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姑娘?是你吗?”花良因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一阵风声响起,他猛然回过头,一道窈窕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后方,样子是个十多岁的少女,眼中却杀气腾腾,尖锐的刀锋已然对准了他的心口。 少女冷声道:“爹爹已经死了,阁下是来杀我的么?” 花良因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伤害姑娘的意思!——敢问姑娘可是柳云暝?” 少女冷冷回道:“是又如何?” “在下花良因,此番便是奉向庭主之命接小柳姑娘回青轩城。”花良因正色道。 柳云暝目光如炬:“接我的?向庭主又是……?” “回小柳姑娘,是绯羽庭庭主向千洲。他与你母亲是故交,如今是我的老大。”花良因道,“是这样的,庭主几日前听闻令尊病故的消息,对小柳姑娘属实放心不下,便命在下前来接姑娘去庭中住下,庭主还承诺定会盛宴款待姑娘。” 柳云暝冷笑了一声,道:“我不需要。多谢你们老大的好意,还请阁下离开,休要再打搅我。”她的话中,每一个字都是那般冷,那般决绝。 那对美目中透着冽冽锋芒,如此神情竟是让花良因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这本是杀手才有的眼神。 花良因惊愕之余还有些尴尬,和一些无奈,此时对方的刀锋距离自己就只有几寸,他不曾想到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和这般凌厉的锋芒。 少时,他缓声道:“小柳姑娘可否暂且把刀放一放,在下有东西给你。” 柳云暝赫然抬眼:“甚么东西?” 花良因抬起手对她做了一个“放下”的动作,见那刀锋缓缓落下后,他方舒了一口气,从背后卸下一把长刀,双手递给了柳云暝。 “这是你母亲的刀,叫做涉雪。” 闻言,柳云暝一怔。 “刷”的一声倏忽响起——她将原本手上所握的刀插回了鞘中,随即接过花良因手上那把名为“涉雪”的长刀。抽出刀身,光洁的刀面上映出少女俊俏的容颜,此时的她秀眉紧锁,神色颇为冷峻。 顷刻,柳云暝开口了:“我母亲的刀为何会落到你们手中?” 花良因负手而立,低声道:“回小柳姑娘,花某只是奉命接人,并不清楚向庭主与令尊令堂之间的前尘往事,若是姑娘想知道,随我去见庭主便可。” 柳云暝轻笑一声,道:“好罢。——你们绯羽庭是个做甚么的地方?” 花良因沉声道:“暗杀。” 暗杀?! 柳云暝心下猛然一震。那双美目中霎时再次生出杀意,她警觉道:“你们和一年前来刺杀我爹爹的人是一伙的?” 花良因一愣:“甚么?” 正当他还在疑惑之际,柳云暝已将那涉雪抽出,刀锋再次指向了他的心口:“绯羽庭效忠于何人?” 花良因似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甚么,回道:“绯羽庭乃一独立门派,幕后并无任何势力。” 柳云暝冷声道:“我想知道——你说的那个向千洲,他图甚么?” 花良因陡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拱手郑重道:“花某愿向姑娘担保,绯羽庭对姑娘绝无半分企图!” 柳云暝嘴角微微一勾,望着他道:“好。我可以随你回去,并且还可以替你们庭主杀人——” 花良因两眼一亮:“姑娘所言当真?” “前提是——我杀人,得有赏金。” 绯羽庭主阁内,紫衣青年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边放着一个卷轴。 连惊穆走上前,对他低声道:“他回来了。” 向千洲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窗外,见到一蓝一黑两道身影朝着庭院行来。 “老大,小柳姑娘……”花良因踏入主阁,而在话说一半之际,却是惊奇望见有个陌生的女子正从一间房中走出,抬眼间恰对上那人的目光。 “……已带回。” 那女子瞬间移开了视线,双手抱臂靠在了墙上,神态自若。 向千洲望着那跟随着花良因进门的黑衣少女,眸中忽泛起一丝波澜。 “良因,此番有劳了,进屋内休息去罢。”向千洲对花良因道。 “老大抬举我了。”花良因点了下头,又低声问道,“不知那位是……”说着,他便朝那陌生女子望去。 陌生女子面色沉静,只是看了他一眼,眸中水波不兴。 向千洲道:“这位是释纤云,还有个弟弟唤释飞星,他们都是你今后的同门。” 释纤云似是听到了这话,蓦的低下了头。 花良因心下感叹道:庭内竟是突然这么多人了…… 从进门起便一直保持沉默的柳云暝忽然开口:“你就是向千洲?”
