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摸了摸乌耳头,轻声安抚几句,随后道:“那我们回去吧。” 她一拉缰绳,就要掉头离开,突然一支利箭射来,跟先前的两次不同,这支箭是冲着她的心口来的。 祁君奕眸色一凛,拔剑一拨,“铮”的一声,利箭偏了方向,定进一旁的枫树里。 祁君奕就是再傻也知道祁闵昭是真的想杀她,她一面对他的胆大感到惊讶,一面拉起缰绳就要跑。 然而下一刻,一道奇特的哨子声突然响起,哪怕在利箭射来时都安安静静的乌耳突然嘶鸣一声,仿佛很痛苦一样,猛地一下扬起身子。 “乌耳……” 祁君奕还来不及安抚马儿,那箭又如急雨般射来,她只能被迫松了缰绳,腾身而起,手腕翻动,舞着剑花挡下射来的利箭。 乌耳被吓得窜了出去。 她落在半鬼坡的边上,这坡实在太陡了,就光是这么站着,竟有种立于悬崖之上的感觉。 “我乃是六皇子,死在林钟节狩猎之时,陛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主子难道能全身而退吗?!” 祁君奕大声喊着,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敢停止,只是哪怕防得再严密,也依旧有一支利箭擦过了她的左臂,划出了一道口子。 她能感觉到鲜血流出来时的疼痛,那只手臂隐隐还有些发麻,显然是箭上涂了毒。 话音落下,箭雨停下了。 但祁君奕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握紧长剑,死死盯着羽箭飞来的地方。 须臾,几个黑衣人从远处的树上一跃而下,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过来时,眼神冷漠得宛如死物。 可事实上,祁君奕才快要成死物了。 祁君奕能感觉到,这几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主,随便挑出一个,她都不是对手。而且他们敢现身,估计也是存了不留她活口的心思。 祁君奕刚刚的那番话虽然让他们放弃了射箭——怕事后被发现的尸体上有箭伤或者此处有很多羽箭射过的痕迹。 但同时,也暴露了祁君奕知道他们身后之人是谁了,所以肯定是不能留她活口的。 祁君奕突然拔了几支箭射过去,动作快如疾风,可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拂袖运气,竟只靠内力就打偏了。 难怪敢只背弓箭就前来刺杀,这内力也太深厚了吧? 祁闵昭还真是看得起她。 祁君奕脸上滑落一滴冷汗,下意识退了一下,但随即就感觉到了脚后跟悬空了,身后是陡坡啊…… 她抿了下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转身一跃而下。 这五个黑衣人也是够狠的,竟是也提气追了上来。 树枝密密麻麻地伸展着,祁君奕根本跑不快,还要时不时提剑砍掉拦路的枝条。 黑衣人很快就追上她了,其中一个一掌袭来,祁君奕察觉到了,赶忙侧身躲过,反手一剑扫去。 几名黑衣被逼退了几步,但随即一拥而上,祁君奕吃力的应付着,既要注意脚下,也要避开枝条,可谓是够难的。 但黑衣人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其中两人竟是直面剑锋而来,祁君奕被惊了一下,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握剑的手就要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那最右侧的黑衣人直接劈向了她的手腕,祁君奕吃痛,长剑落在地上。 黑衣人趁机一掌袭来,哪怕祁君奕尽力避开,却也还是被拍中了肩膀,向后仰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坡下滚去,眼前的一切都旋转,最后一幕,是那黑衣人运起十足内力拍来的一掌…… 可那一掌并未落在祁君奕身上,而是被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打断了。 五名黑衣人站在原地,先是一惊,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深邃。 “楚归舟,”为首的黑衣人缓缓吐出几字,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语气冰冷,“你不敢出来会会吗?” 并没有人回答,只是不远处的一棵枫树晃了晃枝丫,而后一人落下,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背着把桃木剑,一副寒酸道士的模样,脸上还蒙着块布,瞧着像是从衣服上胡乱撕下来的一样。 为首的人皱了下眉头:“你不是楚归舟,你到底是谁?” 来人不语,只是把桃木剑拎在手里,懒懒散散地看着他们。 那闲适的样子,倒与楚归舟有几分相似。 但几人很清楚,楚归舟分明已经瘸了,是用不了轻功的,尤其还是这般蜻蜓点水似的飘逸身法。 可……若不是楚归舟,仅凭一颗石子就能打断黑衣人的那一掌,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黑衣人们盯着来人,目光带着审视,但仅仅过了一瞬,他们便动了,三人朝着那人攻去,另外两人则是去追祁君奕。 来人并不打算和他们硬碰硬,在三人攻来时,竟是脚下一移,诡谲地闪开了,朝着另外两人追去。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楚归舟被人扶着坐在大树上,指尖还捻着几颗石子。 他看准时机,两枚石子如箭似的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脚踝处,两人踉跄一下,急忙稳住身形后看过去。 可隔着层层叠叠的枫树叶,他们怎么可能看见呢? 就是看见了也无妨。 