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和程娜共处一个屋檐下,这样的感觉突然又变得那么新鲜。 我像个即将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在幻想各种共同相处的快乐故事。转而又幻想某一天程娜要是真的烦了我了,又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大半夜的提着刀进房间来消灭我......我打了个寒战,赶快让这想法离开脑子。 好奇心驱使我走出房门,想要仔细看看程娜生活的环境,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喜好有没有改变。 她以前就喜欢拼贴画,走廊上也挂了一幅,在尽头的地方,摆了一张白色欧式风格的实心柱台,上面放着一束粉色的花,扎于秀丽花瓶中。 我抚摸这花的花瓣,意外发现这竟然是假花,花瓣边缘锋利,险些划破手指。 指腹相互揉搓着,我看了眼旁边紧闭的程娜的房门,想了想还是没进去,以后看她房间的机会多了去,没必要不打招呼去窥探她的隐私。 走回阳台,看见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几张报纸上放着蝴蝶标本,标本装在密封透明袋子里封口,有一只颜色很花的蝴蝶被拿出来,翅膀被火烧出凹凸不平的边缘,像是苹果被人咬了一口,牙齿状的烧痕。原本的纹路被烧焦乌黑,我没有拿起来去仔细看,因为总感觉这干蝴蝶一碰就碎了。 不知道程娜想做出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她和她染色的深蓝色玫瑰花,烧伤的美丽蝴蝶,她藏起来的东西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多。 回想起来,我也是如此地爱她的神秘和忧郁,她紧闭嘴唇里无可奉告的决绝,同时也成为我想要剥开她护甲的执念来源。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我赶紧坐好等着她进门,她掏钥匙好像花了点时间,猛然起身去帮她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程娜显然还没习惯房间里多了个人的事实,吓了一跳。 “你……”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我赶紧接道:“欢迎回家。”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她在我身后回了家,我还给她拎了拖鞋,只是没有时间做饭,露一手给她看。不过搬家很累人,我不想做饭了,打算出去吃,又不知道怎么和程娜开口,要邀请一起吃饭吗? “程娜,吃饭吗?”没怎么多想,我说。 “那我去买菜。”她回道。 我拦在她面前:“我们去外面吃吧。” _ 夏天天黑得晚,五点多还是白天的状态,只是太阳有些将落的姿态。微黄的光芒照在街道上的建筑,风吹拂过面颊,带着和暖的温度,一切都变得非常融洽。 还记得我们以前很小的时候,拿着父母给的五十元,叫我们出去买菜。 其实他们早已经把该买的都买了,给钱我们只是打发来去做点什么事,和菜市场的老板讨价还价、学会看菜色如何、规划五十元买到更多的东西…… 那天程娜拉着我,用五十元买了平时我们吃的蔬菜,然后给我和自己买了根雪糕。 那时候我觉得五十元很多,能买完大家都需要的,还能给我和程娜一人一根雪糕。 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心满意足。 现在想来,其实是那时候我们要的太少了。 年龄越大,我似乎变得越贪心。 身边的程娜,一直低着头看着路,我们下楼走过街道,穿过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到茶餐厅吃饭。 我依旧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海鲜菠萝炒饭,她点了我没见她吃过的东西,那个萝卜牛腩煲饭,其实我也馋,但是不敢像以前一样和她换着吃。 你要吃我的吗?这句话竟然说不出口,光是想到过去那个总是期待地看着她的自己,就已经羞怯难当了。 原来物是人非是这种感觉。 茶餐厅的橱窗擦得很亮,街上人来人往,黄昏后的夜晚渐渐吞没了景色。 她结的账,我故意没怎么抢。 太想看她去做一些“我们”的事情。包括埋单、倒茶……空缺的几年光阴,我都想要一点点补回来。 回到她的房子里,程娜叫我先洗漱。想起自己还没摆放洗漱用具,我进房间把东西都拿出来想要摆在卫生间里。 走进去一看愣了,卫生间压根没有多余的架子给我放这些东西。暂时放在洗手台上,洗漱完毕后又悻悻拿着东西回房间。 程娜在客厅里收拾她那些蝴蝶,那些蝴蝶尸体。 我在房间里关了灯,听门外她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走进洗手间,关门,然后是雨声一样的洗浴动静。 我觉得安心,困意就上来了。 很久都没有在十点前睡觉,可能是搬家累了,可能是感觉到了熟悉的环境,有人在的地方,觉得舒服。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准备睡着的时候,听见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拖鞋还带着沥水的湿哒哒的声音,她只走了一步,像是站在我的房门前,停留了一会。停留了一会是多久? 我太困了,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个停留的时候,程娜究竟会想些什么。 即便我们是姐妹。