第51章 绯色冷雨血色钱 向千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对,我就是向千洲。来,咱进屋谈。” “哦。”柳云暝低声回道。 “小柳,请进吧。这是我的房间,你我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柳云暝冷淡地扫视了一番这个房间,大到墙体装修,小至任意一件摆设,皆颇为精致奢华。目光顺着屋子环绕一圈之后,那张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顷刻,她朱唇轻启:“你为何会有我娘的东西?” 向千洲正端着一壶茶朝她走来,微微一愣:“嗯?” 柳云暝冷声道:“我问——那把涉雪刀为何会落到你的手上?” 向千洲放下了茶壶,取了两只银盏,分别倒上茶水,随后拿起其中一杯,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小柳,喝点吧,这是上好的玉鸾春。” 柳云暝对他怒目而视,玉拳重重敲在案上:“你还没有回答我!” 向千洲坐在了罗汉床一侧的蒲团上,朝她微笑道:“莫激动,你随良因一路奔波,暂先歇一歇,喝喝茶,再听我同你娓娓道来。” 柳云暝咬了咬嘴唇,在罗汉床另一侧的蒲团上坐下,捏起了另一只银盏。而茶刚拿到嘴边,她又忽地抬眼,冷冷地问道:“你不会下毒了吧?” 闻言,向千洲忍不住发笑:“和她当年一样谨慎啊。放心吧,没毒。若是再信不过我,我给你重新倒上一杯便是了。”说罢,他不住小声喃道:“果真是亲生的。” 柳云暝知道他口中的“她”便是自己的母亲,便抬了抬手:“我信你,不必了。” 向千洲目光转向窗外,缓声道:“想当年你娘与我同门那会儿,是个女中豪杰,杀人不眨眼,一柄涉雪长刀诛尽宵小,直到后来遇见了你爹,她整个人都变了—— “当然不可否认,她和你爹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只可惜啊——她还是风华正茂、英姿焕发的年纪,偏生就死在了刀刃下。” 柳云暝沉声问道:“那一刀,是替我爹挡的?” 向千洲叹道:“是啊。那个时候,你应已在屋中睡去了。” 柳云暝道:“不,那夜——我全都看到了。” 向千洲微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柳云暝道:“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在楼上的窗口目睹了阿娘挡在阿爹面前,被那个人一刀捅死,我还看到,你——” 向千洲心下猛然一震,喉中低低发出“啊”的一声。 柳云暝继续道:“是你,杀了那个人。我很好奇,那个时候,你为何会出现得如此及时?”说罢,那双眼睛望向了向千洲,目光灼热如火。 “噢,那个人叫林厓,是来杀你爹的。你娘见到林厓之后,发射了信号弹,我一看到便匆匆赶来,可惜……我还是来迟了一步。”话说到后面,向千洲的眼眶已然微微泛红。 “后来,我和你爹葬了你娘,你爹嫌这刀戾气重,看我是你娘同门且交情深厚,便将其交于我。”说到这里 ,他呷了一口茶,又继续道,“你娘她……就葬在这云岫山上,明日我带你去见见她吧。” 柳云暝道:“因为我娘葬在这座山上,所以后来,你便把门派建在了这?” 向千洲苦笑道:“确有一部分原因。” 柳云暝顿了顿,忽然问道:“我娘……曾经是一名刺客?” 向千洲回道:“是。而且——还是一名聪明绝顶的刺客。” 柳云暝道:“可我为何不曾听她和阿爹说起过?” 向千洲轻叹了一声,道:“他们自然是不想让你被卷入江湖事中。江湖,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身于江湖之中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于刀剑之下。” 柳云暝冷笑道:“可如今我还是入了江湖。若是阿娘知道多年后我因你而入江湖,会如何待你?想必——她会恨死你吧?” 向千洲自嘲一笑:“恨我?我倒希望她恨我,最好再狠狠地骂我一通。若是能用仇恨交换的话,我宁可选择让她恨我一辈子,也不会让她死。” 此时此刻,他心下暗暗说道:“若是她能够活过来,哪怕往我身上划上几刀,我向千洲都心甘情愿啊。” 真的,心甘情愿…… 柳云暝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目光变幻莫测,这个人明明看着最多三旬,唯独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沧桑。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和阿娘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正当柳云暝想得出神之时,向千洲忽然开口,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时间不早了——你娘的事,若是还想知道更多,待哪日空闲了来寻我便是。今日就到这里吧,穿过长廊后第一扇门便是你房间的门。” 柳云暝低“哦”了一声后,便离开了房间。待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向千洲拉开了抽屉,取出一个画轴,展开细细端详。 “青荣啊,今日我终于见到她了,细算一下,当是十有一年了吧——” “青荣,她和你可真像,眉眼,姿态,都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哈……她会不会其实就是你呢?” 彼时,陡然传来一阵叩门声:“咚、咚咚。” 向千洲忙将画轴小心地卷好,收回抽屉中,问道:“何人?” “释纤云。”门外的人回道。 向千洲舒了口气,开门迎来人进屋。 “原来是纤云。坐。” 释纤云点了点头,在罗汉床的一侧坐下。 “纤云找我,所为何事?”向千洲道。 释纤云道:“纤云可否请老大帮个忙?是……私事。” 向千洲淡淡道:“帮你找灭门凶手是么?” 释纤云点了点头:“老大明鉴。不知……” 而还未待她将话说完,向千洲便爽快道:“问题不大,两三天的事。” 闻言,释纤云激动道:“老大,此话可当真?” 向千洲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话音刚落,释纤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纤云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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