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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害死猫哦，胡子先生。” 猫咪缩了缩脖子，摇头晃脑地跟在魔女背后，小心翼翼地为魔女讲述着她离开后的一百年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一百年前这里属于一位远征东洋的军官，那位军官曾在遥远的日出之国带回一名艺惊天下的绝色舞姬。 后来也许是诅咒，也许是别的什么，军官和他的新婚妻子远走他乡，这儿被一名新兴贵族买下了。 新兴的贵族靠商业起家，信奉科学的他罔顾老人的告诫，毅然在这片被诅咒的街区买下了最豪华也是最荒凉的废弃的军官府邸，并把它改造成了亚当斯庄园。 可惜的是，贵族在这里生活了不过三代便渐渐没落，听说在几个月前，贵族的孙子便负债累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好不可怜。 看吧，魔女的诅咒。老人们这样说，一边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明明是自己没办法处理好一切，却把失败推给无辜的魔女，这些人类真是可恶。”魔女不屑地说，“你说对不对，胡子先生？” “您说得对，美智子小姐。”姜黄色的猫彬彬有礼地附和道。 “妾身还想去剧院看看，它还在吗？” “您曾经舞蹈过的地方吗？”胡子先生歪着头想了想，“听说已经废弃了快二十年了，里头都是流浪汉和贫民们。要我说，您这样优雅的女士真不应该去那儿。” “可在这里飘来飘去也太无聊了吧。”魔女把袖中的折扇打开，遮住小半张脸，徐徐向某个靠近城市边缘的角落飘去。 猫咪只好自认倒霉，守护伦敦的责任感又让它无法心安理得地回到之前那个暖烘烘的角落。它踢踢踏踏地追上魔女的步伐，姜黄色的脸皱成苦瓜。 美智子站在废弃的剧院的门口，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来到了这里。曾经金碧辉煌的殿堂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金属的镂花大门已经爬满了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带刺的藤蔓相接，一不小心就会勾住魔女精致的衣物。 幕布和地板早就被拆掉了，大概已经成为某些流浪汉们取暖的燃料了吧。曾经的天鹅绒坐垫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木制的坐板，带着划痕和一些烧焦的痕迹。 美智子步上舞台。黑乎乎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报纸和纸板。中心破了一个大洞的舞台明显已经不能承受任何表演了。 “不过一百年而已啊。” 她叹息道，转入舞台后方，那里曾经人满为患，补完妆的舞者换着衣服，指挥神经质地挥舞指挥棒，来来往往的跑腿的人，抱着乐器的乐师。 现在却空空如也。 她面沉如水，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胡子先生，请不要直视妾身，妾身感知得到的。” “咦？美智子小姐请不要乱说，我没有啊喵！”吓得不小心喵出声的姜黄色的猫大声辩解道。 魔女挑了挑眉毛。 她环顾四周。 猫咪学着她的模样摇头晃脑，四条细细的腿一下没站稳，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看到了。”胡子先生抖着身上沾到的灰尘的时候，美智子说。 顺着她的目光过去，是昔日的挂舞台幕布的角落，那里是生锈的钢铁架子，现在有人用破旧的报纸把铁架子的空隙糊住了，营造成一个可以蜷缩着休息的小窝。 在那里，缩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看上去七八岁，可爱的粉红色披肩的发，带着一顶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圆帽，身上像破布一样裹着的衬衫依稀可以看出价值不菲，但明显是给成年人穿的，现在裹在小女孩身上，仿佛一条款式特别的小裙子。 女孩双眼无神，身上稀稀疏疏的伤口也不少，美智子想，如果她晚来一个小时，是不是这个孩子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咦……？”胡子先生的胡子微微抖动，它嗅着女孩身上的气味。“真难闻，但依稀有熟悉的味道……？” “人类。”没有在乎魔法宠物的自言自语，美智子饶有兴致地走上前。这还是她一百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人世的人类。 这么久不见，这个物种也还是原来的模样，两个眼睛，一只鼻子，脑袋上有头发，屁股后没尾巴。 女孩抬起头，动作有些迟钝。 魔女看着女孩扬起的面庞，忽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一百年前，她曾在这个剧院翩然起舞，那时候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们，也是这样仰起脸，陶醉地欣赏她的舞姿。 女孩的嘴唇被冻得青紫，可怜兮兮的小脸瘦得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粉嫩和圆润。她努力用最保暖的动作收拢自己仅存的一点体温。 “你叫什么？”魔女居高临下地问。 “海伦娜·亚当斯。”女孩顿了顿，哆哆嗦嗦地问：“我，我可以称呼您为美智子小姐吗？” 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久到她还是东洋的舞姬的时候的事情。那天空气里也是沁着霜雪的凉，吐出的热气也会凝成一团白雾。