛是梦境。” 下一刻,绣花针自悦禾手中飞出,时卿慌忙躲闪,绣花针钉在了石壁上。 与此同时,悦禾奋力击向一旁的砖块。 机关随之打开,时卿脚下的石砖不见,黑洞出现,失重感使得她往下坠。 时卿本想抓住石壁,可这石壁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尤为光滑,下方深不见底,找不到着力点,便意味着她只能往下掉。 悦禾低眼,看向那黑不见底的深渊,“夫君,曦茗有没有告诉你,密室之中还能有密室?” 悦禾还未高兴多久,一根金丝冲出黑暗,缠住了她的脚,在机关关闭前,将她用力往下一拉,这股力量使得她一同坠了下去。 悦禾想抓住洞口,可到底还是徒劳,时卿的声音自下方传入耳中,“她是没告诉我,但也没有人告诉夫人,云兮山庄的捆仙绳能伸缩自如,若一旦被捆住,没人能挣脱掉。”
第100章 不相上下 ◇ “呼呼——” 下坠的速度过快,风在耳边呼啸。 黑暗渐渐消失,下方出现一丝光亮,趁此时机,时卿用内力一掌击向石壁,得到了些缓冲,让她在落地时,不至于受伤。 平稳落地没多久,很快便听见一声巨响,不少细碎石子从密道掉落,悦禾紧跟着落地。 悦禾低眼看着还系在脚腕的捆仙绳,顺着绳一路往上,落在了时卿手上,“夫君给我的惊喜还真是多呀。” 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她的情绪。 时卿不甘示弱,“恐怕远远不及夫人。” “那夫君还真是高看我了,我到底还是没能猜到夫君有这一手,又何谈胜过夫君?” 时卿并不赞同悦禾所言,“玄煞大阵你实际已经参透了,对吧?” 悦禾没有回答,只淡淡笑着。 “之所以毁了那一部分,不仅是因能让我进入梅庄,还有便是为了让我放低戒心。” 悦禾对上时卿的双眸,“可是夫君不也做了让我放低戒心的事吗?” 时卿大方承认道:“有些事,能瞒得过别人,可就是瞒不过夫人,是,我就是故意说给司音听的,说你只参透玄煞大阵的一半,只为让你放低戒心,在星辰阵中,那个拉着我,不让我出阵的人,就是司音吧?” “但是你们谁都没想到,我跟曦茗会将曦月推出去,更没想到我为了破阵,会冒险,等我用《噬魂曲》冲破星辰阵,攻击假襄王之时,司音必定是在跟魕娘子打斗。但若直接开口的话,那太惹人注意的,一旦她们接头,必定会引起周围人的警觉,故你们会用上唯有你们自己人才知道的交流方式。而那个方式,只能是凭借着追魂袖所发出的银针数量所导致,司音成功地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了魕娘子,因有我的命令,曦月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让魕娘子险些无法得手,也因此拖延了你们的计划。” 时卿看了眼捆仙绳,复又瞧了瞧悦禾,继续道:“于是假襄王推迟了时间,又或者..其实他只是实施了夫人原先定的第二项计划,那就是换上一个假公主,让她替你承受,只要母亲不出现,你们有的是法子逼我就范,直到我真的将母亲寻来。” 悦禾颔首,“我便不再夸奖夫君了,省得夫君还以为我是在阿谀奉承。” 话中隐隐带着讽刺,时卿却并不在意,“也不知你们是如何躲过曦月的,你脱身后,戴上了假襄王的人ꞏ皮ꞏ面具,当面与我对峙。” 悦禾解释道:“这整个梅庄,看似规整,实际底下的密室多得数不胜数,屋子是我一早就备好的,想要躲过曦月,只需转移她片刻的注意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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