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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的逃跑和其他事件

时间:2023-08-27 06:00:49  状态:完结  作者:姆明胖

  人类的大脑扭曲,肢体涨大,血液渐渐从体内蒸发,人的肉体已经溶化在海水里,成为一团灰黑色的水液。一瞬的时间在继续前进,永恒的时间在飞速倒退,人的概念趋向于无,而海浪卷集之处只有时间,时间是鲜活的。

  陆地上的时间,海里的时间,深谷中的时间,都有不同的流速和意义。我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我的肢体,我的内脏,它们化成无数圆滚滚的肉珠,或者那是圆滚滚的水露,向四面八方流去。两枚眼珠仍然存在着,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斑斓的景象在眼球上辘辘滚去,石壁深深的沟壑中跳动着碧绿色和宝蓝色的火焰,石中之火跳动的频率组成人类能够阅读的文字。

  所有的读者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当死亡的气息和强烈的浪潮卷集带来石中之火的细语,时间的长短和生命的距离已然失去意义。人脑中装订成册的记忆飞散而出,灵魂在阅读石中之火的旨意的漫长过程中垂降到海底,在涡流中化成一只岁月的胚胎。

  在浪潮里阅读时间的秘密最终会陷入怪异的遐想。

  坠落,我在坠落,坠落是唯一的实感,我这个概念消失于水中,我所看到的一切也都无从考证,只有坠落的恍惚和重量是我确切感受到的真实。我失去了一些东西,我蜷缩了四肢,我得到了一些东西,我的形式发生了改变。

  半透明之物,凝胶,浮游生物的聚集。

  创口中疯狂再生的仿佛口香糖般软嫩至邪恶的粉红肉块。

  我坠落进了坠落不尽的噩梦。

  65.

  我醒来了,闹钟上是一片烂泥般的混沌的颜色漩涡,我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分。

  我住在希夷国的一间小木屋里,希夷国有万万座这样的小木屋,给那些外乡人住。

  当我醒来,门口传来闷闷的撞击的声音,像一条小狗在亲切地拱我的门。

  我打开门,门外就跃进来一个欢快的小东西,是一条灰蓝色的小鲨鱼,不过三十厘米长,确实如一条小狗般亲人。

  它米粒大小的白牙亮着,露出一个有威慑力又可爱的微笑。

  我在它头上摸了摸,滑溜溜,深蓝色,月光一样光滑的皮子。

  我抚摸它的时候,总有些奇怪的恍惚之感,我和这条小鲨鱼非常熟悉,这种熟悉已经让我疑惑了。

  我住在虞渊的一处小村子,我们这里总是黄昏,所有人的脸在光线中都是橙色的。我在希夷国居住已经不知有多少时日,这里每个人都是时间的孩子,时间的流速在他们身上迥然不同。我在村子里教授孩子们射箭,上手最快的那个孩子叫果夫,他今年八岁。

  果夫就在我的小木屋的不远处站着,他像一座铁塔,比我高了两个头都不止,那张本色为褐色的脸庞上总是挂着微笑。果夫身上的时间一天是作三天,按照道理来说,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但我时常疑惑,按照道理来说他是二十四岁,又是按照什么道理呢?希夷国没有准确的时间法则,也没有确切的衡量单位,但我遇到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村民们和我打招呼,他们都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外貌最为近似的换算公式,例如果夫为自己找到了一天折合成三天的算法。

  虞渊的黄昏也有颜色深浅之分,我们把颜色最深到颜色最浅的全程转变称为一天。

  “今早,又有许多的人要到旸谷去,马车走出去,马车又走回来。”果夫絮絮叨叨地说。

  我跟着他,小鲨鱼跟着我,时不时撞我的脚踝。

  村子外围的打谷场已经竖起了靶子,我教授四到五个学生,每天看着他们射一百支箭。

  果夫带着我从村子里经过,我看见那条泥泞的路上,马车载着一个骂骂咧咧的人回到村里了。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了。”果夫说。

  想要离开希夷国,就必须经过旸谷的同意。到达旸谷的路就在我眼前,每个村子都能从村口那条泥泞的路一直走到旸谷,但是没有任何人成功过。旸谷不是谁都能去的,村子里的马车需要非常繁复的批文和讨论。但这些年来自己走上通往旸谷之路的,最终都会回到村子里。

  “同学们都已经到了。”果夫说。

  打谷场上果然站着我那几位学生,他们看着岁数比我小得多,都没有果夫那样夸张的时间流速。见到我来,他们都和我问好。

  “早上好。”我说,“都把自己的弓装好吧。”

  上节课刚教过他们组装和拆卸。

  我也把自己的弓装好了。

  我好像比他们更喜欢射箭,虽然他们跟着我学习,但有时候还会偷懒。可我总觉得我摸上弓就仿佛心里有无穷的热气涌出来,我爱射箭。没有事情来做的一整天,我会在打谷场重复射箭拔箭的过程。

  撒放的时刻,我能感到躯壳里那个灵魂或与之相关的东西在震颤。

  我想在我来到希夷国之前,应该就是海底的弓箭手。

  但那已经不要紧了,对于我来说都是前尘往事。

  我教他们射箭,他们就会回馈给我面包蔬菜和肉,我以此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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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渊和旸谷的含义是日落和日出之处。


第22章 二十二

  =======

  66.

