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知足。 厨房里,她也张望着小眼神,敏感地注意着容倾的一举一动。她猜想是因为自己煮的面条的份量不够两个人,所以容倾又烧水煮了一些。 可容倾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偶尔还会咳嗽,每次咳嗽都用手把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林少安觉得很奇怪,因为自己生病的时候,容倾从来没有给她戴过口罩,还说小朋友睡觉戴口罩是很危险的。 她注意到容倾久站一会儿手就会撑住桌台,垂着头闭着眼轻晃一下脑袋,端起盛满面汤的锅时还稍稍皱了皱眉。 生病了端不动这么重的锅吧,她想。 于是立马伸高两只小手想去帮忙,没想到不仅没端稳锅,反而还把锅从容倾手上碰掉了。 只听哐当一声,热汤飞溅,容倾低低一声惊呼,一把把她拽到了怀里,抱起来踏着满地狼藉出了厨房。 林少安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她又搞砸了。 就像从前在周叔叔的大别墅里,她也很多次想帮忙,最后都搞砸了,然后换来一顿毒打。 “烫到了吗?说话啊!” 看见林少安满眼惧怕,忍着泪缩着手脚在原地发颤,容倾那平时冷静面对着一切的双手,第一次在林少安的手脚慌乱摸索,一手摘掉口罩,淡淡的语调也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林少安只咬着牙,一边摇着头,一边哽塞地发出几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确定林少安没有被热水溅到,容倾终于松下一口气,把惊慌失措的人儿搂回了怀里,叹息中还遗留着些后怕。 发烫的脚背如撕如咬,被锅砸中的地方此刻也逐渐泛出了血色。温秀的眉头皱了皱,抚慰小朋友后背的手却没有一刻停下,嘴上还在安抚着:“没伤到就好……” 可林少安似乎被吓得不轻,依然满脸惊怕地滚着泪珠儿,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容倾笑容苦涩:“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忙。之前一个人煮面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小迷糊。” 温声打趣后,她又继续安慰:“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你是因为太关心我,才会手忙脚乱的,是不是呀?” 林少安趴在怀里抽泣两下,害怕又疑虑地抬起了头:“你不打我……吗……” 容倾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拽了拽,无奈轻叹了一声,笑容疲倦地摇了摇头。 “你呀……”她揉了揉小脑袋瓜,承诺道:“以后只要有我在,任何冲向你的拳头,我都会替你挡下来。这样安心了吗?小朋友。” 她低眉浅浅,笑容嫣然。 她做得到的,因为就在刚才,她也在第一时间用自己赤柔的脚背,挡开了砸向林少安的热锅。 病是病了,伤也伤了,好在都不算太严重。借口上洗手间的机会,容倾悄悄去用凉水冲了冲烫伤,也就不算太疼了。 回到厨房的时候,林少安已经拿着抹布在地上收拾了,趴在地上一点点大,自己就像级了一块奶黄色墩布,容倾隔着玻璃门看着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俊不禁。 “好啦,乖乖,我来收拾。”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头。 有了前车之鉴,林少安也不敢再“帮忙”,乖乖把抹布递给了容倾,自己退到了门外边儿,扒在门框上默不作声地守着。 收拾完后,容倾又重新架锅煮面,把刚出锅的热汤面盛给了林少安,自己夹起了泡在凉水里的那些,放了点生抽拌了拌。 刚想加点辣椒油,林少安就跑过来探了探小脑袋:“嗯……感冒了不能吃辣椒吧?肯德基麦当劳冰淇淋烧烤火锅都不能吃。” 说完,她又抬起头,小眼神认真地向容倾求证着自己没有记错。 容倾神情一滞,也没想这几天叮嘱林少安的话,这会儿就风水轮流转到了自己头上。 “啊……是啊……” 为了树立大人的威信,她还是放下了辣椒罐头,目光还念念不舍地停留了一会儿。 今天的午餐和晚餐都发生了不愉快的小插曲,林少安凭借一己之力,光荣付了全责。 因此,直到喂完小泥巴,洗完澡擦完香香后,也依然为这一天愧疚。 她跑到容倾卧室门口,看见容倾正在吃药,呆呆观望了一阵,直到容倾微微仰头喝完了玻璃杯里的水,再低眉看到了她,眼眸一弯笑问了声:“怎么了?” “倾倾……”她慢慢挪了进去:“嗯……那个……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吧!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的!” 容倾眉眼一惊,松软一笑。 “感冒会传染的,你还想再打三天针啊?” 林少安眉毛一抬,哒哒哒跑到跟前,认真道:“那你传给我吧,传给我之后你就不用再生病了,我替你吃药!打针……我也替你……”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把感冒传染给了容倾才会好起来的,想要容倾不生病,只要再传回给她就好了。 