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张往大门而去,一声女子惨叫传来,随即而来,大门被猛的踹倒。 房门因这一响动激起不少尘土,季般般站在门口双眉拧在了一处,像是从云层里拨开的一束阳光,让顾司宜感到莫名的安心,季般般瞧着她无恙,便垂下眼看地上的乐妓。 乐妓想要站起身逃离此处,只见季般般一脚踩在乐妓背上,粉色衣衫沾上尘土,乐妓吃疼地发出惨叫。 “动我的人,你当真该死。”季般般轻蔑地瞧着地上的人,脚上使了几分力。 顾司宜看着地上求饶的乐妓,想起刚刚乐妓看向阿拉真的神色。 顾司宜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簪子,跑近了拿簪子抵住乐妓的脖颈,“说,受何人指示,否则我立马杀了你。”她手里的簪子抵的更近了些。 鲜血从乐妓脖上滴下,许是感到了痛意,恐惧涌上心头的乐妓双眼含着的泪水一涌而出,季般般看顾司宜凶狠的模样忍不住浅浅一笑。 “女官人饶命,宫里传了条密令。”她脸上染了污泥,五官挤在了一起。 季般般发现她双腿开始打颤,口齿不清,便将脚挪开了,静看着顾司宜审问她。 顾司宜力气小虽不大,还是奋力将她扶了起来,抵着她脖子的簪子不曾拿开,乐妓靠着墙,抹了抹脸上的泥土。 乐妓小心地看了眼旁侧的季般般后打了哭嗝,她把眼神放到顾司宜身上,她没想到前一秒还娇柔的姑娘凶起来会如此可怕。 “宫里传了密令,杀了顾家,嫡姑娘,便能脱贱籍。”她小心地说完这句话,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对于教坊司的官妓来说,没有事比脱离贱籍更重要,一旦入了教坊司,所有的官妓都会载名史册流传,此等不体面的事情,谁都不愿。 顾司宜将簪子放下,“所以你便和那胡姬通了气儿,取我性命。” 乐妓摇摇头,“不不,女官人,奴是何等身份,哪能和太后身侧女官通气儿,再说她非教坊司的官妓,又何须做此事。” 顾司宜闭眼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她恶狠狠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子,放下的手再次猛的抬起来。 女子下意识的拿手去挡,“是司礼监!” 话罢不见簪子落下,乐妓缓缓睁开眼,见顾司宜右手顿在半空,一脸从容淡定。 “嗯?密令何在?”顾司宜将簪子放下,一改刚刚的凶恶,她牵起乐妓衣角,擦起簪子来。 乐妓不敢大动,“是掌印身侧的小卓子,口头传话,不曾有密令。” 宫里人尽皆知,当初顾司宜是被景听尘和大长公主保下的性命,这几年大长公主也不曾再召见顾司宜,景听尘远在战场,顾司宜死了也会不了了之,哪怕景听尘事后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顾司宜擦干净血渍,将簪子收回了袖中,顺势扯下乐妓的腰牌,端详起来,“王淑语。”她轻声念出名字,抬眼瞧了她。 “滚吧。”季般般上前说道,乐妓也顾不得收回令牌,慌慌张张朝着小巷尽头跑去,头也不敢回。 “这条密令不是每个乐妓都知晓。”季般般伸手勾了勾顾司宜垂在身后的发尾,她将手指勾的那一缕头发拉到了顾司宜胸前,微偏了一下脑袋观察着她。 顾司宜很是镇定,她嫣然一笑将令牌放到腰间,“我知道,她在骗我。”见季般般眉头微蹙,她继续说道:“如若司礼监要杀我,我早死在几年前的狱杖之下,当初小修子死前写的供词往我身上泼脏水,显然被人胁迫,而胁迫之人绝不是掌印。” 她明亮的眼神如蜻蜓点水,让池塘荡出清波。 “绾绾可是知道是谁胁迫?”季般般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嗯?殿下做的事儿还反倒询问起我来了,若是旁人胁迫,这供词早呈与太后,殿下威胁他写下这供词,又杀了他,若说殿下想在我面前邀功?”顾司宜摇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为了赴礼部的宴做铺垫。” 季般般认真地听顾司宜说着,被点破了也丝毫不慌,反而多了几丝怡悦,“怎么样?我演起来是不是不比你差。” “我比不了,你拉我去礼部宴,又设上座给我,让我对崔家多个戒备,太后私自减了尘姐姐军队的粮,崔寄成又回了宫,没有池阁老应声,太后连个官职都不敢封给他,崔家仰仗太后生存,一人得道,鸡犬都跟着升天,如此看来,倘若我死在尘姐姐回宫之时。”顾司宜透着冷静,“宫中届时定会掀起血雨腥风。” 景听尘待她极好,顾司宜心里有数,可惜她成了景听尘的软肋,若想动景家,只能在她身上下功夫。 “所以,你知道了。”季般般说道。 “崔家。”顾司宜肯定地说。 顾司宜心理很是清楚,要在何时对季般般毫无保留袒露所想,又要何时装傻充愣,季般般此人身上留了太多秘密,让她猜不透,查不出的秘密。
