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 明柔后来居上, 没几秒功夫就超过了两个小短腿。 容倾这回彻底清醒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踩着十公分的恨天高连退了好几步,还是被明柔生扑了上来,整个人在惯性冲击下坐倒在地。 “我的天……” 她束手无策。 也还好明柔是个大孩子了,没把自己衣服上沾上太多泥土,抱她得时候手还知道抬起来,尽量不给她身上弄脏。 相比而言,林少安和小泥巴就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 林少安在明柔扑进容倾怀里的那一刻就逐渐停下了脚步,自己尴尬地抱起了小泥巴,站在远处看着,表情呆呆的。 容倾无奈一笑,罢了…… 于是,朝她敞开了另一半怀抱:“过来吧。” 林少安一愣,笑容瞬间明朗,抱着小泥巴一起投了过来,兴奋不已。 容倾终于还是被粘抹上了一身泥污。 “倾倾,我们种大蒜了!好好玩!” “对呀!二姐姐!你来看嘛!” 容倾一脸疑惑,一头雾水跟着她们去了后院,看到一块草地被挖得稀巴烂,屋里屋外一片狼藉,惊异的眼神逐渐转化为惊恐,顿然觉得两眼发昏。 再回头看一眼两个小朋友,居然还是一副洋洋得意等着被夸赞的神情。 “怎么样?!二姐姐!” 容倾大脑一片空白,憋了半天也只露出僵持着笑容“夸”了句:“嗯……惊世骇俗……” 她看了眼时间,预算着爸妈和明理到家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把小泥巴暂时关进了猫咪包里,赶紧带着明柔和林少安一起把锅碗瓢盆收好,拖地擦桌。 因为容倾全程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林少安就一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抱着刚从泥地里收回来的水壶,仰着满是泥点子的笑脸,欢脱地跟着跑前跑后。 所有“作案痕迹”都掩盖过去之后,最难处理的就是那堆草皮了,容倾左右打量一圈,没舍得挖出那些蒜,心里头纠结了一会儿,索性拿起小铲子整理一番,把它们埋得更好了。 以至于一周后,那些蒜居然真的发了芽。 明柔看见明理怒发冲冠地进屋,嗖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躲到了容倾身后,林少安不谙世事,反倒还满脸天真地丢下寒假作业,从卧室跑了出来凑热闹。 “谁干的?!你们谁干的!谁在我草皮上种蒜了?!” 容倾一把揪住了来凑热闹的林少安,护在怀里,顺带暗推了推明柔。 明柔瞬间意会,扯着林少安一起拔腿狂奔上了二楼。 “是我,”容倾上前两步,拦下了来兴师问罪的明理,无辜一笑:“我就是……想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种出来……” “你?” 明理脑子一嗡,顿住。 于是,林少安在大别墅里的酸甜苦辣,也就在全家一顿蒜沫生蚝里终了,只不过,蒜还是超市买的蒜。 学校开学了,为了上学方便,容倾也就带着林少安回到了自己的小居所。 理论上来说,林少安应该要回学校全托的,因为艾茜给她交了整整两个学年的住宿费和餐食费。 但容倾早就决定好了不再把林少安全托给学校,开学之前就跟艾茜电话商量决定,让林少安暂时借住在她家里。 艾茜直接转来了二十万作为后续的生活费,容倾反而由此生了疑心,明明可以每个月打一次,突然转来一大笔钱,就好像决心之后很长时间都要避免保持联系似的。 不过不论是哪种方式,容倾都不打算自己动用那些钱,而是给林少安单独存进了一张卡里,告诉她那是妈妈给她的钱,然后每个月取出两百块,打散成零钱给她放在身上作为零花,有意教她学会自己理财,同时也安抚着那敏感的小骄傲。 效果的确显著,林少安不管是逛商场还是去超市买零食,都不再小心翼翼了,偶尔还会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掏出小礼物送给容倾。 惊蛰过后,天气回暖,夜里常有春雷阵阵。 换季时候最容易爆发流感,小学里许多孩子都遭了殃,咳嗽声此起彼伏。 林少安也没能幸免。 本来只是咳嗽,容倾还是把所有的工作尽量带回家里做,把林少安从学校接了回来,给她喂了点感冒药,让她在家里休息。 可这天夜里,林少安突然烧到了快四十度。 医院里家长孩子扎堆,容倾抱着林少安挂上号的时候,早就没有床位了,只能裹着毛毯在大厅的冷板凳上吊点滴。 儿科里哭闹声不止,只有林少安很乖。打针的时候,因为血管太细,护士扎了三次才扎准,容倾又恼又疼,恨不能想抢过针自己上手。 可林少安一声都没有吭,她觉得比起从前,现在能被容倾抱在怀里打针,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倾倾……我自己坐着……” 她迷迷糊糊窝在容倾怀里,热一阵冷一阵,小鼻子时不时抽抽两下,咳嗽不止。 容倾心疼地用脸颊贴了贴她发烫的额头,低声安慰:“我冷,抱着你暖和。” 林少安睁了睁眼,抬了抬扎着针的小手,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往容倾腿上扯了扯。 容倾凝眉,笑容楚楚:“乖,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几米以外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随后一声稚嫩的怒意传出:“走开!我不要你管!你不是我妈妈!你走开!” 