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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被子掀开一个小小的角，小小的粉发的脑袋钻了出来，小小的鼻子翕动，湿漉漉的眼睛飞快地瞟了美智子一下，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我房间……有鬼。” “哈？”美智子差点笑出声。“平时都小大人样子的海伦娜酱，也会怕鬼吗？” “我……”小家伙又把头缩回被子里装鸵鸟。 “小海伦娜真是的。”美智子笑着掀开被子的一角，侧身面对着小家伙躺了下去。她伸出手臂，很容易就搂住了那个把自己缩成一只球的小家伙。“小时候还嘴硬说自己睡，现在却反而要抱抱了呢。”明明瓦尔莱塔家的小家伙，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其实晚上胆子小，不抱着瓦尔莱塔就睡不着。自己家的小家伙，乖巧甜美可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平时却要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非得自己一个人睡。 美智子也想要有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抱着睡呀，做的梦都会因此变甜一点。可自己家的小大人就是独立，她也没有办法。现在难得能够温香软玉在怀，她也就玩笑般逗弄两句，可不敢真的把小家伙弄走了。 “好啦，今天是小海伦娜的撒娇时间，想怎么睡都好啦。”她轻声哄着小家伙把头露到被子外边。 “你，你关灯。” 魔女很轻松地伸出手，吧嗒一下拉灭了床头的橘黄色的小台灯。 “你……”小家伙犹犹豫豫地探出头，海蓝色的双眸在黑暗中映照着月光。 “你之前为什么捡到我的啊？” “嗯……因为感觉到了小海伦娜的目光。”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足以让海伦娜满意。她皱着鼻子，把脸埋在魔女的怀里：“那也不可能……有人看了你一眼你就带他回来吧？” “不一样。”魔女带着鼻音地说，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也许是因为宴会上小酌了几杯清酒的缘故，她此时侧卧在舒适柔软的床榻上，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 “一位……我曾经的……爱人。你说出了和记忆中的他一样的话语，在昔日我们一起载歌载舞的剧院。那时候他也和你一样，有着湛蓝如星辰的眼眸。” “我想，那时候的我在想，也许你和他……”她的话语渐渐含糊。 “你……你爱他吗？” “迈尔斯是我年少时的斑斓的梦。”魔女轻声呢喃着，在入睡的边缘徘徊。 她阖眼，呼吸平稳，唇角微微勾起。魔女的梦里，是什么样子的呢？海伦娜不知道，她只是手脚冰凉，耳畔不断回荡着魔女当时低如耳语的深情话语，心绪纷乱无章又有一丝丝钝钝的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她在想如果，在今天开始数起的一百零六年后，美智子能不能在半梦半醒之间，还记得她的名字呢？
第11章 不速之客 欧利蒂斯来了新人，或者说，新的生物。 第一个见到他的是最默默无闻的库特。那个入侵者有意识地避开了所有人，但库特利用他天生的弱存在感让那个生物忽视了他。 “他是什么？” “他身上带着死亡的气息。”库特低沉地说，“我不知道他是否心怀恶意。” 海伦娜从没有在欧利蒂斯感受过这么严肃的气氛。她有些紧张地抱着盲杖守在大人们谈事情的门外，凭借自己出众的听力判断着事态的严重程度。 玛尔塔穿着一袭规整的英国皇家骑兵军装，一脸肃然，“我负责保护你们。” “我们负责干扰和援助。”威廉和奈布说。 “杰克让我成熟一点，别一天到晚除了蹦来蹦去偷电之外什么都不做。”狼人少年的耳朵耷拉下来。 “怎样才算成熟啊？”菲欧娜问。 “大概就是不要到处冲着人摇尾巴和抖耳朵吧。”狼人回答。 来者很大概率是一名流浪的亡灵法师。这是海伦娜所能知道的关于这次事件的唯一也是最新的消息。 她，特蕾西，还有菲欧娜被严密地保护着，甚至连离开家里去森林里玩也不被允许。 “亡灵法师的能力可能十分诡谲，你们几个羸弱的小东西务必谨慎。” 玛尔塔模仿着训斥的口吻，一边把想要用门之匙跑出花园的菲欧娜抓了回来，她的红龙在一旁摇头摆尾，神气活现。 “我们就只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海伦娜有些垂头丧气，她不喜欢现在的紧张战前气氛，美智子已经三天没有和她一起共进晚餐了。 “哈斯塔大人告诉我，那个亡灵法师拒绝沟通。”菲欧娜也振作不起来。“神殿里空荡荡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有一个想法，只要并且只有我们三个可以实现。”机械师与生俱来的创意在她的脑海中迸发，她猛然抬起头，“你们也希望美智子和哈斯塔可以空闲下来吧？” 三个身体羸弱的女孩在房间里略一对视，纷纷下定了决心。 在确认玛尔塔正在花园里给她的红龙火焰精灵切牛肉后，特蕾西回到房间。 “开始吧，我们的作战。” 海伦娜换上了一袭正式的暖冬蓝小西装与铅笔裙，她神色肃穆，用盲杖重重叩击地面。无形的音波穿过花园，扩散向魔女之家之外，她感受到了美智子，杰克，裘克等等许多人，还有在这片神奇区域的最边缘，一个冷色调的孤独的光影。 “在那边！”她猛然睁开眼睛，“欧利蒂斯最新开拓的那片领域，逢魔之时。” 特蕾西点点头，她在摔打遥控器，希望借此调整好它时灵时不灵的远程遥控功能。在桌子的另一端，菲欧娜双手合十，面对着墙壁祷告，念念有词。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回应我的呼唤。”她火红的头发被急切的汗水粘在额上，显然建立一个超远程的通道对于她来说也很费劲。 “我猜他不喜欢活人。”