第7章 平衡木上旅行 早上起来,还不适应陌生的天花板,我瞪大眼睛盯着那灯看了好一会,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坐起来,果不其然被子已经踢到地上。 程娜敲门起来,对着我说已经要迟到了。 她全身穿戴整齐,正在给自己套手表,准备去上班。而我没有告诉她我的工作的事情,慌乱里赶紧站起来说:啊!真的很晚了! 她瞥了眼我掉在地上的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我,没说什么,走开去拿包准备出门。 我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洗漱换衣,心里面很忧愁——我要装作自己有工作的时间多久?还要上下班都出门才能不引起怀疑,万一被发现了又怎么办? 门打开又关上,我刷着牙小心翼翼从洗手间探出头来——没人,去上班了。 长舒一口气,哎,我也是何苦,留在之前的住处,可以天天睡懒觉了,不用七点钟起床去挤地铁坐公交。 说不习惯,那肯定是有的,从独居到同居,就像把一只习惯自由的小鸟关回笼子里。 很多事情我们要开始慢慢适应。 慢悠悠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扭开洗衣液倒进机洗盒里,放下来的时候有几个肥皂泡泡飞了出来,我呆呆看着,不知为何,竟然又凭空地觉得有些幸福——从今天开始,我们竟然又变回了原来的姐妹,将要一起生活,一起洗漱起床,日夜相伴。 这过于简单的幸福感,让我觉得自己变得特别可怜,只是简简单单地住在了一起,姐姐和妹妹,其实本来就应该生活在一起,互相帮助的,但却因为某人的“背叛”,使得两人不得不分开两地,不得见面。 说到底,倒都是我的错! 客厅里茶几上那些东西都没有了,整个客厅关于程娜秘密的事物全都没有了,程娜一如既往的内敛,即便是在我面前,成年以后也不再表露过自己的真实心意。 在程娜家里等衣服洗好,无所事事中,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列了一张表出来,表上内容如下: 1.假装自己还在上班的事情 2.慢慢和程娜打好关系,帮她多做点家务,分担点压力 3.剧本赶紧写完, 卖了赚钱,不然没钱用很尴尬 4.或者找一个新的工作,稳定起来,最好是很空闲的坐班看店这种 ...... 下午我整场都在外面转悠,市中心的商业城我看了,小区外面一圈街道也逛了,离程娜下班却还有一段时间,离我自己下班也还有一段时间。 路过一家饰品店,我看着玻璃橱窗里陈列的饰品风格,想象了一下自己去戴某对耳环是什么样子。看到有比较喜欢的,马上就想到它戴在程娜耳朵上是什么样子。 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在意的人,恐怕是我的一大乐趣。 我觉得最漂亮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反而觉得浪费,如果能出现在她的身上,这件物品就变得更加迷人。 清吧上第一次看见程娜穿着西装弹琴,她的耳钉是一枚树叶,绿色的树叶金色的脉络,明明是最普通的一款,也让我看了又看。 从此我就对植物样子的饰品更加留意,好像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个风格一样。 但我和程娜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她喜欢春意盎然的东西,我喜欢个性、张狂的东西。 就像现在我一眼看中了那个摆在柜子里的一条项链,项链是两朵半开的红色水晶玫瑰紧紧靠拢在一起,宛如一枚爱心,而它的两边被银质的荆棘环绕,玫瑰会被荆棘伤害,我倒是很少听过。 刚想进去把这条项链买下来,就被窗另一边,店里的人吸引目光。 是两个女生在互相挑选戒指,她们可能只是觉得戒指好看,一起约好了来玩的。 挑着挑着,其中一个人突然从一侧抱住另一个女孩,亲昵地用牙齿去咬她的耳垂,给她顺势戴上了自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戒指。 我站在一边的角落里假装等人,我怕自己的视线会打乱了这一副甜蜜的画面。 她们笑得正开心的时候,若是抬起头突然看见橱窗外一个人眼巴巴看着她们无疑之间的亲密,会不会觉得有些窘迫,会不会就此不敢再去牵对方的手。 等她们去结账,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挽手从店里出来,我才想起来,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要把自己的心掩藏起来。 她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视线而感到羞耻。 下午六点四十二分,程娜的电动车停在楼下,我站在楼道的高处,点一根苹果烟,靠在露台悠哉地看着她锁好车,整理一下自己的包包之后进小区楼。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摁了一下门铃,程娜给我开门,看到我,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迷惑地看着她垂下的眼睑和弯弯的睫毛。 “忘记给你配钥匙了。”她略带歉意地说。 “噢。”我说,“没事啊,反正我比你下班晚一点。”而且昨天也没说要配不是嘛。 她侧身让我进去,桌上摆了些外带的卤水菜,我两眼放光,不自觉咽了口水,问我能吃吗。 她看傻子一样看我:“难道分桌吃饭吗,以后你做一餐我做一餐,这样我就不收你房租。” 我为难:“我做那饭菜......” 小时候不是没做过,那盐糖比例差得离谱,入口难以下咽,吃完要喝几杯水解腻。程娜那时候就叫我别做饭了,吃饭的爹妈也面露尴尬,说佳佳以后找个会做饭的对象,就不用做饭了。 而且我也是真不想下厨!有机会吃姐姐做的饭菜,这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吗。我就像每一个不愿意下厨的人那样开始给她数我过去的大作——可乐焖鸡翅,可乐当汤汁,鸡翅烧焦、酸辣土豆丝,酸到没有土豆味、糖醋排骨,样子还行,但是糖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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