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娴看向面无表情的儿子,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正儿,傅家也许不会,可……你父皇会。” 祁闵正下意识用力握拳,手中的棋子便硌着掌心,冰凉中带着一丝疼痛,但他并未松手,只是低下了头。 他嘴唇翕动,似乎要争辩:“父皇……” “他会的。”那位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十分笃定。 祁闵正松了手,手中染着体温的棋子落下,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像是夏夜的雨,一闪而过。 但他并没有把棋子收回。 因为落子无悔。 他面上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只是沉默地收回手,重新拿了一枚白子,就那么虚虚地捻在两指间。 “母后,该你了。”他低声道。 徐梦娴也不在继续刚刚那个话题,随手落下一子,而后用调侃的语气道:“也不知傅小姐看上了六殿下什么,莫不成,她是像五公主那样好颜。” 五公主祁素晩的确好颜,她宫中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好看的,传闻还在外头养了无数面首。 不过她生母是贤妃,老实本分,祁朔还蛮喜欢的,对于这个心直口快、性子豪爽的女儿也颇为宠爱,于是便由着她的性子,并未给她安排婚事。 傅锦玉跟祁素晩关系不错,被染上她的喜好也极有可能。 祁闵正虽然好看,但跟那仙人似的祁君奕还是差了一点,若非派心腹太医查过了,她都怀疑那人是女儿身了。 “母后说笑了。” 徐梦娴自然是说笑的,她可不认为傅锦玉会因为这一点就选一个废物皇子。 难不成,是她儿时待在太后身边知道了什么? 但徐梦娴并未说这些,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正儿,你要记得,你是太子。” 祁闵正垂眸。 “正儿知道。”
第16章 路遇大雨 祁君奕运气不好,快到长明观时,遇上了大雨。 祁君奕这次来只带了时雨,所以赶车的也是时雨,大雨突降,惹得小丫头惊呼一声。 祁君奕连忙掀开车帘,道:“先别赶车了,进来躲躲雨吧。” 时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拿下挂在车上的斗笠,扣在头上,手仍然攥着缰绳,固执道:“殿下,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左右离长明观也没多远了。” 祁君奕瞧着小丫头浑身湿透的可怜样子,眉头微微一皱,伸手便要去夺缰绳:“那我来驾车,你去车里坐着避雨。” “殿下!”时雨惊了一下,抓着缰绳不肯放,“殿下这是做什么?这么大的雨,您应该去避雨,驾车是奴婢该做的事……” “你比我小!”祁君奕打断她,固执地去扯缰绳,“小雨,去避雨。” 祁君奕语气并不温柔,甚至很执拗。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时雨吓得缩了缩肩膀,手上的力度一松。 祁君奕一时没防备,手拉着缰绳偏了方向,马车咕噜噜地滚向另一个方向,“哐当”,车身一颠。 湿漉漉的马儿嘶嚎一声,惊慌地挪着步,车身晃荡颠簸,却并未挪动半步。 祁君奕擦了擦脸,把害怕的脸色发白的时雨推进车厢里,然后拿起一把油纸伞:“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殿下!”时雨颤着手去拉她,却只擦过了她的衣角。 祁君奕撑开伞,跳下了马车。 她先是摸了摸受惊的马儿,待马儿平静下来后,才绕到马车后面去查看。 马车的轮子陷在一个很深的泥坑里了。 祁君奕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用力推了推,马车纹丝不动,只有泥坑中的水晃动着。 她虽然练过武,但为了藏拙,主要是练习轻功和箭术,内力并不深厚,要在大雨天推动一辆深陷泥坑的马车,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祁君奕很快就放弃了。 她打着伞重新回到马车上。 刚进车内,天空便响起一道惊雷,时雨吓得缩了缩脖子,眼里泪蒙蒙的,像只走丢了的小猫。 “殿、殿下……”小姑娘的声音里含了哭腔。 祁君奕生硬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不要怕。” 祁君奕收回手,看眼外头的大雨,沉吟道:“这雨一时半会估计停不了,此处离长明观并不远,要不我们冒雨走过去吧?” 时雨脸色苍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听、听殿下的。” “不要怕,有我在。”祁君奕又安抚了一句,虽然是淡淡的语气。 没办法,六殿下压根不会安慰人。 祁君奕把伞递给时雨,随后摘下她头上的斗笠戴到自己头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意思很明显,显然是要把唯一的一把伞让给时雨。 时雨摇摇头:“殿下,还是您打伞吧,我戴斗笠就行了。” 祁君奕不语,径直出了车厢,跳下马车。 时雨慌张了一下,想说什么,可眼前已经没人了。 她匆忙拿起伞,追了出去,想也没想就学着殿下的样子跳下去,然而雨天路滑,她一个没站稳,扭了脚。 祁君奕正准备给她拿脚凳的手顿了顿,随后走过去,扶住她:“没事吧?” 