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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作者：新界乞丐 简介：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男人、女人，我都不爱。 就像命运执意牵扯我的念想，从出生到睁眼到呢喃成字，再到成人，我的目光所及都是她的身影。 气味、形状、声音、触感……一个都忘不掉。她就存在我呼吸时的念想里，挣脱不开，伸手就是迷茫不触摸到的暧昧烟雾，要怎么做才能驱散我们之间的阴霾？ 如果人生只有一次，那么他人有所不同的话结局又是什么……
第1章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姐姐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姐姐。”我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扭到一边去，卷成一大把，然后往下拧，水珠子就连串向下滴，像一串断开了的项链。屋檐下勉强可以站人，我们一起躲在保安亭边边。 他的身体往我这靠近了些，我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 我说：“我都不知道她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这句话是假的。 半年前加我好友，坚持每个节日给我送礼物但都被退回的学长，终于鼓起勇气约我出来，我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他拿出装着钞票的信封想要交到我手上，从这时候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雨纷纷扬扬地下了，给城市夜景的辉煌平添朦胧，渐渐看不清楚路，他送我到小区门口。 他说喜欢这个词，这个词和“你姐姐”联系在一起。后面的话都不需要听了，无论再真诚，都是废话。 他拜托我在我姐面前说点好话。 第一次有人拜托我去和我的姐姐说好话。 那个几乎不讲话的、沉默的阴郁的姐姐，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只允许我进去同她看书的姐姐？他们只在同城的电影俱乐部里见过一次，怎么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对我那个内向的姐姐产生兴趣？ 那个晚上，我咬着被切成小块的苹果，一直紧盯着那个对于扩展社交充满不安情绪的姐姐。 如果她需要，我随时可以将她解救于水火之中。 不过她没有求救，两小时下来，交了几个朋友，加了社交软件的好友，喝了杯香槟，马上又吃了点甜点，出来之后对我说太腻了，我们就一起去吃了烧烤。她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 “程娜是个非常好的女孩，我想做她的男朋友，保证一定会对她好。”学长有些迫切。 我的手压根没有抬起来，我说是的。 我也想做她的女朋友。 信封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原本信心满满的学长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尴尬地笑：“佳佳，别这样，你要是觉得我不好，告诉我我会改的，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我希望变成一条毒蛇，这样不用说话，就能用翠绿发黄的眼睛将他逼退，可以用滴淌毒液的尖齿，屠戮不知好歹的求爱者。 “我没有开玩笑。”我听见我的声音这样说。其实这个时候本该说，你连玩笑也分不清么，然后两个人对着其实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他只会以为我对姐姐只有亲情上的占有欲。 但是我对她不只有亲情。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雨停了我准备离开。 “程佳。”他叫住我。 “你们不可能的。” 我冷淡地回过头：“也许就是如此，我才喜欢她。” “那。”他说，“我向你宣战。”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不禁想到我的朋友对我的评价，你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人，包括你虽然不提一句你的姐姐，但你的生活处处充满程娜的影子，你让我们看到了你的世界，并且引导我们承认你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 为什么会爱上她。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依然会去爱上一个不会爱我的人吗？ 首先，我不在乎世俗的想法，为什么血缘关系就会让我们天然地隔上一堵墙，那些暧昧不清的情愫，在黑暗里反复翻开确认的情感刚一冒泡就被自己残忍地捏碎，伦理真的能隔绝什么吗，真的代表什么吗？ 如果我是一头野兽，我会活得比现在更开心吗？还是会因为爱上了自己的姐妹或者母亲而被别的獠牙深刻地撕裂吗？不论如何都有一死的话，我不愿意用一生的克制去证明我的自律。 我无法给自己找不能爱她的借口。 伦理、性别都是外界蒙蔽异类的说辞，但蒙蔽的动机一定会有，有时候我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天底下无数的男男女女我不去爱，非要爱一个大家接受不了的对象。 但是每次看到程娜从门缝中伸出来的手，拿着我故意滚进门底的自动铅笔，眼镜下不知想什么的眼睛，她在夜晚里抚摸自己的身体发出的吟哦声，她将她的头贴在桌面，弯腰去喂跑进我们家的野猫的时候，我的心跳都会比平时快上那么一点。 明明在许多人的眼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但是为何在我这里，就宛若天上明星于世人心中一般饱含深意。 言情小说中的喜欢，一般都是热烈的、惹人满脸通红的，就像一首埋藏伏笔和高潮的流行音乐，那是很明显的状态。 但我的喜欢，就像是漫长雨夜平凡的一道雷，转瞬即逝，过目即忘，剩下的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缓慢但不停歇地贯穿了整个夜晚。 