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伸手去碰,却被抓住了手腕,季般般缓缓抬眼,“若不是在外面,你岂不是还要做点别的?”季般般并没有捏疼她。 顾司宜收回手,“你没睡着。” “睡不着。”季般般坐端正了一些,“我在想这人到底藏哪儿了。” 关卫这么大,找个人定是不太好找,加上这崔寄成又得了庇佑。 顾司宜心疼的理了一下她的发丝,这几日季般般脸色憔悴了很多,顾司宜轻声说:“他只要还活着,就能找到他。你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将禁军撤回朝廷,宫中如今空荡的很,人总会找到,万不可因此事乱了阵脚,士兵们也需要休息,别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我待会儿便撤了禁军,不过不杀了崔寄成,我睡不着。”季般般手肘搭在膝盖上,她的眼中有了红血丝,这口气膈在心口,她日夜都在想着崔寄成会躲在哪个地方。 顾司宜含笑说,“我帮你。”她伸手抱住季般般,季般般顿时懵了,四周的侍卫见此景连忙低下头。 “你做什么?”季般般任由她抱着。 顾司宜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季般般,她从袖子上取出银针,这针是她从袖箭里取出来的。 顾司宜没有半刻犹豫,她捏着一头,将银针扎进季般般后肩胛的地方,季般般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晕在她的怀里。 顾司宜搂着她,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将殿下带回王府。”她站起身吩咐侍卫。 侍卫连着椅子一起抬下了城楼,城楼之下马车缓缓离开,顾司宜没办法看着季般般几夜不睡为此事忧心,关卫如今只进不出,她望着模糊了轮廓的山脉,孤鸟长鸣,这天,就要变了。
第138章 棋盘 封鹿栩入关卫的行程并不顺利,他绕了好些路才寻到不认识他的巡逻卫看守的山关。 闹市照旧,并不因季般般大动干戈而影响,季般般在关卫的影响力较大,百姓指认出好几家收留崔寄成的门户。 关卫的书斋他很熟,他不敢摘下头上的斗篷,近来关卫四处都是官兵,他曾经也在礼部为侍郎,禁军中认识他的不少。 封鹿栩买书的时候,随从一直在门口守着,二人从书斋出来,直接去了他曾经买的院子,每家客栈每日都受盘查,身有残疾之人都被拉到了季般般那儿。没人知道他会偷偷回关卫,而他曾经的居所就是最好的藏身地。 “公子买书做什么?”随从给封鹿栩倒好茶水,屋子近来都是华副将在住,所以打扫的很干净。 封鹿栩匆匆到小桌边上,他拿出封意晚传的字条,一边说:“字条上的二十四录,便是指《南录》这本书,东录是神域道长所著,小时我同三姐习惯了这么称这本书,这本书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翻烂了,所以对此书是倒背如流。” 封鹿栩对着封意晚写的顺序去在书中找字,他知这字条的内容定是很重要的,否则封意晚也不会大费周章这么做。 当他提笔记下第一个字,院门吱的一声,二人从小桌前站起来,随从警惕地往院外看去,当华副将的身影从院门外挤进来以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封鹿栩开了门,华副将都未曾来得急行礼,他连忙说:“二公子,行踪暴露了,朝廷扣上了谋逆的罪名给南璟,三姑娘已经被锁在了后宫,如今更加走不了了。”华副将拿出封意晚递出的手帕,角落绣的是顾司宜的小字。 封鹿栩努力保持镇定,他不是带兵的好料子,暴露了行踪,朝廷如今是在推卸责任。封意晚怀了龙子,皇族如今血脉单薄,怎么也不会对她下手,这是在诈他出现。 他沉默一阵,然后说:“华副将,随我去见个人。” 封鹿栩到现在能想到的只有顾司宜,顾司宜是个聪明的女子,虽然顾司宜和季般般走的较近,他不够信任顾司宜,但眼下别无他法。 “你在此,继续找,看信条上说的是什么。”封鹿栩将未破解的字条交给了随从,随从点头说:“二公子一路小心,属下待会儿便来追你们。” 封鹿栩也不耽误,直接随华副将出了院子,信条上的内容重要,随从在人出院门后便坐到了封鹿栩坐过的位置上。 南璟王带的兵基本都认字,因为军营的训练有请先生,他虽为未读过这本书,但找起来丝毫不费劲。 他翻到最后一字的时候,整个人彻底讶异了,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何封意晚要用这样的方式传信。 他收了信条,连忙拿上剑出门,他疾步到门口,大门猛然被踹开,一群太监冲进了院子,李忠打的头阵。 李忠手插在腰间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咱家就说封鹿栩回来了,拿下!” 他刚想要逃,这群太监集体冲进屋与他厮打,似是早有准备,李忠挑选的皆是武功高强的太监,整个院子里外都被东厂的太监围住了。 花瓶香炉皆被他用作防身的物件,他试着将这些东西砸向人群为自己开道,但东厂的太监抱着宁死不屈的精神死死堵住大门。 