容倾愣了愣,看见那明明害怕打针,还一副小担当的样子,忍不住柔声笑起来。心想着今天自己要是不去她的房间,这小家伙估计一晚上都睡不踏实了。 “知道了,我跟你去。” 她又拿出一个新口罩戴上,打算着把林少安哄睡了再悄悄回来。 林少安兴奋地跑回自己房间,催着容倾躺下,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给她盖被子。 因为手不够长,每拉拽一次被边儿都要围着床绕一大圈,好不容易盖好了,自己钻进被窝蠕动两下,又漏风了。 容倾笑而不语,默默帮她整理好剩下的,面对着她,在昏暗的房间里,藏不住一双眼温和明媚。 她终还是没能遵循自己的意愿,病弱的沉乏击败了她的意志,躺下不过片刻,就累得昏睡过去。 林少安在同一床被窝里,睁着大眼睛凝视着容倾的睡颜,听着她似有似无的呼吸,想到她说戴口罩睡觉很危险,不知道大人是不是也危险。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伸出小手,把容倾耳后的白线勾了出来,口罩一掀开,她又看见了那好看的脸。 看着看着,她学着电视里的人,拿手指试了试容倾的鼻息,感受到温热又微弱的风后,安心又害羞地藏进被子里偷笑了笑。 窗外雷声依然轰响,大雨滂沱,容倾一贯睡眠轻浅,此刻更是在迷朦昏沉中反复,辗转难安。 又一次无知觉转向林少安的时候,好像有一只温和软乎的小手,轻轻盖住了她的左耳。 “捂住耳朵,就不害怕了……” 小奶音在梦里,甜甜呢喃。 凌晨两点半,容倾还是醒了,那小手依然在她耳朵上轻轻捂着,即便它的小主人早已经睡熟,也一刻不曾离开。 她恍然明白原来梦境里忽如春风拂面的心安,都源于这只小手。一时间心润如水,一动不动地沉溺片刻,还是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了。 不久,客厅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锡箔纸嘎吱作响,烧烤料混杂着孜然香飘散满屋。 容倾晚餐就吃了林少安煮的那一点点面条,到现在饿得胃都空了,尽管前几天不知道在小朋友耳边念叨多少次,生病要吃清淡的,一到自己,全部规矩就崩了盘。 半小时前打电话给邻家熟悉的烧烤店,得知还能送外卖的时候,开心得像个五岁的孩子,从房偷偷小跑出来,步伐还难抑轻快的蹦哒。 此刻一口牛油一口冰可乐,欢畅不言而喻。明天要是胃疼嗓子疼,感冒加重……嗯,那也是明天的事了。 正享受其中,谁料一睁眼神情却立马凝滞。 林少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餐桌前,凌乱着头发和眼眸,又是一脸疑惑地皱着小眉头,呆呆望着她。
第25章 代价或许会迟到, 但一定不会缺席。 第二天上班,容倾就在工位上捂着胃疼得脸色苍白,冷汗淋漓。一阵阵的绞痛, 把昨晚放肆的快乐全部消磨殆尽。 明理看出了不对劲,路过时顿然停下了脚步, 两指在她桌上敲了两下,皱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容倾俯着身半天直不起腰,从喘息中挤出两个字:“胃疼……”,话音未落,就意识飘远,倾身软在了明理怀里。 等再次睁开眼时,一家人已经闻声全部聚集到了医院,大大小小的眼睛全部盯着她, 尽显责备。 明宪初刚去学校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接来, 听林少安小嘴不停歇地说了一路,早就明了, 看着脸色惨淡的容倾,只有心疼:“少安生病的事,你怎么也不跟家里提?你这孩子……非要把自己累倒了才罢休是不是?” “妈, 我……” 容倾还没来得及狡辩, 林少安就呼哧呼哧跑到病床前, 开口第一句就呜呜泱泱道:“是我把倾倾传染的……” “啧, 还是那么爱逞强……”明理低语埋怨一句, 扶了扶眼镜,严声问她:“感冒为什么会胃痛?你这两天吃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吃了面条……”容倾声音低弱, 也不知道是病痛所致还是因为心虚。 林少安指了指容倾,抬着眼满是担心地“告状”:“她昨天晚上吃烧烤了, ”说完还补充一句:“很辣很辣的那种哦,还有很冰很冰的可乐。我刚刚在门口告诉医生阿姨了!” 她记得容倾说过,生病前吃了什么东西,都要告诉医生的。 容倾瞬间石化。 而后迎来的,理所当然是明理和明宪初外带着明柔一起,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就连平时习惯打圆场说好话的容宗黎,此刻也沉默不语。 容倾软在病床上输液,只能心酸又无奈地听完了全家人的责备,皱了皱眉,看了眼床头的默默观望林少安,企图寻求一点安慰,娇软着声音嗔怪着逗她:“她们凶我……” 林少安怔愣片刻,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无人再说话,全部等着她的反应。谁知道小家伙有样学样,学着明理的话,睁着小圆月眼睛,端着小奶音一本正经地说了句: “你活该呀。” 瞬间哄笑满屋。 别人都在笑,只有林少安没有,她觉得害容倾进医院都是自己的错。她仔细地听着医嘱,多喝水,不能吃重油重盐的食物,不要辛辣的食物,不能熬夜…… 等到天色渐晚,容倾还是婉拒了父母叫她回家住一阵的要求,带着林少安回了自己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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