小的时候她会允许我伏在她的膝盖，比她低一截地躺着，她用柔软的手指为我捋顺毛糙的头发，然后插上一些我觉得有点黏腻的新鲜花朵，小区花圃里非常多这样蕊心里有花蜜的小花，我从来不去摘。 其实就算同为女生，但是我这一生得到如此温柔的待遇是很少的，因此才能深刻地记在脑海里。 也许喜欢就是想要和她过一辈子，彼此只属于对方，再不分离。 姐妹这一关系称呼恐怕是最符合陪伴的含义了，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严于律己，不去幻想和她以恋人相称的日子，这就是所谓的要得太多，人太贪心。 - 有一年跨年，我想要用文艺一点的方式度过，便和她说，要不要趁爸妈睡觉，我们溜出去看电影。她觉得有些新鲜，就说好。 12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十一点父母都入睡了，我们在各自房间里换好衣服，一起出门下楼，到最近的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午夜间的文艺电影，昏暗电影院只有不到十个人在看。 “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浪漫。”我贴着程娜的耳朵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这么晚了也出来看电影。” 程娜也小声地回应我：“都是情侣来看，就我们两个来看会不会很奇怪？” 看了眼手机，还有几分钟就要到1月1日了，坐在前面的情侣开始交颈热吻，两个黑色的人影重叠在一起，紧紧不分离。 程娜“哎哟”了一声，用手掩着眼睛，说了句“都不会害羞的吗”。 也许是跨年的气氛太好了吧，我看着她的侧脸，被电影屏幕的光映出的嘴唇和鼻梁额头的轮廓，竟然也很想吻下去。 我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坐着，看着电影的剧情飞快晃过，心里却一直在羡慕其他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去吻喜欢的人。 很难描述在成年之前我是如何带着某种情感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的，这样的话有的人听起来觉得很可悲，也会有人觉得恶心。至少程娜觉得很恶心，她在被我表白后躲了我整整三年。 没有办法确认她躲避我的理由，或许我太像她的姐妹了，她的未来人生里，从来没有规划出一个爱着自己的妹妹的形象。一个家伙，擅自想要改变她的生活，这让她无法接受，并且干呕、抗拒。哪怕我们曾经亲密无间。 那曾经深深地伤害了我。 工作后的三年里，我独自品味爱而不得的感觉，我的表白发生在那位学长的表白之前，承认有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与其可能失去伪装成姐妹在她身边取暖的机会，更不希望她在一个可能与男人发生很多故事的时间去让她接触到那个男孩。 学长直爽、单纯，让我看到自己的私心与丑陋，因为他没有在那之前让我的姐姐知道自己有个贪欲的妹妹，所以在我心中他仍然是男孩。学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但我们也做不成朋友。 当时在得知他准备告白的前夕，我毫无准备。 原本我只想陪伴她无声走过半生，但是真正面临有他人去向程娜求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坐视不管。那天晚上好晚，我进了她的房间，钻进她柔软温暖的被窝，她揉自己的双眼，没有用正面看我，责备我打扰她的休息。我把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身体。 “姐姐。” 从来都不喜欢叫她姐姐，也没有大我多少，就两年。我在心里其实没把她当姐姐看，小的时候，甚至总想找她打架，但是她就闷葫芦一个，被我挠了抓了也不吱声，直到我被母亲一把掀开，她才稍微动一下，然后很反感我的哭闹似的转身离开。 用手臂勒紧一点，她的肩膀不舒服地动了，我要确认她没有睡着，因为如果她装睡的话，我的一番话就白讲了。 我......喜欢你，很久了。 就像我过去无数次睡前做的那样。但是如今我不复平静，强行摁耐狂跳的心，用熟悉的字眼，拼凑出深呼吸过后的字句。 我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那是一种说完之后很想流泪的心情。因为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连自己都无法面对，如何能面对她呢。 “我就当作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 她豁然起身，将我从被窝中揪起，我双脚一沾冰冷的地板，心也凉了半截，我知道我们两关系的桥梁就这么渐渐断裂了。 我所压抑的掩藏的纯粹的情感，被自己解释得一塌糊涂，时间也选错了，状态也不对劲。只不过是有个学长准备表白而已，我就乱了阵脚。 “程娜。”在被赶出去前最后一秒我死死抵住房门，“你不要不理我。” 她的面容在房间内的黑暗中不辨情绪，但隐约有厌恶痕迹，她不加修饰地传达给我，房门被紧紧合上了。 被朋友表白都很难像之前一样继续做普通朋友了，更何况姐妹呢。其实我从来就不抱有希望她也会喜欢我，不可能的，这在人群中的概率太小了，说出来，也只是想让她知道罢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撒娇打滚求她原谅。 只是我会在心里悲哀地想，如果重来一遍，恐怕我还是会这样做。 第二天学长果然表白，据说准备了很多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但是依然没能打动我姐那颗坚硬的心。幸好幸好，要看他们两人你侬我侬地过小日子不如掐死我。 那时候我正在准备人生第一部 低成本江湖武侠题材剧本的撰写，压力不小，不放心一个故事去交给别人来写，也正因为是自己写，所以更加地痛苦。我其实不是一个擅长写作的人，只是为了追忆和姐姐小时候一起在电视机前追武侠武打片，在书店买盗版的小人书，两人在周末的紧锁房门的房间里相互传阅着，我只是想要去追逐童年那一种我二人共同的理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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