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当时的回答是:“芙儿,我爱你,不需要孩子证明的,我从始至终都只爱你。” “你信我。” 阮芙的回答比窗外的落雪声还要轻。 “我信的。” “我只是怕不能和你白头。” 说实话,祁闵正比她还害怕。 但他是太子。 他别无选择。 翌日一早,祁闵正二人该去宫里敬茶了。 祁朔看着祁闵正,照理是面无表情的嘱咐,而后看向傅锦玉,脸上的神情柔了些,轻声道:“锦玉,正儿若是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朕,朕给你出气。” 傅锦玉笑着道:“殿下待我极好。” 祁朔难得笑着打趣一句:“这就护着了?” 他笑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祁闵正神色微微一变:“父皇,儿臣为您唤太医。” 傅锦玉低垂着眸子,也露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不必,”祁朔摆手,“你们去见皇后吧。” “是。”见他这般,祁闵正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再者他们父子的关系历来冷淡,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两人离开,去了皇后的宫里。 徐梦娴早早便备好早饭等着了,两人敬完茶,她便一手一个,拉着俩人一起用饭。 祁闵正看了看徐梦娴拉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面带笑意的傅锦玉,心里不由得感慨,托傅锦玉的福,他母妃倒头次对他这么热情。 桌上的菜想也不用想,全是傅锦玉爱吃的,徐梦娴时不时为傅锦玉夹着饭菜,好像真的是民间一位关心儿媳妇的好婆婆。 傅锦玉知道徐梦娴对待自己时,会有些热情,但这样的热情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毕竟她知道徐梦娴那张淡笑着的脸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用过饭,徐梦娴还留两人聊天,但没说多久,便有人来,说是徐子墨有事找祁闵正商议。 祁闵正瞧了眼徐梦娴,行礼告辞了。 傅锦玉下意识要和她一起离开,却被徐梦娴拦了下,她道:“锦玉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继续陪母后说说话吗?” 傅锦玉心念一转,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是留下了。 不多时,茶水见底,徐梦娴让人泡了壶新的,她笑道:“知道你爱喝铁观音,这是我近日得的新茶,尝尝,可喜欢?” 茶水从茶壶落入茶杯,白气轻飘,茶香弥漫,是一种清淡而略微苦涩的香味。 的确是好茶。 傅锦玉没有立即端茶杯,而是抬眸看向徐梦娴,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抿了抿唇,正思索着如何推辞,就听见徐梦娴慢腾腾地道:“先前听闻你与六殿下走得近,还以为你我没有缘分成为母子了,却不料兜兜转转,到底是一家人。” 她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真的为此而开心。 傅锦玉心底却是一沉。 茶水有问题。 可她不得不喝。 她不能让徐梦娴起疑心。 傅锦玉想到了太后,她曾告诉自己,说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是下下策,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可太后啊,您年轻时,不知用了多少次这种手段,甚至还不惜赌上了那人的命。 而我,和您是一样的人。 傅锦玉端起了那杯茶,轻轻吹了下,然后喝了一口,的确是很好喝,清香淡雅,苦涩绵长。 她放下茶杯,低垂眼眸,掩下眼底的疯狂,轻勾唇角,赞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确是极好的茶,多谢母后。” 徐梦娴笑道:“你喜欢就好,待会儿让丫鬟带些回去吧。下月中旬,还会来一批好茶,届时你可一定得来尝尝。” “多谢母后。”傅锦玉笑得眉眼弯弯。 徐梦娴不再继续劝傅锦玉喝茶,而是说起了别的事,大概是真的了解得很清楚,她说的都是傅锦玉感兴趣的话题。 傅锦玉强忍着心底的恶心,面带笑意与她交谈,直到天色染了残阳,徐梦娴才放她离去。 傅锦玉笃定徐梦娴不敢用烈性的毒药,所以毫不慌张,慢慢地在城中逛了逛,而后才与影卫联系上,示意她暗中去找聂以水。 这也就是傅锦玉敢喝茶水的原因。 她相信聂以水的医术。 而另一边,徐梦娴也出了宫,她只坐了顶普通的轿子,极为低调地回了徐家。 院中的牡丹花丛落光了叶子,覆了层厚厚的雪,几个下人正扫着庭院里的雪,见着她来,匆忙行礼。 “老太爷呢?” “回娘娘,老太爷在书房。” 徐梦娴独自去了书房,但里头却空无一人,她却不惊讶,慢慢转动一个花瓶,墙壁上便出现了一条暗道。 她点了烛,慢慢走进暗道。 徐父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见着她来,便是招了下手,示意她坐下。 那男子起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谷主客气了。”徐梦娴微微颔首,态度不卑不亢。 徐父也不避讳那男子,兀自问道:“那位可是喝了?” 徐梦娴想到那杯茶,微微垂眸,淡道:“喝了。” 徐父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他捋捋胡子,道:“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傅家投诚来得太奇怪了,为了以防万一,便只能出此下策,只要傅家听话,那傅锦玉肯定不会出事的,毕竟他们不想和傅家交恶。 徐父看向男子,还未开口,他便道:“徐大人放心,那丫头给的见阎王的方子我已经改了用量,哪怕是姓‘聂’的丫头来了,也不可能研制出解药的。” 他掏出一张方子,笑着解释道:“每月按着这方子做解药吃下,可保中毒的人不死也不痛,一年以后,见阎王自然就解了。” “多谢谷主。”徐父拱了拱手,接过方子。 那男人又道:“徐大人客气,我的事……” “已经办妥了。” “多谢徐大人。” 男人笑着拱手告辞。 徐梦娴看着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垂眸不语。 男人怕白梅来抢他谷主的位子,也想要见阎王的配方,而徐父不信任白梅,于是两人达成了协议。 可徐家哪来的什么好人呢?
