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姐前来所为何事?”淡淡的嗓音,丝毫不见先前的慌张。 傅锦玉点了下头,却是打趣道:“嗯,殿下眼下不失礼了。” 祁君奕面无表情的,只是搭在门上的指尖微微一动:“先前……抱歉了。” 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傅锦玉却偏偏听出了几分无措,她唇角一扬,笑道:“不先请我坐坐,却反而开口就是问来意,殿下,这好似也有些失礼吧?” “抱歉。” 祁君奕侧开身子,将傅锦玉让进来。 可当看到傅锦玉坐下,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时,她又突然觉得极为不妥,她毕竟对外是个男子啊,让一个女子堂而皇之地进门,是不是太惹人浮想联翩了? 可人都已经坐下来了,祁君奕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去赶她吧。 罢了,快点说完让她走吧。 祁君奕打定主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待那人喝了一口茶后,便立马道:“傅小姐前来所为何事?” 傅锦玉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轻哼一声:“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殿下了?” 没事你来看什么? 祁君奕险些脱口而出,好在最后被理智拦下了,毕竟她还欠着她一个人情,嘴唇翕动,她却不晓得该说什么,半晌之后,轻轻问一句:“傅小姐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早些把人情还了,早些摆脱她。 这是祁君奕此刻的想法。 傅锦玉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但也不说什么,只是将眸光落到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上,笑容璀璨。 “我么,没什么喜好,只喜欢……君子兰。” 祁君奕在听见最后三个字时,面色一变,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不如喜欢白鹤卧雪呢。” 谁知傅锦玉眨巴一下眼,竟道:“白鹤卧雪?我家已经有了。” 祁君奕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你家有?!” 傅锦玉点点头,而后看向祁君奕,有些诧异地道:“殿下难道不知吗?皇城几大世家都各自种着白牡丹花,卫家有银月牡丹,徐家有飞雪迎夏,而我家有白鹤卧雪。” 祁君奕眸色一亮。 傅锦玉看懂了她的意思,明媚一笑:“殿下想要白鹤卧雪?” 祁君奕点点头:“我会给钱的。” “我傅家又不差钱。”傅锦玉撇撇嘴。 “那,那傅小姐想要什么?” 傅锦玉并未立即回答,只是看着祁君奕这略微急切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句:“殿下这么着急,是要送给哪家小姐么?” 祁君奕点了下头。 傅锦玉:“!!!” 真是送人的? 也是,祁君奕这木头似的性子,哪里像是会因为喜欢一朵花就急切成这样子呢? 傅锦玉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地问:“孟家小姐?” 祁君奕点头。 傅锦玉冷冷一笑。 她就说嘛,一般女子哪里会让六殿下在意,果然,唯有那位小青梅在她心里才有分量。 傅锦玉再次把目光移到君子兰上,淡淡的吐字:“也不要什么贵重东西,殿下送我一盆君子兰就好了。” ……什么叫君子兰就好了。 祁君奕宁愿她说要天上的明月。 兰花不少见,但君子兰在皇城除了楚岚夕有,也没谁会种了,毕竟皇城的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君子兰。 反正不管怎么说,祁君奕在皇城除了幽兰宫,没见过其他地方有君子兰。 长明观倒也有君子兰,但很不幸的是,那也是楚岚夕种的,虽然很多时候那些花都是楚归舟在照顾,但祁君奕很清楚,楚归舟是绝对不会同意给她一株的。 傅锦玉看见祁君奕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舒服多了,故意道:“怎么了?殿下不愿意么?” 祁君奕是很愿意的。 但她母妃肯定是不愿意的。 沉默了半晌,祁君奕终于开口了:“一定要君子兰么?” 其实也不一定,但傅锦玉眼下心里头不舒坦,所以就想故意为难她,于是重重的点头:“一定要君子兰。”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君子兰洁白无瑕,香气清雅,宛如君子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乃是花中上品。” 不知道为什么,祁君奕总觉得她说的是莲花。
