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这等重要的日子,关卫都是人挤着人,封鹿栩偷偷潜回关卫并不会有人知晓,他牵着马绳,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在挣扎,若是朝廷护着季般般,那他是否真的要发兵取季般般的人头。 从前那个少年面上总是带着笑意,那种阴郁总挂眉稍时显得苍老几分,他安排好了南璟王妃的后事才敢下决定将兵调到浔安。 “华副将可有说何时能接到三姐出来?”封鹿栩垂首看着脚下的石子。 随从回答:“围猎并未带三姑娘前去,如今匪军头目又溜到了关卫,皇宫乱作一团,属下估摸着,就是今夜。” 封鹿栩看了看天,他每一步都是走的小心翼翼,驻阳河过了桥,便到了关卫地界,今夜他能到关卫接上封意晚。 他需要将封意晚接出来,才能毫无顾忌的去问朝廷讨要说法。他亲眼看到季般般手上的鲜血,这种仇恨他没办法忘,他锁在皇宫多年,脱离皇宫的代价如果是要丢了双亲的性命,他倒是宁可此生都呆在皇宫。 封鹿栩想着便觉得等不下去了,他骑上马迎着烈阳朝关卫奔去,随从叫着他,连忙也翻上马去追。 陷在光束下的二人,奔走的不仅仅是为了仇恨,还有一份牵挂。 与此同时,季般般也已经封锁了好几日的邕城,侍卫日夜反复搜寻一直都没有找到崔寄成的影子。 季锦十在第二日便回了宫,季般般闹着抓人犯,这围猎赛只能搁置往后,顾司宜见过了封意晚,封意晚对此并不承认,送她去的车夫说,她并没有入东宫,而是到了门口便离开了。 车夫是季般般的人,东宫的锁顾司宜找月儿看过,没有开过的痕迹,但是顾司宜并不信封意晚,她都能翻墙进去,封意晚也能,封意晚去东宫那日,正好她也去了,所以那间书房还是她将人引进去的。
第137章 变天 司天监算好了天象,没下雨,但这天儿却布上密云遮住了光,顾司宜带着景澜刚从宫里出来,在宫门口遇上了阮望秋,阮望秋的轿撵停在旁边,他像是在等,在等某一人经过。 顾司宜欲要行礼,阮望秋摆手示意,他看了一下四周,四下无人,景澜是顾司宜身边的人并不让他在意,近来宫中空的很,禁军七处营都调走了,除了邕城,别的地方也没放过,全力逮捕崔寄成。 难得是崔寄成手有邹老太留下的信物,靠着信物那些文坛大夫,或是读书的秀才都会想着帮一把,当年邹老太在宫中死的蹊跷。 虽然朝廷给了说法,大家面上信了,心里还是存疑。 阮望秋说:“那日我都听到了,你要挟陛下写圣旨的事儿。” 那日正好阮望秋在营帐外,他当时没有现身,并不是因为他认可顾司宜的做法,而是通过云乘瘫痪的事情,让他彻底看清了天下的时局。 顾司宜并不慌张,她看着阮望秋说:“那大人想要如何?此事乃我一人所为,我任凭处置。” 阮望秋看着顾司宜的眼睛,顾司宜将生死置之度外,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没有后悔拉过弦,自然不会畏惧阮望秋的几句话。 “你做的没错,二殿下,不能丢了权,只能往上走。”阮望秋挪开眼,在宫里说出这话会被杀头,何况这话还是阮望秋说出来的。 若是说阮望秋想巴结为了名,顾司宜看他不像,阮望秋是三姓九族阮氏的嫡长子,若说名,他自小便有了这东西。 皇宫朝堂也从不是他想要实现价值的地方,顾司宜收回眸子里的诧异,阮望秋别过脸道:“我知道你二人想要做什么,更知二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天下不能有浑噩的君主,不能丢了云乘这等能人,老师教导我说为大北王朝鞠躬尽瘁,为天下民生立心立命,他做到了前者,而我想继续做后者。” 顾司宜就这般看着阮望秋,阮望秋能说出这番话并不奇怪,从她入御史台得阮望秋重用,她便知阮望秋的格局,同池昌庭有着天差地别。 纵使阮望秋是池昌庭的学生,但自小的耳濡目染已经将他认知定格在了一处,池昌庭想养出一个同他一样,只为君王安生立命的臣子。 他并没有做到,因为阮望秋做不了这样的人,能领先三姓九族的阮氏,百年稳居此位,天下留名绝不是偶然。 “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顾司宜莞尔一笑,她并不打算就这么信了阮望秋。 阮望秋说:“你们骗不了我,老师选了皇上做君,看中的是皇族仅剩的男儿,纪恒选了二殿下谋权,看中的是她的胆识,而云丞相和二殿下选你做臣,看中的是你的学识气量,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待,如今这一位烂泥扶不上墙,我阮氏并不想奉这烂泥。” 阮望秋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一直看顾司宜愿不愿意松口,顾司宜脑中也在分析他这一番话。有一句话他说的并不对。 纪恒选择季般般,是因血脉,纪恒放下女儿身的偏见,全力将季般般打造成一个合格的君主,纪恒并未将她困在牢笼中,但他们皆把希望压在季般般的身上,让她自己走不出来。 君王的慈爱仁德,季般般只用到了自己人身上,她能辩出真情假意,所以她并不是恶人。 “阮大人,这话可不敢乱说,万物自有定律,且看谁结乱世。”顾司宜微微一笑并没有挑明了说,不管是真是假,她也不会冒险。 如果是真,那阮望秋便能控制任何舆论,这是好事,她要做的就是走好自己该走的,她和季般般都清楚,只能成不能败。 