她裹着玄色的和服独上小楼，倚在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向下望，恰好和那个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青年军官对上了目光。 “你叫什么？”不同于东洋人的含蓄，军官大胆地问，扬起灿烂自信的笑。 “美智子。”出身于青楼楚馆的她自然也没有太多的羞涩，虽然她只是一名艺妓。但是，无论是出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的角度，还是出于为自己栖身之处招揽客人的角度，她都没有理由拒绝一名来自强国的军官的提问。 青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急匆匆地喊住了他。 “迈尔斯少校，有紧急军情！” 青年即将离开，他对美智子抱歉般笑了笑，扶正帽子就要离开。 “妾身，妾身可以称呼您为迈尔斯先生吗？”她连忙问出一句话，似乎就是一个开端，她和那位军官之间的，缠绵悱恻却终究无果的一段感情的开端。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女孩似乎被她的沉默吓到了，急急忙忙地开口道歉。魔女思绪飞快回到当前。 “你想看妾身跳舞吗？”她神使鬼差地问。 女孩蜷缩着，颤抖地点头。 “我很乐意，但我不能，美智子小姐。” 她口齿清晰地回答，美智子想，如果不是她的手脚被冻僵了，也许这孩子还会站起来给她行个礼。 “跟我走，你就可以看到。” 她大概是疯了，这样对一个人类说话。可在很久以前，好像那个带着她从遥远的东洋来到这个气候寒冷的岛国的那位军官大人，也是这样一个时刻注意着风度的人。这个女孩让她想起了故人，勾起了她漫长而平静的生命里的一点怅然。 大概是来到了曾经有过回忆的地方，她的内心现在纷乱无章，看谁都像故人，又看什么都不似当年。 “那是我的荣幸。”女孩低声说。 一旁被冷落的胡子先生有点惊异。它原以为，这位魔女小姐，和人类应有的交集只是用她那柄暗藏锋刃的折扇划开人类的咽喉。 不过，带走一个濒死的人类孩子，大概不算什么损害伦敦的事情吧。它点点头，决定不去劝阻。 “感谢你的招待，胡子先生。”美智子抱起瘦弱的女孩，那孩子蜷缩在魔女的怀里，双手紧张地绞在胸口，甚至不敢去拉魔女的衣角。“我这就带这孩子回去了。” “慢走！”胡子先生不再细想。它很乐意就这样送走魔女。 “再会。”
第10章 为什么捡到我？ 好像到了一定年纪的小孩子都会问这么个问题。 “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 又是一年的宴会接近尾声，酒足饭饱的大家开始了聊天打屁的快乐时光，魔女之家的庭院里草坪永远是整齐漂亮的，被弄得有些凌乱的野餐布上，艾玛·伍兹双手撑着下巴，小巧可爱地趴着，两条笔直的小腿晃啊晃。 里奥·贝克脸上的绷带都笑抖了。裘克小声吐槽，这个魁梧的幽灵船长只有在面对艾玛的时候会笑得和蔼慈祥。 “艾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先听假话。” “你是爸爸的女儿，当然是你妈妈生下的你啊。” “那么妈妈呢？”克利切问，但里奥没有理他。大概每位父亲都对围着自己闺女转悠的臭小子没有太多好感吧。 “唔，那真话呢？”小艾玛兴致勃勃地接着问。 “真话就是我缝的布偶在我们的船失事后掉下海里，变成了活蹦乱跳的你，还救起了命悬一线的我。” “哇！”孩子们接二连三地惊叹。真话比假话奇幻一万倍这种事情，大概只发生在欧利蒂斯了吧。 艾玛还在抱着里奥的手臂撒娇，奈布拉着杰克的手闹着要回家，威廉也坐立不安地动来动去，用眼神暗示着裘克。 “闹什么？”另一边，被幸运儿扳着角闹着回家的班恩闷闷地问。 “回家。” “为什么？” 幸运儿不说话。 “男子汉大丈夫。”善解人意的凯文凑过来，帮脸色通红的幸运儿回答，“当然要回家了才好意思问出那个问题啊。” 小家伙们默不作声，但眼巴巴的神情出卖了他们。于是三三两两的人向美智子辞行，八仙过海般用他们特有的神奇方式回家了。 “裘克他们骑火箭筒回去的！”海伦娜敲着盲杖，亮晶晶的眼睛灿若星辰。 “你看我们，瓦尔莱塔带丝绸之路回去。”特蕾西挥舞手臂吸引好友的注意力。 “哇——”小小的盲女孩发出惊叹的声音。 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茶话环节也差不多结束了。每次都留到宴会最后的克利切用油纸包起最后的三块南瓜派，揣在怀里踢踢踏踏地走了。剩下满桌的狼藉，还有重新变得空旷的庭院。 “我，我可以帮些什么吗？”她俏生生地站在美智子身后，背着手，乖巧地问。 “不用哦，妾身可以用魔法解决这些。”美智子笑吟吟地拍了拍女孩的脸，“玩累了吧？早些睡吧。” 她撇撇嘴，只好敲着盲杖溜上楼，早早洗了澡，趁魔女小姐还没回来，偷偷钻进魔女的房间的被窝。 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这样钻进被窝里假装睡着了，应该不会被赶走的吧。她说服自己，同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魔女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鼻翼，海伦娜把被子盖过头顶，闭上眼睛。蚕丝被柔软轻盈，好似魔女的怀抱。 “咦……？”房间的灯被打开，站在门口的魔女小姐有些惊讶，自己的软榻上鼓起一小团，因为她的轻呼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美智子笑了笑，悠悠来到床边，拍了拍鼓囊囊的被子。 “小海伦娜？” “唔……” “怎么到这里来睡啦？”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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