第30章 赐婚 浔安在四月雨季的映衬下,温柔了些许,隐仙殿的青砖缝隙塞满了苔藓,顾司宜一早去教坊司时雾气还未散去。 自打上次教训了那乐妓一番,近来倒是消停了,往年国库空虚时太后不曾大办过寿宴,今年御膳房一早便蒸了寿桃送来,想来今年这大笔银子的支出是逃不掉了。 “探子来报,景大帅减了将士餐食,由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常真抱着拂尘,斜眼看着太后,“对了,偃台百姓缩减口粮,凑了不少送到景大帅营中。” 太后冷哼一声,“景听尘是块肥肉,偃台百姓敬她。”她坐起身,脸上甚是不悦,“这肉只能看,不能吃,还真是让人着急吶。年前太傅家眷死在了一场大火中,司礼监吃饱了饭连个人也抓不到,哀家不知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何用,若非如此,这黑牌早已到手,何须再大费周章。” 常真忙的跪下身,“奴才无用,太后解了顾家姑娘的禁足,不如想法子让她去见见太傅,至于大帅那头,再减些粮,也撑不了几日了,做两手准备。” “依你说的办。”太后揉着太阳穴,微闭上眼,“浔安如今是座空城,大军皆在四方镇守,此时绝不能出岔子,听说封沛琛收了兵往浔安而来,此时是否已入宫了?” 常真应声,俯下身子将宫女刚沏好的茶水推到太后面前,说:“除了景大帅负责的泗州还僵持着,其余城池皆已收回,南璟王率先回了南璟,貌似家中出了事儿。” 太后淡淡一笑,“哀家还真是不入四方之帅的眼儿,封慕礼途径浔安连宫门都不踏,到底是头发未白,世事未经吃了亏。” 她抿了口茶水,常真不敢说话,此时若是帮着太后说,奉承太过明显反而显得更为虚假。 杯子刚落下,便偏见阿拉真便带着新衣凤冠而来,两只金凤对立,昂首欲腾。 太后手指抚上凤冠,这是她做妃子时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时的她从不知这凤冠戴着如此沉重。 顾司宜从教坊司出来时天刚黑,乐妓们换好了衣服已经朝大殿去了。 允乔靠在教坊司大门外的柱子上,见着顾司宜出来,才挪开身子迎上来。 “公主去了大殿,今日我来护送姑娘。”允乔解释道。 近些天都是季般般每日来教坊司护送她,“想来今夜她会很晚回殿,封沛琛回了宫,宫内四处重兵把守,你可有法子带我出去?”顾司宜靠的近了些,放低声音。 允乔略微迟疑,直到顾司宜拿出了纪家的令牌,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姑娘得在宴会结束前回来。” “那是。”顾司宜点头,临走时她转头瞧了一眼教坊司的招牌。 一道黑影跟着她们二人去了隐仙殿。 从隐仙殿的暗道离开最为合适,从暗道直接入琼露殿,再从琼露殿的后房翻墙出去,这样便能避开监视的暗卫。 顾司宜换了一身便衣,刻意将红绳儿系高了些,她要的便是这明目张胆,她捂紧了包袱内的黄册,费力的爬上围墙,今夜,她必须见太傅。 太后的寿宴便她溜出宫最好的时机,文武百官皆聚在常武殿中,此时应刚落下座。 胡旋舞一般会在寿宴接近尾声时献上,开席时便是各官员的寿礼,季般般到殿的时候,众人早已到齐。 封沛琛和封鹿栩坐在了一处,不停地对着封鹿栩讲着战场之事,他横飞的唾沫星子让封鹿栩连连苦笑。 大长公主落座在了皇帝旁侧,宴上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应是钟家带了嫡系小辈前来,曾经太后有意将侄女许给丞相幼子,丞相孙辈无嫡系男子,挑来挑去也就只有他年过五十时,庶出的幼子年龄适合。 这两年太后和丞相闹不合,除了皇帝无理取闹惹阁老丢了面子以外,还有阁老打压着太后,不让钟家另想办法坐上七处营主统。 若是阁老出面在文武百官面上做了担保,钟家又何须苦在这黑牌之上。 季般般感觉旁侧一阵凉意,转头之际,正好对上崔寄成的笑脸,他吹着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 “又见面了,殿下,近来可好。”崔寄成挪着凳子。 季般般睖了一眼别过头没有理他,崔寄成仍不死心,笑着道:“殿下不理我没关系,往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 高殿上的女人一落座,大殿上便彻底安静了下来,今日能来此的皆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太后轻咳嗽一声,季般般随着众人起身行礼,念了祝词。 角落的老和尚颂经书,大家默不作声虔诚听着,这流程走完后,桌上的吃食也已上齐了,崔寄成朝着季般般吹了个哨音。 季般般紧握着杯子,恨不得将杯子朝着隔壁砸去,崔家稳居大理寺,崔寄成的姑母嫁给了太后同堂的哥哥,太后选中崔家也是看在了这层关系上。 “景将军到。”殿门口一声传呼打断众人,纷纷抬头向着门口张望。 季般般双瞳微聚,盯着那轮椅之上身着软甲的男子,那日在安堂玉清阁楼窗边见到的那个小院,那老瞎子随手便能命中飞奴,她早该想到那群人不简单。 不是这万里帝王家藏龙卧虎,倒是千臣贵胄蓄谋已久,唯恐堂上生出荆杞。 “臣景白烯参见太后。”景白烯端坐在轮椅之上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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