几个回合下来,他终是抵不过人多,被飞来的长剑刺穿了胸口,闭眼时他瞧见李忠脸上的笑意,那笑意永远的定格在他的眸子中。 太监让出一条道,李忠走近踹了一脚,“看来让封鹿栩逃了,继续搜。”李忠知道封鹿栩回关卫身边不会带多少人,关卫如今因一个崔寄成闹的鸡飞狗跳的,他不敢在这时候大张旗鼓地回来。 李忠吩咐完了以后才蹲下身子去拿死者手心的字条,那字条被死死地攥着,李忠又连着踹了几脚,直到自己累的大喘,他硬掰开将字条拿了过来。 他打开一看,瞳孔扫视完黑字立刻将字条捏成一团,他的余光不敢闲,迅速瞟了一下旁侧,确保没被别的人瞧见。 李忠冷声吩咐:“记住,抓不住封鹿栩,你们的脑袋谁也别想要。” 他清了清嗓子调整着脸上的表情,那字条被他捏在手心已经出了汗,屋子内多数的太监都出了房门,他到桌边查看,他看向封意晚留的字条,又看了看书,“这娘娘还真是有办法。” 李忠一并收了封意晚留的条子,浔安刚结束了混乱,紧接着便是关卫,乱世不定没有一块净土,封鹿栩到了茶坊,他刻意选择了靠街边楼上的隔间,这里他能一眼看到外面的状况。 封鹿栩自小没有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家中顶梁柱一倒都变了,他似是对顾司宜几年前遭遇能有感同身受。 只要淌入这浑水没人能幸免,他的披风不知何时破了一道口子,他望着楼下太监别刀疾步而过,他说:“终是被人猜到我来了关卫,我偶尔在想,我在朝堂五年到底学会了什么。” 华副将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封鹿栩披风上的那道口子,道:“权欲叫人迷失心智,这世间为这群恶狼丧命的无辜并不少,二公子不需要在腐烂地学会什么。” 人若是身不由己而处于迂腐之地,不受所染才是首要,至于需不需要学会什么,没那么重要。 “父亲说很多人终其一身都在取悦别人,我从前读诗书是为了补足我这没有武根的身子,后来我入了朝堂读懂了这句话,朝堂中大部分人都在奋力取悦君王,而还有一部分人,贪每一笔钱财,杀每一个无辜都是为了取悦自己。”封鹿栩说到这儿红了眼眶,似乎像是一夜之间他变得不再像自己。 纯良至善也经不起折腾,他知这世间如何他却始终保持自己,但这波折浪花总要扑在他至亲之上,一次次去推敲人心。 华副将明白他的心情,出了这些事情军营没人心情好受,如果是他,他没有封鹿栩这么冷静。 华副将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二公子,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朝廷不必再为此效命,南璟养多年精锐皆听你指挥,朝廷不仁,帝王无道,何不翻了这天,为自己拼条血路,也让封元帅后继有人。” “华副将。”封鹿栩语气严肃,他转过身坐到小榻上,“我知你为父亲鸣不平,朝廷无情,封家不可无义,我只要季般般的命,那龙椅往后坐谁我不管,封家经此一战后决不会再为朝廷卖命。” 这一刻,华副将竟在封鹿栩脸上看到了南璟王的影子,封鹿栩的性格一直像极了王妃,他面上瞧着柔弱,但比自己都像条汉子。 华副将未说话,愣了好一阵脸上羞愧,他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知错。”若今日站在这儿的是封慕礼,他相信,封慕礼会说一样的话。 “起来,我并未怪你。”封鹿栩倒上两杯茶水,天热都是凉茶,这客也快到了。 华副将站起身,他知趣地摆好棋盘,刚摆好门响了,他一开门,见顾司宜身着浅色披风站在门口。 华副将是第二次见顾司宜,那日顾司宜翻墙的时候,远处并未看清,今日才算看清了样貌。 顾司宜颔首入了屋,她收到封鹿栩的信便一人前来赴约,皇帝的令她也收到了,她派人给季般般传了话,定要查明此事。 李忠跑得快将皇上的口谕传遍了整个关卫,如今要力挽狂澜,就需要一个替死鬼。 “绾姑娘请坐。”封鹿栩示意她坐对面,他将倒好的茶水往另一头推了一下。 顾司宜听封鹿栩的称呼,仿若回到了当年浔安的时候,她坐下立马说:“此事是朝廷查的不周,殿下会去司礼监处理此事,二公子,若是你此时撤兵,便能洗清嫌疑。” 封鹿栩似是料定了顾司宜会这么说,“华副将去吧,撤兵。”他眼神缓缓看向身侧的华副将。 华副将在读封鹿栩眼中的意思,即使封鹿栩离开了多年,但默契是在,他看了一眼顾司宜垂首离开了。 顾司宜觉得不太对,封鹿栩答应的太容易,但是她又找不出任何破绽。 封鹿栩说:“这段时间,我总是反复去想父亲临死前未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不过今日皇帝的口谕一下,东西厂全城逮捕我,我如丧家犬四处躲藏,我才想明白,父亲想说什么。” 封鹿栩说话语速很慢,他的面上除了阴郁也看不出半点不对。 他抬眸间看顾司宜眉头微蹙,他一笑,然后说,“我想父亲是要告诉我,不可因他的死牵连无辜,他一生都在为朝廷卖命,到死应该也是这样想的。绾姑娘可知,当初因顾家的事情,我姑母惨死驻阳河,父亲为何不对你下手,反而又在百官宴上提醒我要在宫里护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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