第14章 予卿兰花 祁君奕犹豫着。 傅锦玉撇了下嘴:“殿下真小气。” 祁君奕解释道:“我母妃极为喜爱君子兰,要是被她知道我挖了送人,怕是要大发雷霆。” “娘娘知道有多少株君子兰么?” 祁君奕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愣,迟疑道:“应当……不知道。” 毕竟她母妃虽然闲,但还不至于闲到去数院中的君子兰有多少株。 傅锦玉当即道:“那就好办了,你悄悄挖一株君子兰送人,只要选的地方不起眼,娘娘就不会发现的。” 这……很难说没有道理。 祁君奕虽然没动,但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傅锦玉又继续“添油加醋”:殿下可要快些做决定,不然待会儿娘娘她们回来了,你就不好下手了。” 祁君奕沉默了一下,最终被说动了,轻轻点了下头。 窗台上那株虽然种在花盆里,是现成的,但动了它准保今晚就会被发现,所以只能去现挖。 而且祁君奕只能自己动手,毕竟傅锦玉瞧着就不像是个心细的,万一不小心踩到君子兰,那就完了。 祁君奕拿着花锄,小心翼翼走进花丛中,经过一番仔细挑选,她决定挖靠近院墙的那株,一来那里比较隐蔽,一眼望去并不引人注意,二来那处生得密,少一株也不会被发现。 傅锦玉坐在大殿门口的石凳上,抬眸看着院子里的人,身姿纤细,显得衣袍空荡荡的,平添几分清逸潇洒,袖口挽着,露出一节皓腕,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宛如无暇的暖玉。 这六皇子若是穿上女装,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啊。 傅锦玉心中不禁感叹道。 祁君奕将君子兰移到了一个木做的小花盆里,端着走向傅锦玉,逆着光,宛如谪仙。 她在傅锦玉面前站定,随后将君子兰递过去,轻轻启唇:“傅小姐。” “多谢。”傅锦玉轻轻一笑,接过花盆,目光一瞥,却见祁君奕白皙的指尖上沾染着些许泥土,像是素白的画卷染了一滴墨水,教人不禁心生怜惜。 祁君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没甚表情,似是不以为意:“见笑了,我去去便来。” 祁君奕转身离开,估计是去洗手了。 傅锦玉将目光落在那株君子兰上,雪白的花,碧绿的叶,简简单单的两种颜色,却有种干净纯粹的美。 似那人一般。 傅锦玉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花瓣。 祁君奕很快就回来了,指尖上还沾着水珠,估计是怕傅锦玉等的不耐烦,所以连手都来不及擦。 傅锦玉瞧见了,就随手从怀中拿出手绢递过去:“殿下擦擦手吧。” 祁君奕拒绝了:“多谢傅小姐好意,在下有手绢。” 她把手往怀中一探……摸了个空。 先前祁君奕着急穿衣,把手绢忘在寝殿了。 此刻,气氛尴尬了。 傅锦玉瞧着她手上空空如也,于是眉梢一挑,调侃道:“殿下的手绢呢?还是说,殿下的手绢与常人不同,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 不等祁君奕说话,她又叹息道:“可惜我天生愚笨,不能瞧见。” 祁君奕:“……” 她慢慢把手放下去,面不改色地坐在傅锦玉对面,淡声道:“此时天气热,便是不用手绢,也已经干了。” 傅锦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清脆,宛如玉珠落盘,但听在祁君奕耳朵里,却让她红了耳朵。 祁君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目光飘忽,片刻后挪到那盆君子兰上,磕磕巴巴道:“傅,傅小姐,这盆君子兰就,就交给你了,你,你要照顾好它。” 傅锦玉收了笑,正色道:“你放心,我一定待它好。” 这话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总算是把刚刚那茬儿翻过去了,祁君奕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傅锦玉又嬉笑着道:“殿下先给了我君子兰,就不怕我耍赖,不给你白鹤卧雪吗?” 祁君奕没想过这个,愣了一下,反问一句:“傅小姐会是这样的人吗?” 顿了一下,她又淡声道:“若傅小姐是这样的人,那就先将君子兰放在我这儿吧,待你拿了白鹤卧雪来,我们再行交换。” 语毕,她伸出纤细的手,五指轻扣住花盆,往自己这儿挪了挪。 傅锦玉:“……” 她紧盯着眼前之人,发现对方眸色澄澈,丝毫不见玩笑之意。 她是认真的。 她是真觉得自己是不守信用的人。 傅锦玉顿时觉得心中像是窝了团火,灼烧着她脑海中的理智,不断叫嚣着,要她抢过石桌上的那盆君子兰——摔到祁君奕脸上。 什么人啊! “留就留吧!”傅锦玉咬牙道。 袖子中的手指捏着白色的手绢,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显出了淡淡的白。 眼前之人却是淡淡的弯了下唇角。 如冰莲初绽。 她缓缓道:“我看玩笑的,傅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莫要放在心上? 傅锦玉心里的那团火像是涌上了喉咙,不上不下的,就那么卡着,哽的她说不出一句话。 不应该啊。 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如此轻飘飘的说出逗人的话呢? 真是世风日下。 祁君奕又轻启唇瓣,声音如清风拂柳:“我相信傅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傅锦玉心想:也许先前不是,但就冲你逗我这一点,现在也是了。 祁君奕将花盆又挪到了傅锦玉面前,唇角的笑意依旧挂着,瞧的人不由眉眼一舒。 傅锦玉捏着手绢的手指霎时便卸去了力道,她望着那人清隽的眉眼,心中暗暗叹口气。 罢了。 “殿下放心,我定会尽快将白鹤卧雪给殿下送来。” “多谢傅小姐。”祁君奕由衷感谢。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傅锦玉抱起木盆,刚站起来,又忽而想到了一件事,便又坐下来,眸中带了狡黠的笑意:“殿下,这盆君子兰是同我换白鹤卧雪的,那我的人情呢?殿下准备用什么还?” 祁君奕怔住了。 她确实没想到这点。 沉默片刻过后,她的目光忍不住飘向君子兰。 做坏事么,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例如现在,祁君奕对于偷挖君子兰这件事已经不排斥了,她甚至觉得就算一口气偷挖个十株八株的,母妃估计也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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