林少安的目光,也跟着大厅里的其他人一起被吸引了过去。片刻,病房里走出了一个目光憔悴的女人。 “妈妈……” 容倾顺势望去,果然和艾茜对视上了,一时间,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凉。 随后,病房里又走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看起来面相慈善,大概有四十多岁了。手上拿了件女士外套,细心地给艾茜披上。 虽然隔了万千嘈杂,容倾也还是能从嘴形和隐约的声响中辨别,男人说了句:“孩子还小,慢慢来。” 她黯然冷笑,回头闭眼一叹。 发现林少安发了高烧,容倾就急匆匆披了件外套,带着小孩来了医院,甚至没来得及换掉里头的睡衣,也没穿袜子,着急踩进了深冬时穿的雪地靴里,一身可笑狼狈。 而孩子的亲生母亲,居然在努力扮演着另一个孩子的“好妈妈”。 荒唐,离谱。 林少安忽然开始浑身发抖,小手无意识抓扯到容倾的领口,把单薄睡衣的扣子扯开了一颗,难受得嚎啕大哭。 她极少哭成这样。 夜更深的时候,孩子们都哭完闹完,睡熟了。艾茜才满脸愧疚地靠近,伸手摸了摸林少安的额头,泪眼婆娑。 “医生说就是普通的流感,等烧退下去就没事了,”容倾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语气却难免冰冷:“抱歉,是我没照顾好她。” 艾茜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是我欠你的……我应该接她回去的,可那孩子正在叛逆期,我怕……我怕他们相处不来……” 这些借口容倾一句也不想听,也不想去理解任何隐情和无奈,低过头去,沉默不答。 “这就是漾漾啊……”那个陌生男人不觉间走近,低头看着林少安,流露出同样的心疼,主动跟容倾解释:“是我们对不起这孩子……只是我的儿子一直接受不了我和他妈妈离婚,性情很暴躁,家里就想着等浩浩情绪稳定一些,再接漾漾回来……唉,家庭破裂,到头来遭罪的都是孩子……” 容倾抬头看去,明白了艾茜并没有隐瞒林少安的存在,心里还算是有些欣慰。 男人搂住了艾茜的肩膀,安抚一阵又叹道:“还是把孩子接回来吧,漾漾还这么小,生病的时候最需要妈妈,浩浩那边,我来解释。” 艾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容倾就慌里慌张地抱着林少安站了起来:“不用!” 夫妻二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诧异,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瞬间心里狠狠地摇坠一下,站起来说出拒绝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无措间,怀里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发出了低低地呢喃:“谢谢叔叔……我想和倾倾在一起……我长大了,不需要妈妈照顾了……” 她眉头一紧,却莫名安心了不少。 男人顿了顿,慈爱地看向林少安:“漾漾是个勇敢的孩子啊,比你浩浩哥哥强多了。” 艾茜瞥过了脸,偷抹去一滴眼泪,心里苦不堪言。
第23章 病房里闹喊声复起, 男人又急匆匆赶了回去,艾茜还是选择了留坐在自己女儿身边。 两个大人无言静坐了许久,林少安病得昏昏沉沉, 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寥寥几句谈话间,艾茜说起自己:“……没办婚礼, 家里长辈觉得都是结过婚的,搞得张扬不好。婆家都挺好的,没有嫌弃我结过两次婚,还有孩子……” 容倾接不下去这个话题。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的丧偶离异都错不在这个女人,为何连女人自己都要默认了不被嫌弃就已经是恩惠。 忍不住扭头看去,看那侧脸落寞,人影萧条。 她不知道旁人会如何看待艾茜生命里的闹剧, 经历过清贫却爱意充实的初婚, 又煎熬过以为是希望实则泥泞不堪的二婚,到现在, 或许这个女人身上打上标签已经无数——野心勃勃的伪善作者,失责可恨的母亲,丧偶后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可她此刻看见的, 只有一个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女人;和少年时期待的一切美好擦肩而过的女人;最终成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恨的, 可悲的女人。 容倾在这个年纪, 抱有对一个失责母亲的恼怒的必然的, 可对女人的怜悯和懂得, 让她把所有责备的话都留在了心里。 她想到自己同为女人,心生怅然。 因而最后, 她还是忍不住追问: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是啊,为什么呢? 拿着周子扬赔付的那笔钱, 艾茜明明就可以带着林少安过上不错的生活。女人为什么明知了婚姻的苦涩,还要飞蛾扑火似的从一个苦海跳进另一个深渊。 可艾茜只是苦涩一笑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婚姻的成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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