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糊地想,对啊,我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可是这样好像最适合我,可能这种行为没点精神病也做不出来吧。 “你们怎么相爱,都已经分手了。” 我点头:“确实是这样。” “就这样开启新生活不好么?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也不会给你背上这么沉重的压力。”康朵说,“前途一片光明。” “听起来的确很诱人。”我说。 康朵眼前一亮,眨着眼睛看我。 “可是这样所谓的新生活,我已经经历过了,最终带给我的,只是厌倦和痛苦。和程娜在一起前,我谈过,但没有我想象中的快乐。我想与其这样,不如试着追逐自己的本心......程娜她,她也喜欢我,她一定爱我,不然不会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没想到你变成恋爱脑了。”她幽幽地说。 捂住额头靠在软座,疲倦难以掩盖:“我不知道。” “算啦,别想这么多,干一杯!” — 第二天中午,我才进家门。 程娜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是要走的架势。 我冷眼看她怔然抬头看我的样子,一言不发把她收拾好的衣服拿出来放回去。 “你别动,我走。”我低声说。 “我不说了准备出远门吗?家里还有植物要照顾,你哪也别去了。”我停顿一下,继续说:“你留在家里帮我照顾好爸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想开了或者我想开了之后吧。” 车票买的铁路,跨省要三十个小时,我拉着两个坚固行李箱,在没有告知几个人的情况下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但真正意识到自己像个小孩一样离家出走了还是在列车驶离月台的瞬间感到煽情。 几个小孩像刚学会走路一样在形势的车厢里跌撞跑过,脚步摩擦磨砂地面传来窸窣的声音,擦着我的衣摆过去了。 “逃避可耻却有用”这句话自我看到就一直放在心里,在患病那段时间里,反复在内心翻炒的旧事旧情牵绊住我的脚步,一度让我感受到自己痛苦的内心,然而这种感情无处诉说。 我的爱是不伦,是秘密,我的病是小众,是边缘,注定少有人能理解,他们会觉得我是在无病呻吟,所以我只能强迫自己去放下那些多余的思绪,转身投入到别的东西。 从书房到片场的持续转变,我们的人生也像剧本翻开的一页页报幕下的小人,虽然我在竭力避免自己落入世俗圈套,但最后还是发现,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世界。 还有程娜、爸妈、亲戚朋友、知道我们故事的陌生人…… 总会有人因这件事身陷苦恼。 有时候以为自己超脱事外,可终究还是败在心软、在乎家人。 只是,不论在我写的东西还是我自己身上,我总是让角色一逃再逃,离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远远的。 车厢里什么人都有,三两扎在某间软辅打牌,嘴里喊着各自牌组花名,可以明显听出尖勾圈鬼等牌面在天南海北各地人的嘴里都不一样。 有人换了床位,男男女女分开来,我坐在靠外的餐座上吃盒饭,刚才经过的小孩有一个走过来,脸上挂着鼻涕泡,在我面前眼馋地看着盒饭里的炸鸡翅。 我看着他的鼻涕泡,心里很担心那泡啥时候炸了,于是拿出盒饭里的鸡翅用干净的袋子递给他。 小孩接过去之后,两眼发光打开来望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吮进嘴里,就被赶来抓人的他妈一把夺走。 “人阿姨吃饭呢,你自己有东西不吃找人家吃了人家没吃饱咋办?!” 说完还要把鸡翅还给我。我赶紧把饭盒护住,生怕她把鸡翅给我放回去,那我整盒饭都吃不下去了,连说了两次:“没事没事,我没什么胃口,这鸡翅干净的,小孩吃吧,不吃就丢掉好了。” 那家长说了句谢谢,带着小孩走远了,至于她有没有让那小孩吃鸡翅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那母亲牵着自己孩子的手,我想做母亲在这个时代,大抵都是快乐的。 而我们这些注定不会孕育对方孩子的同性爱人,则是作为循环生物圈中的旁观者,远远地望着所谓完整的家庭。 听到对方教孩子喊我“阿姨”,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第31章 适应 三十岁好像是每个人的大关,程娜马上要迎接自己的三十岁生日,下个是我,我们还有多少的青春可以共度。 我不知道。 一想到这个就脆弱得要死,变得多愁善感。我本来最讨厌把自己变成求而不得的疯子,得不到的总是率先松手转身找到另一个机遇点,这么多年来只有在程娜的事情上那么执着追求,一次次摔得头破血流还要向上爬,总感觉事情没到最后不应该这么快放手。 心理医师说现实解体障碍应该很难在我身上复发因为我从幻想中脱离,接触到了自认为合理的真实,就很难再分不清现实与否。 我想起最早时候我和喜欢程娜的那个学长站在屋檐下,水珠成串地向下,好像早就悬挂在屋顶上的海藻葫芦,那时候我拔剑弩张对着不太熟悉的学长,幼稚地暴露自己的想法和愿望,我的态度不客气但对方没有揭露我畸形的情意,被拒绝后转身找他的海阔天空。 对一个转眼就消失在人海的情敌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还像长不大的鸟雀围绕在父母的巢穴,后知后觉原来真的没长大的是自己。 疲惫的时候对着窗外抽一口烟,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椅上听程娜弹奏钢琴曲,我的爱一直隐秘而张狂,让人避而不及又难以拒绝。 