让时雨靠在自己身上站稳后,祁君奕又撑开伞,一手扶她,一手撑伞为她遮雨:“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时雨咬咬牙:“我能!殿下不必担心。”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她抽出被祁君奕扶着胳膊,压下疼痛,迈了一步。 轰隆隆—— “啊!” 时雨一惊,脚又因为疼痛站不稳,整个人不禁向后仰去。 祁君奕连忙把人扶稳,墨玉般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无奈:“小雨,不要逞强。” 时雨红了脸,但依旧逞强道:“我、我没事。” 祁君奕失笑,把伞塞到小姑娘手里,随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我背你吧。” “啊?这怎么可以!”时雨想也没有想就拒绝,“奴婢怎么能让殿下背我呢?这是不合规矩的……” “你多说一句,我就要多淋一会儿雨。” 时雨咬咬唇,有些动摇。 “我背你,你为我打伞。” 时雨无奈,只好趴在她背上,但还是很克制,不敢有过多的触碰,只是把伞尽量往祁君奕那方偏去。 “殿下,冒犯了。” 祁君奕没说话,脚下一点,直接用轻功往长明观赶去。 眼下,她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大的雨,谁还在山里乱逛啊——得病成什么样,才会这么干。 祁君奕背着时雨,很快就到了长明观。 甫一到“问风居”的檐下,时雨便让祁君奕把自己放下了。 “多谢殿下。” 她看了看祁君奕,随后道:“殿下都湿透了,我给殿下烧些热水洗澡吧。” 她说完,便要单脚跳着离开。 祁君奕连忙扶住她:“不必,我自个儿去就行了,你还是回房歇息吧,我记得书房里有聂先生留下的跌打膏药,我待会儿给你送来。” 想着时雨不方便走路,她索性把人打横抱起,吓得小丫头惊呼一声,连忙搂住她的脖子。 “殿下……” “安静。”祁君奕面无表情的,这模样瞧着倒有几分严肃,时雨咬咬唇,不敢吭声了。 祁君奕把小丫头抱回房里,随后又马不停蹄去拿了药膏,要亲自给时雨上药。 时雨吓得脚一缩:“殿下,奴婢还是自己来吧,您、您如今淋湿了,还是赶快去换身衣服。” 祁君奕见时雨害怕,也就不坚持了,把药放在她边上,嘱咐道:“你脚扭伤了,换身衣服就行了,不必着急沐浴,今日就待在房里养伤,我会吩咐小道给你送饭菜的。” “多谢殿下。” 祁君奕颔了颔首,转身出去。 本来她是想自己去烧点热水的,可刚离开时雨房间没多久,就看见几个小道打着伞,提着热水来了。 祁君奕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 一个小道解释道:“您回来时教观主看见了,他吩咐我们给您送些热水来。” 祁君奕心中一热,不由轻轻一笑:“多谢。” 小道们瞧着她的笑容,不由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全都不好意思地低头下头,闷声将木桶提到祁君奕房中。 “殿、殿下,若无别的事,我们、我们就先走了。”最前面的小道磕磕巴巴地讲。 “你们走吧,有劳了。” 祁君奕将几个木桶中的水倒进浴桶中,热气熏上来,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先前倒不觉得,如今感受到热气,祁君奕才觉得有些冷。 为免染上风寒,祁君奕三下五除二脱了湿衣服跨进浴桶中。 热水浸泡着冰凉的肌肤,祁君奕这才觉得舒服了些,随手扯过一旁的帕子擦起了头发。 本来她想到是今夜就去抓桃萤,明日上午陪傅锦玉赏竹,下午就回去,但眼下这么大的雨,估计得推迟回宫了。 祁君奕泡了会儿,热气熏得她眼皮直打架,她摸了摸头发,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随便穿了件寝衣就往床上一躺。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很累,很想睡一觉。 —— 傅锦玉出发的比祁君奕晚,走到半道上也遇上了大雨,但她运气好,正好路过一座茶楼,索性就进茶楼里避雨了。 她坐在窗口边,端着一杯热茶,瞧着滂沱的大雨,不由想那位殿下有没有找到地方避雨。 她知道祁君奕比她走得早,算算时辰,也许祁君奕已经到了长明观也说不定。 她想得入了神,直到丫鬟年冬轻唤她,她才回了神。 “怎么了?” 年冬将一碗姜汤放在她面前:“小姐,喝碗姜汤去寒吧。” 傅锦玉低头看去,瓷白的碗里盛着淡黄色的汤,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薄薄的姜,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渐渐弥漫在鼻尖。 她皱了眉,将碗推了推:“不必,我身体好,一般不会染风寒的,这碗姜汤你留着自己喝吧。” 年冬平时怕她,但在事关傅锦玉身体上,她却固执地不肯退让:“小姐,你就喝吧。” “不喝!”傅锦玉也不肯妥协。 小丫头眼中泛起泪花:“小姐,你就喝吧,你要是病了,回家后老太爷会打死我的。” 其实傅枫没那么可怕,但只要牵扯到傅锦玉,他就一改常态,变得严厉凶狠。 打死倒没有真打死过,但打个半死是绝对的。 还记得傅锦玉儿时趁傅明旭不在家,偷跑出去玩,翻墙回来时撞上了一个家丁。那家丁下意识喊了一句,吓得傅锦玉失足掉了下来,虽然只是擦破了点皮,但那家丁却被傅枫命人打了个半死。 后来还是傅锦玉求情,傅枫这才让人给那家丁请大夫,命虽保住了,但瘸了条腿,如今在傅家当个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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