她给了阮望秋一个像是答案又不是答案的回话,看阮望秋言论是否为心中所想而做下面的事情。 景澜跟在顾司宜身后,他明白阮望秋在说什么,阮望秋当着景澜面说,故而定是以为景家如今也知晓她们二人的目的。 景家是个大难题,顾司宜不如提前让景澜听到这些话传给景白烯,让景白烯有个心理准备。 顾司宜她全然有能力说服景家听命新君,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景澜跟在她的身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姐姐,他说的可是真的?” 顾司宜并未停下脚步,目光依旧放在前方,“他说的不假,这乱世要昏君,但是乱世快结束了,昏君也就不能再要了。”顾司宜没想过要瞒景澜。 景澜默声半刻,然后问:“姐姐希望我告诉景将军吗?” 景澜将这个选择交给了顾司宜,顾司宜脚步一停,她说:“你告诉他,我要反。”顾司宜说这话时不敢看景澜,景澜像是做足了准备,并没有因她这句话而惊讶。 或许现在的季锦十都已经让大家失望了,大北朝走上今日是因先皇失了顾家,是他听信谗言祸害忠良,最后适得其反让自己尸骨荡然无存。 御书房季锦十急的焦头烂额,李忠被封意晚那日训斥一番心里存了气,不仅没有杀得了云乘,还差点漏了马脚,封意晚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从不管与谁有过交易。 李忠迈着步子踏入御书房,他的脚步轻的没有一点声音,季锦十在御桌下踱来踱去,李忠轻轻掩上房门。 在门缝闭上那一刻,季锦十一步到他身侧,焦急地问:“怎么样?南璟什么动静?” “陛下,奴才查到,封鹿栩带着精兵埋伏在浔安,丞相并未醒,都是顾家姑娘使的计策。”李忠那日得了封意晚的阻拦,但是他也成功入了丞相的房门见着人还瘫痪在床上。 季锦十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松懈,反倒是更加担心,他说:“那岂不是她们知道这事儿是我们做的,就是在寻一个证据而已,不行,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南璟那头得先行处理了。” 李忠皱着双眉问:“那陛下您看,怎么处理?”李忠对现在的情况一点也不慌,仿佛之前所有的慌张都是为了牵动季锦十的情绪。 “不是说封鹿栩带精兵入浔安吗?你带东厂的人去,格杀勿论,没有调令私自带兵入浔安,定一个谋逆大罪。”季锦十安排的时候好似这件事情很是简单,季般般最近一心扑在人犯身上,宫里的大小事都成了他做主。 现在封鹿栩如果入宫问朝廷讨要说法,也不会有朝臣站出身去指责季般般,原本有着这样的机会能推到季般般身上。 但谁让季般般身后还有一个中丞大人,她将顾司宜安排了一个好位置,顾司宜作为中丞在御史台控制奏则上递,又监督文武百官。 如果阮望秋也倒戈,接下来只要季锦十稍微犯一点错,那皇位随时可能丢掉,危机感袭来时,闷热也随着大理石板散发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李忠问:“陛下您这可是在逼南璟造反啊!” “造反好,南璟那小破地方能养出朕关卫的骑甲兵?这样南璟王的事情就没人有再追究了,封鹿栩不会带兵打仗,索性灭了南璟,与其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季锦十轻轻松松就说出这话,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坐到椅子上。 当药茶入口的时候,清凉冲上头脑,他更觉得这个选择是对的,李忠似是很为难,当他抬眸见季锦十脸上呈现的那一抹轻松,他消散表情应声,“那奴才这就去办。” 季锦十全然没有在乎过东厂的太监是否能与南璟王手下的精锐抗衡,这条路对他来说有利,只要封家有谋逆的罪民,丞相醒后哪怕说南璟王是他杀的,他受朝臣指责。 李忠出了御书房后长叹一口气,一太监凑上来,太监如今做的是曾经李忠做的那个位置,东西两厂已经并到一起,都是由他做了督主。 李忠一下御书房外的台阶,腰板便直了起来,李忠说:“我估摸着,封鹿栩已经溜到了关卫,安排一下,将后宫那位娘娘抓起来。”李忠三两句便吩咐完了,他不会听季锦十的拿东厂去硬碰硬。 要逼封鹿栩造反,便要斩断封鹿栩心里最后的牵挂。 顾司宜一出宫便去寻季般般,季般般好几日都没睡个好觉,困了便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听到崔寄成的消息便又拿上剑东奔西走。 崔寄成要见的是季般般一人,季般般这么一闹,他更是不会出来了,关卫的街道四处可见崔寄成的画像,顾司宜在城门口寻到季般般,她手指放在唇间,示意让侍卫不通报。 季般般靠在椅子上睡的很熟,她轻声到季般般身侧,蹲下身细细看着季般般的眉畔,季般般是有几分似先皇,不过见了怀德公主的画像以后,她知季般般这张俏首娥眉到底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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