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问:“雏上城如今形式如何了?” 季般般这才将她放开,她面色自然,“瘟疫蔓延的厉害,速度很快,我封了城。” “天灾无情没办法避免,陛下年幼不当回事,殿下你可要......”顾司宜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季般般抿唇笑着,她的眼睛舍不得挪开半点,为了拉开顾司宜注意力,她往顾司宜来时的方向看了下,“你去哪儿了?” 顾司宜眼神闪烁不定,话语像是被困在喉咙间,她顺着季般般的目光看去,然后努力集中注意力回答道:“我到藏书阁找本书,没找到。” 季般般神色黯淡下去,她看着顾司宜,微蹙的眉头舒展开,顾司宜说谎,允乔不会在这件事上瞒她,她没有戳破,她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顾司宜。 顾司宜这时发现端倪,她结结巴巴问:“怎么,不说话了?”她刚去封意晚那儿送了药,抑制狂狼的药。 景澜这两日帮她找到了祖叙言,很巧的是,祖叙言一直在关卫。狂狼没有解药,但是能有药物抑制,使之发病的频率减少。 “没事。”季般般淡淡一笑,将她搂在怀里,朝玉蓬殿的方向而去,她说了谎。 季般般接受这个谎言,所以她不会过问,不会戳破。 而顾司宜也没问季般般这些事情,她在等季般般主动跟她坦白这件事。 那日云乘说的是对的,如今的天下,季般般做不了君王,一定要到大北无可挽回,战乱结束,因为那时候便不会出现女帝祸国的说法,但是如果,季锦十解了毒,并非是那不明智的帝王,那这龙椅还换不换人? 顾司宜不愿季般般站上刀口,这条路能赢的可能性不大,就像她今日见到季般般一样,她才明白,对于季般般,她只想要她活着,她只能拉回如今的局面,保她一世平安。 玉蓬殿每日都会有人打扫,即使是季般般不住,也还是照旧,顾司宜入殿的时候,殿中一尘不染。 季般般住的地儿干净舒适,天气转热焚的香品类也会多起来,尤其是爱在门外中花草的贵人,门口都会放着香炉。 玉蓬殿里味道不大,刚开了窗户,兴安迎了上来,对着二人行了礼,“殿下,浴汤煮好了。” “你怎知殿下今日回来?”顾司宜问道兴安,随即看了看季般般。 季般般搂过她,笑说:“自然是每天都得煮浴汤,因为我指不定哪天回来。”季般般挑眉靠在顾司宜耳旁说,“既然来了,那绾绾伺候我沐浴怎么样?” 一道热气碰上耳畔,她浑身一阵麻意,兴安低下头,匆匆绕开,将殿门闭上。 这让顾司宜更尴尬了,没等顾司宜回话,季般般拉着她便进了浴室,玉蓬殿没有浴池,入内水气腾腾,屏风透着高贵优雅,木纹清晰可见,浮雕神邸仿佛在雾气中活了过来。 这样精致的物件才配的上季般般的身份,顾司宜手抚着温水,她坐在浴桶边上,将水浇到季般般的肩上。 宫中并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兵荒马乱的大北王朝是死潭水中鱼。季般般去雏上城时未见顾司宜,打算是回来以后再将易初公主说的话传达给顾司宜。 顾司宜认真听着,她顺手将桌上的木梳拿过替季般般梳着头发,顾司宜说:“我便知道事情真相就是这般,硕和东部野心大,易初公主一届女流又是和亲的公主,在漠原以夫为尊的地儿,自然不受待见。” 季般般说:“若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毒害自己的夫君,她未说,但是十有八九,可汗如今瘫痪在床是她做的。” 当初易初公主嫁到漠原的时候,札吉乌部前可敦的留下一双儿女,可汗自是对两孩子关切多点,后来者居上在札吉乌部并不成立,身为和亲公主为和平而去,但是也得遵守漠原的规矩。 易初公主将可汗害瘫痪后便成了札吉乌部的统治者,札吉乌部落正妻地位便会远高于小妾,从前正妻伺候得宠的奴婢这种做法已经彻底从札吉乌部落淡出。 作为漠原八部唯一女性的统领者,自然得受其余部落白眼,也就硕和东部施以援手让她将此撑了下去。 信仰如果太深便容易入魔,无一例外,她便是如此,在硕和东部的威胁下,她选择回到中原见先皇,起初打着回宫省亲的理由探听大北的实力。 而后来得知先皇有意铲除顾家时,便心生一计,她想要的是先皇替她一并将硕和东部铲除,让这秘密彻底石沉大海。 但硕和东部却在中间反悔了,带领其余部落直驱关卫。 顾司宜忍不住叹息:“她十四岁便去了漠原和亲,当初宫里尚只有她一个公主,我想,她此次回来不平衡的是因为你。”她手指拂过黑发,发根垂直腰间,精心梳理过的丝线变得柔软。 易初公主当年也未曾得封号,全是敬元皇后压着,出嫁前为了体面先皇才给了一个封号。 她当年愿意和亲觉得大北除了她便再无公主,她为了和平子民而交付终身,但是先皇却将季般般藏在了纪家,而纪家养的公主确能手持天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自然心有不甘。 “我若是去和亲了,你此生便觅不到良人了。”季般般不以为然,在她看来都是咎由自取人各有命,身处泥泞,是否要要看满山花,全看自己愿不愿意抬头。 顾司宜一笑问:“殿下五岁以前住在哪儿?” 她只知季般般五岁被先皇送到纪恒家中,而季般般五岁那年是先皇登基的时候。 “五岁以前。”季般般抬眼,目光锁定在小桌上,“住在东宫,一所只有烛光的地牢中。” 顾司宜手一顿,她刚好撩过季般般的发丝,那道疤痕慢慢浮现。 季般般见她不说话,轻笑问:“怎么了?我没骗你。”季般般倒是毫不在意这点,纪恒用了十几年教她学会了接受过往,她接受也掩埋,在顾司宜面前她也可以挖出,但是若是全部吐露,她怕顾司宜这样的姑娘会永远不再见她。 “不是不信,先皇他怎可做出这样的事情。”顾司宜将季般般的发丝盖下。 她是被季般般说的这番话吓到了,在她五岁以前的人生中,她食馐珍,着锦缎,入御书房写字读书,得太子之师授予诗书,万人求不来的药师祖叙言收她为徒为她关门调养身子。 那时的她无法想象,五年的时光锁在地牢是作何感觉。 季般般转过来手搭在桶边上,她的面上滴着水珠,水出芙蓉亦不过她国色天香,她说:“你若是心疼我,往后有事都像今日这般问我可好,我欺天下人也断然不会欺你。” 顾司宜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她心里盘根错节,季般般好像从未变过,是她总在选择间对她生疑,季般般头歪了一下在等她的回答,顾司宜抿笑点点头,季般般这时才满意地转过身去。 顾司宜往下看去,季般般双手搭在两边,恍惚间,她瞧见季般般若隐若现的沟壑,她瞬间脸红,这一瞬间恰好被季般般捕捉到。 季般般低头浅笑,抬眸时她将顾司宜头上的簪子抽出,顾司宜头发瞬间散落,见顾司宜神情错愕时,季般般轻声说,“拿衣服去吧。” 顾司宜这时候反应过来转身去拿衣裳,木施在旁侧,她刚拿了衣服转过身,季般般毫不避讳从浴桶中站起身走出来。 顾司宜瞬间脸涨的彤红,心跳不由得也加速,季般般说:“你脸红什么,又不是没瞧过。”她将浴袍拿过来自己披上。季般般的身形高挑,线条恰到好处。 刚换下的铠甲还搭在旁边,顾司宜将眼神挪到别处,季般般系好浴袍后一把便搂住她的腰,双眼含情道“现在没人了,所以绾绾最近可有想我?” 顾司宜愣了好一阵,季般般瞧着她的眼睫忍不住附身低头吻她,还未碰上,顾司宜呼吸便乱了几分,她说:“我想嫁你。”顾司宜这句话想了很久,她不知要以怎样的方式说出,真的脱口而出时她期待季般般的回答。 好像她很久没再听过季般般说要娶她的话。 季般般动作瞬间停下,屋中好似瞬间安静了下来,季般般直起身子看着她。 顾司宜望向她时发现她慌了,季般般练了多年的淡定克制都压不住的慌乱。
第116章 臣妃 浴室中水雾已散,地上湿漉,季般般的慌乱掩盖不住。 顾司宜又问:“殿下,你可愿娶?”她问的小心翼翼,季般般惊喜之色混着无措显得苍茫无力,而那份惊喜像是夜里昙花一现,短暂而华。 季般般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她此生从未有过有种无力感。 “绾绾,我。”季般般说不出话,是她主动靠近这个高站神坛的姑娘,哪怕顾家没落顾司宜依旧未曾失色。她曾经不怕失败,不仅仅是因为她有笃定自己不会败。 当有了牵挂后,她才知,那份笃定中需要加上牵挂,而顾司宜便是这牵挂。 顾司宜似乎是看穿她的心思,她一笑说:“没关系,我等你想娶的时候我再说。” 顾司宜越是这样,季般般便越觉得难受,她曾经毫无顾忌说出的话被称作登徒浪子,当毫无顾忌有了回应,她却和顾司宜站的不是同一条路,这条路尽头是黑的,没有红灯照花轿,没有烛火印喜帕。 顾司宜一把抱住季般般,她轻声说:“待到来日,鸾镜凤钗梳妆时,我以凤冠霞帔映天穹为聘,十里红妆花满堂做嫁,殿下若是愿,你是娶也是嫁。” 季般般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她动作很轻,但是顾司宜能察觉到,顾司宜眼底黯然失色,季般般为何不娶她心里知道。 因为季般般这条独木桥看不见尽头,而对她的这种保护,只有顾司宜心里才清楚。 季般般看着她说:“摄政王妃的位置配不上你。”季般般不愿顾司宜做臣妃,这样的头衔的确配不上顾司宜。 顾司宜知她所想,故而不说什么,她抬眸时季般般吻上她,动作轻慢像是在等她的回应,两颗炽热的心碰撞到一起后并不是各怀鬼胎生荆棘,而是余生未了忠一人。 顾司宜很自然地环上她的脖子,小榻上新换了床褥,明黄色的亮布象征的是权贵,但季般般遇上顾司宜后并不将权贵放在眼中。 两人呼吸紊乱交错时,季般般垂眸看着身下的人,“不是不娶,最尊贵的姑娘要配这天下最高的头衔。”她声音很轻,眼底的愧疚掩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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