  这条小鲨鱼总是不长大,喂了再多的东西也不见变化。

  可能在它的身上,时间过得比较缓慢吧。

  与它相反的是果夫,果夫的时间流逝越来越快,他像发酵的面团一样成长起来,在村子打造了与体型适合的更重的弓和箭。

  像我这样的外乡人比海里的鱼还要多。离开希夷国的路就在村子外面光明正大地伸延向远方。希夷国没有困住任何一个人,是我们自己无法离开。

  我上课的时候,小鲨鱼就远远地缩在草丛里望着我,它是一条快活的小狗,追逐海里发光的星星点点的浮游生物。

  果夫的射箭技艺很快就超过了我,这样有天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在教授了他基本动作之后,他的成长就变得不可预料,我和果夫现在的差别只在于经验的累积,但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海里了不起的弓箭手。

  我应该有深厚的比赛经验,这是我和果夫一对一时我感觉到的。即使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当我进入比赛的时刻,我的身体和我的脑在同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准备是无需我借由脑去下达指令和等待反馈的。我在瞬间就进入了空灵的时刻,这时候在我身边的只应该有风和我的对手。

  我的对手,不应该是果夫。果夫虽然是天才弓箭手,但他和我之间仍旧缺少了什么。

  他无法带给我不甘、紧张、欢欣和期待。果夫投下很厚很广的黑沉沉的影子,像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水把我笼罩起来,我只能感受到孤独和战意。但我心里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我应该是有一个对手的,我的对手没有这么大的阴影,那是变幻的、轻盈的、鹰隼般锐利的阴影......但那样和我相似的身影能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我因这股压迫感而颤栗,我也因这股压迫感而雀跃......

  站在我身边的到底应该是谁呢?我过去是怎样的弓箭手?如果不离开希夷国,我恐怕永远不会知晓了。可探究过去和现在的生活比起来,我的好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服从于每日生活的舒适。

  我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我不是个执着的人。

  果夫喜欢和我切磋,且愈战愈勇,输给我很多次仍然不放弃,我赞赏这种精神。我敢肯定他在箭术上的成就会远超于我。

  我比赛的时候,小鲨鱼直直地看着我,它的头颅随着箭划出的弧度也转向,鲨鱼中也有射箭爱好者,只可惜它没法到射箭场上来比拼。

  结束了和果夫的对决,他邀请我到他家去拿新鲜的果酱和面包,这是我教课的报酬。因为果夫现在长得过于高大,孩子们都不敢靠近他,他走在我身边,每一步都能带着大地低低的喘息。果夫努力在控制自己落地的力道,但他的体型已经决定这并非他能控制的。

  我也很好奇,他到底还能长得多高?他能顶破希夷国的天吗?

  拿走了食物,我和果夫告别。

  通常结束了授课和我自己的练习,天边的颜色已经很深了,这时候我会绕着村子散步。

  村子里的人说我来自于村西面一口枯死的井,海里的井竟然也是有水的,他们相信水中之水能带来令人珍惜的生活。水中之水被认为是象征着生命之源的事象。很多外乡人就来自那里,据说我被发现时就躺在井口一侧。

  那只井像一只半开的眼睛。

  我在井边散步,鲨鱼时不时凑上来撞我的小腿。

  我在井边总是一无所获,我本就不指望获得什么。

  67.

  在希夷国我很难有时间的概念,生活太平淡干净,我的智识已经成为不能依靠的东西,我猜测现在的我是过往的经验和直觉组成的海底生物,这些经验和直觉是剥离了记忆之后仍然可以存在的不具备任何属性的单纯生存资料。我很难称我自己为智慧生物,因为在希夷国生活的人不去思考也可以生存下来。

  醒来的时间、给小鲨鱼喂食的时间、吃饭的时间、入睡的时间,都刻在我的骨头里,并不具备弹性。

  我渐渐要把自己脑海中关于射箭的技艺都教出去了,都教完之后我就到村子里去谋一份工作,或许可以去杂货店帮忙。

  因为能教的越来越少,学生们自我练习的时间就越来越长,我在他们身后来回踱步,寻找姿势上的错误。

  结束授课,我围绕着村子散步。

  我的大脑是一片空茫,一种舒适并且让人沉溺的空茫,我的过去就像被白色的大雾笼罩,但在希夷国的生活是清晰的,清晰的生活排除了进入雾中寻找危险的必要。

  当我向井走去,马车从村子里出发,那方向正是旸谷。

  马车消失在我的视线内,我猜测很快它就又会回到我的视线。

  在希夷国生活这么长时间,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外乡人真正离开了希夷国。至于希夷国的国民,则对离开一事兴致缺缺。希夷国的国民都和我一样是缺乏思考能力和冒险精神的懒惰之徒。

  我的双脚带着我走向了被誉为生命诞生的水中之水——村里的水井。

  这不是我大脑做出的决定,这的确是我的双脚自作主张。不仅是我的双脚,我的双手,我的脊背都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它们组合成我具有独立意志的身体,并且从不和我交流。我此处所指的“我”,应该是大脑里自认为是全身主宰的一种抽象人形,或许就是大脑本身。连我的大脑也知道大脑是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温柔地清理过了,所以“我”没法驱使我的四肢,并和四肢之间存在很深的隔阂。

  没有什么需要探究的,大脑服从了身体,我眼睛里掠过村中事象,直到井边。

  双脚停下了,是要等待什么?要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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