第145章 向她求药 冬日的夕阳比别的时候要暗些,像是暴露在空气中很久了的血,红得有些发紫,在雪地上撒了一片又一片粘稠的光。 傅锦玉踩着窸窸窣窣的碎雪,走进了一家茶馆,早有人在三楼的厢房里等着了,残阳落了那人的面,眼底似有了猩红。 可她看过来时,又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傅小姐。” “聂先生。”傅锦玉颔首,在她对面坐下。 聂以水一面为她倒了杯茶,一面问道:“但不知傅小姐私下找我,有何贵干?” 傅锦玉倒也坦然,把袖子一挽,露出一节雪白的皓腕,淡声道:“我好像中了毒。” 聂以水看着对方那波澜不惊的样子,一时间拿不住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她手腕都递过来了,聂以水还是伸出指尖搭了上去。 片刻后,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很麻烦?” 聂以水收回手,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后才道:“是……是见阎王。” 傅锦玉显然是知道这毒的,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下,她凝视着聂以水脸上的表情,淡淡道:“解不了?” 聂以水说得犹豫:“若是能知道您体内的□□,我就可以解。” 换言之,解不了。 傅锦玉的目光落到窗外,太阳只余下一个角了,天色略微昏暗,整个皇城都像是在这种颜色中寂静了。 耳边只能听到一点轻柔的踩雪声。 许久后,聂以水看见眼前之人微微弯了下唇角,像是有点惆怅,又像是一种无奈地释然。 嗓音比雪声还要轻。 “若是当真解不了……” “那就算了吧。” 她阖了阖眼,夕阳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快要落幕的烟火。 聂以水心中却是一揪,她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傅小姐莫要如此悲观,我会尽量救您的,您……” “放心吧,”傅锦玉笑笑,“我不会轻生的,若是可以,我自然会尽力活着,我只是幻想了下自己要离开的情况。” 她微微叹息一声:“我这辈子作恶多端,死得早些,也无可厚非。” 聂以水沉默了下,道:“您不要这么想,您若是死了,那、那殿下该怎么办呢?” 傅锦玉怔了下,吹下眼眸,轻轻地笑起来:“放心,哪怕是为了她,我也会尽量活着的。” 只是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在她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间做出抉择,那么她只能选择祁君奕。 这是她欠她的。 从她故意招惹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欠了她。 聂以水看着她的样子,嘴唇翕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锦玉笑了笑:“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让我死的,看那意思,估计每个月会给我点解药,免得我死了。我想法子拿点解药给聂先生,如何?” “好……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傅锦玉看着“战意盎然”的聂以水,轻笑了下:“对了,还得再劳烦聂先生一下,我需要一些药。” “什么药?” 傅锦玉用指尖蘸了茶水,慢慢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聂以水扭头看了看,随后抬头看向傅锦玉,眸色复杂,欲言又止。 傅锦玉知道她误会了,无奈地扶额,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自己用,我是给别人用。” 她想到了什么,嘱咐一句:“要那种无色无味,很难被查出来的。” 虽然她这么解释,但聂以水的眸色依旧很复杂,她怀着万千的思绪开口:“……好。” “多谢聂先生。”傅锦玉起身,拱手告辞。 片刻后,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戴着幕篱的女子走进来,她尚未摘幕篱,聂以水便起身相迎。 “娘娘。” 楚岚夕摘了幕篱,坐在傅锦玉先前坐的位置上,目光落到桌上,冬天冷,茶水已经结了层薄冰,几个素白的字便印入眼帘。 “催.情.药,生子药。” 她眉头一蹙,神情复杂。 “她找你要这些药?” 楚岚夕刚刚就坐在隔壁,靠着阿申习武之人出色的听力,她将聂以水两人之间谈的事情知道了七七八八,但傅锦玉写在桌上的字,她却是不知道的。 不过明知道水会结冰,却还是没有及时擦去,显然是知道楚岚夕在隔壁,故意留给她看的。 “是。”聂以水嗫嚅着,似乎想为傅锦玉解释一两句,可想了半天,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她说不是她自己用的。” 楚岚夕眉头紧锁:“你觉得这药给太子用,就好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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