程娜对我说过的那些情话,都变成了成熟的敷衍,她好像一直无瑕,像蛋糕上的糖人,端庄坚硬当着主角,没有一点裂痕。 想她,但不想想她。 列车缓缓进站,乘务员将人群赶羊一样地赶下去,我走在最后面,几乎是被目送着送离车厢。 “祝您旅途愉快。”乘务员甜美的公式微笑我不用看也能能听出来,抱着笨重的行李站在陌生的车站,方才的沉思好像烟雾一样飞快散去了,我站在来往匆忙的人潮中,没有停下来感伤的氛围。 躺在酒店的床上,身侧空荡荡没有熟悉的体温,习惯性地伸手去捞却一手空,睁着眼睛看向床侧,我疯了似地捶打自己的肩膀、手臂。 程佳,你可真贱啊,不过睡了一年,就改不了了? 从包里翻出安眠药,就着水咽进喉咙,昏昏沉沉彻底睡去,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屋外闹市喧哗,车水马龙晨时上班的队伍如大型迁移,我爬起来洗漱,再次回味这陌生的房间,一切都是第一次见,完全不同的食品菜系,天气规律也不同以往,想来惊讶,过去二十多年我竟一次都没有出门远居。 康朵的讯息不间断弹来,问我去哪里了,我没理会,把手机放在一边,沏茶倒水,坐在酒店的办公桌上找附近的短租房。 结果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离开酒店入住,住的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当地同学的朋友家租房,她们客气地联系我,然后带我看房,看完之后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就签合同了。 - 转眼已经在S市待了一个星期,从最开始的迷茫不知所措到找到尚为满意的短租房,我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境,也恢复了线上编辑的工作。 程娜还会锲而不舍地给我发信息。 “闹够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我为了不让她担心,只回:“换个城市转变下心情,别管我。” 她发来一张照片,是我的盆栽,长得还算健康,却被一只修长葱白的手攥住,绿色的叶子被束拢成一捆,我几乎能代入到盆栽颤颤巍巍的心里,生怕自己被连根拔起。 眉头一挑,刚要问怎么回事,程娜就发了消息过来:“不回家我就掐死它。” 我苦笑,她很懂怎么让我心软,几个毫无异样的玩笑,用最正常不过的态度和我说话,我就会马上缴械投降,像蜜蜂拒绝不了花香一样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是我既已决定要离开家庭一段时间,就是说定了,不会回头。 放下手机没再回她,我开始忙自己的事情,直到晚上程娜才又找我,这次消息有些不同,点开就是—— 【你和康朵到底什么关系?】 我打字:【好朋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说要来找你 。】 我呼吸一滞,走之前没有告诉康朵我要去哪里,我连她也逃离,受够了她作为“朋友”审视的目光,那些诡异的情感在那天晚上的酒杯里萦绕不散,我没没打开两人常喝的酒,就会想起康朵露出与往常不同的表情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程娜一定会离开我。后知后觉我脊背发凉,过去暧昧过的女生里,又有几次我是真正相信了她的呢? 也许康朵说得没错,她们终究会离开我,但她作为身边人吹风的那种怪异,总是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带过。康朵只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失去她,但对我的情感生活她也没有介入的权力。 【我没告诉她你去哪里了。】 我一笑:【你又知道我去哪了?】 【华姐帮我找到了你的行程记录。】她说,【对不起,但我想要知道】 这么轻易就能查到,我不禁咂舌。 【以前没想过你这么疯,低估你了。】 大数据时代没有人能真正失踪,被知道在哪并不让我觉得慌乱,我不是要永远地逃跑,只是想要找个清净。 看到程娜关心我的去处,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点心跳加速,但又觉得她这样做没必要。我们开始分居,关系虽然没点破,但已经是分手的状态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一气之下离开家,就像小孩子赌气离家出走那样,可我走前,分明是绝望有痛苦。 我来,是想斩断情丝的。 或许,能找个理由不爱她。 姐妹的恋爱就像没有尽头的马拉松,不能被认可,不能被发现,不能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下。我们都担心对方能不能坚持住,于是在一次次的催婚里失去耐心。而我,率先忍耐不住,甚至和程娜发生了争吵…… “要不去找个更忙碌的工作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最近脑子里各种杂念各种思绪,循环播放在耳边。兴许忙起来就好了,忙起来忘记烦恼,忙起来忽略生活,说不定会转变此刻心境。 ---- 程佳:喂编辑?欸是我,我不干啦! 编辑:……。?
第32章 高温不退 图书管理员要做的事情比想象中丰富得多。因为是区级图书馆的缘故,招聘的员工很少,并且要求本科专业大多是与汉语言或者图书管理相关的,在看了我的资料后,倒也没什么讲究地录用了我,于是连实习都没有怎么区分地,我开始了每天一半时间坐班一半时间整理书籍和管理电脑信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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