特蕾西说，“而这就是我的傀儡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左顾右盼的小光头浑身一震，伴随着有些嘈杂的电流音，它矫健地迈开步伐，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幽深的门之匙中。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海伦娜感觉她的肠胃在很不舒服地蠕动着，这加剧了她的担忧。她捏着盲杖的手心满是冷汗，她也不敢出声，只是焦急地等待着两个人的反应。 “卡尔……”特蕾西喃喃道。 “什么，谁？” “他叫卡尔！”瘦小的机械师忽然蹦起来，一点也不羸弱地摇晃海伦娜的双肩。“我们知道他的名字了！” “诶——” 女孩们喜笑颜开。 “不对，这是他的姓，他叫……伊索·卡尔。”傀儡传回的信息断断续续。 “我们可以喊你伊索吗？”菲欧娜对着通道大喊，“就像我喊小特叫小特，而不是列兹尼克一样。” “叫你卡尔的话未免太过生疏了，我们今后可是朋友啊。”海伦娜也帮着说话。 通道的另一端，黑发灰衣的青年神色内敛，看不出喜怒。 “婉拒。”他在小傀儡的手心写下客气冷淡的话语。 “他大概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昵。”海伦娜猜测道。 “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把这些告诉瓦尔莱塔他们！”机械师女孩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一阵奇异诡秘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她们身边响起。 海伦娜见过这个阵仗。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红黑光芒的闪烁，黑雾缭绕的中心，她们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那里，只不过他们神色严肃，并不像女孩们一脸喜色。 “我们发现了——瓦尔莱塔？” 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蜘蛛小姐面沉如水。在她身后的美智子也神色凝重。海伦娜忽然有些害怕，不笑起来的话，美人相比般若象还让人心惊胆战。 “无知者。”哈斯塔威严地说，浩荡的神威让众人噤若寒蝉。“可知汝等之行径或毁此桃源？” “此话怎讲？”三个人中，还能说话的只有菲欧娜一人。 种族各异的人们站在一起，神色是相同的凝重。 “妾身来解释吧。”美智子轻轻叹了口气。她蹲下身，让视线与小家伙们等高。她斟酌良久，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温和得像在吟唱吟游诗歌。 “海伦娜，特蕾西。你们俩是来自人世的，你们知道人世有多少人吗？” 特蕾西眨了眨眼睛，生性胆怯的她没有回答。海伦娜踌躇片刻，不太确定地问：“也许，好几百万？” “事实上是好几亿，甚至好几十亿。那是几百万的好几百倍。可我们的欧利蒂斯有多少人？” “二十九。”海伦娜小声说。 “不，注意妾身的用词。妾身说的是——人。”美智子的语调还是那般不急不缓，而海伦娜猛然抬起头。 “只有我和特蕾西两个人。” “妾身是怨念滋生的魔女，瓦尔莱塔是机械中诞生的机械生命。哈斯塔是众人的虔诚凝聚的神意化身，菲欧娜是天生拥有沟通神明之力的祭品。也许你是第一次听说我们的种族，但其实和我们一样的还有很多，就像人世里还有很多人一样。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二十九个，要远离尘世，来到这里？” 菲欧娜低着头，她兜帽上的羚羊角差点儿戳到特蕾西。 “他们不欢迎我。”她不再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们不满足于通过我来获得神意，他们想要献祭我以取悦神。” 海伦娜也回忆起了她尚在人世的一些事情。 “我……” “不用说出来。”美智子按住了海伦娜的肩，而摇摇欲坠的女孩顺势扑进她怀里，搂住了魔女的脖子。 “你看，好几亿人的人世里并不全是友好的人，至少，被我们认可的人，在好几十亿里面只有两个而已。你们会在那里遭受不公正不友好的待遇，就像我们会在我们的世界里被不温柔地对待一样。欧利蒂斯是我们大家的避世桃源，妾身深爱它就像妾身深爱着海伦娜酱一样。所以，在有外来人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拿出对待战争一样的严谨态度去对待他，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那好几百亿分之二。” “而在没有确定对方是否友好的时候，你们这样贸然去面对他，很可能有危险，这就是我们这么生气的原因。” “跟小孩子讲道理果然还是女人比较拿手。”裘克嘀咕着，好像想要逗小家伙们笑出来，缓解一下当前凝重的气氛。 闻讯赶来的玛尔塔他们笑了一下，但海伦娜从美智子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 “海伦娜酱？” “我们确实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安危。”女孩咽下一口唾沫，双手很紧张地握着盲杖。“但是，我们能够与卡尔沟通，不也是你们希望的吗？” “美智子看起来是在教育我们要对欧利蒂斯以外的一切心怀戒备，但是，其实你们心里想的也是友好地和平地解决问题吧。”她的语速越来越流畅，语气也越来越笃定。“若非如此，一个流浪的亡灵法师，怎么可能和一位吸血鬼，一位幽灵船的海怪船长，一位德鲁伊，一位恶鬼，一位魔女，一位机械生命，还有神明，两位尸解仙……那么多人僵持整整三天？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想着付诸武力，而是在千方百计地去跟他建立联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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