楚归舟面色冷漠地看着他们被那道士追上,而后收回目光,眸色冰冷,可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 “阿未,你去帮帮阿卯。” 扶着他的人依旧是道士打扮,只是没那么破旧,他乐呵呵地道:“公子莫要担心,阿午和阿申已经快来了。” 他刚说完不久,便有两个蒙面人自坡下而来。 一个穿着袈裟,拿着根长棍,眼角有道疤痕,长得孔武有力,分明是个武僧。 另一个是位女子,身姿纤细,瞧着斯斯文文的,手里拿着个鞭子,直接甩过去打开了要偷袭阿卯的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们被逼的不由自主退了几步,为首的看着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十二时人?” 和尚念了声佛号,不置可否,手中棍子一轮,直接扫了过去,黑衣人们面色阴沉地开始接招。 内力卷起的风吹折了树枝,惊飞大片鸟雀。 阿未见楚归舟一直看着,以为他是担心,便是宽慰道:“公子不必忧心,他们三个武功极好,哪怕不一定能完全胜过卫家影人,但也完全能拦着他们去追殿下。” 楚归舟摩挲了一下指尖的一颗石子,缓缓道:“他们不会恋战的。” “啊?” 楚归舟看向某一处,近乎呢喃道:“有黄雀。” 阿未没听清,正想继续问,可楚归舟没给他这个机会,转而道:“阿未,麻烦带我去看看奕儿。” “好嘞。”人高马大的汉子直接将他轻轻松松背起来,足尖一点,轻盈地往坡下越去。 半鬼坡的底下依旧杂草丛生,只是相较于坡上要好很多了。 此刻,昏迷的祁君奕被放在一处平地上,边上站着两个蒙面的女子,一位斯文秀气的姑娘正检查着她的伤口。 阿未将楚归舟放下,他连忙问:“聂先生,奕儿怎么样了?” 难得能看见沉稳的楚公子如此慌张,那两个蒙面的女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聂以水检查着祁君奕手臂上的伤口,慢条斯理道:“殿下额头上的伤我已经止住血了,别的都是小擦伤,只是这手臂上……” 她仔细把了把脉,终是松了口气:“虽然箭上有剧毒,不过好在伤口不深,殿下又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是以毒性对她而言不算太强。” 她说完,从布包里拿出一把小刀,直接将那发黑的伤口割开,待鲜血流成正常的颜色后,她又立马拿出药瓶,倒上白色的粉末。 她倒得急,血很快就止住了,只是白色的粉末也落满了衣服,为了避免被殿下醒后发觉,她又很有耐心地拿着手绢擦干净了。 虽然聂以水说没事,但楚归舟看着祁君奕毫无血色的脸,依旧很担心:“奕儿什么时候能醒来?” “我不敢用太多药,所以得过一会儿才能醒。” 聂以水说着,又拿出个装水的竹筒,小心翼翼地扶了祁君奕起来,仔细喂了她几口水,不过祁君奕昏迷着,所以没喂进去多少,大多都洒在她衣服上了。 聂以水将她放下,看着她被沾湿的衣服,有些苦恼,可也擦不干了,只能希望殿下醒的时候,这衣服已经干了。
第46章 偶遇白虎 “公子,白虎已经喂饱了。”一个跑堂打扮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下,“要现在引过来吗?” 楚归舟看了一眼昏迷的祁君奕,摇了下头:“奕儿受伤昏迷了,让白虎先睡一会儿。” “是。”男子抱拳,转身离开。 楚归舟看着躺在地上的祁君奕,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和自责。 说起来,这次算是他们失策了,原以为祁闵昭就算派杀手,也不会是特别厉害的那种,奕儿一个人能够应付——至少可以安全地抵达半鬼坡下。 可谁知祁闵昭竟然那么胡闹,派出了卫家影人——他就不担心一旦计划败露,就会直接将卫家拉下水吗? 卫家家主也是个疯的,竟然能同意祁闵昭动用卫家影人,他就那么信任祁闵昭,把希望全压在他身上,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不该啊,这“三足鼎立”的形势都还没出来呢,他着什么急啊?那老东西也不是个草率行事的性子啊——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楚归舟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最后想到一种看似不可能却能完美解释的,神色不由得渐渐变得凝重。 也是,阿姐先前和他提过的,他怎么忘了呢? 难怪老东西沉不住气了,原来是孤注一掷…… 可你要是想赌一把,你朝太子下手啊,他不死祁闵昭也上不了位啊,你朝奕儿下手是做什么? 楚归舟眸色阴沉,缓缓道:“阿辰、阿巳,你们去帮阿午他们,那五个人猜到了你们的身份,留不得了。” “是。”那两个女子抱了下拳,而后起起轻功朝坡上赶去。 阿未看着楚归舟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心里犯怵。自打十几年前,公子靠聪明才智征服了他们十二时人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冷下脸。 看来六殿下真的是公子的逆鳞。 片刻后,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牵着一匹白马,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楚归舟冲他点点头:“阿亥,辛苦了。” 男子咳了两声,似乎不怎么喘得上气,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公子客气了。” 楚归舟从他手里接过乌耳,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不怪你,是我失策了。” 乌耳打了个响鼻,走到祁君奕身边,甩了甩尾巴,有些焦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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