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般般虽是摄政王,但是明面上做主的是季锦十,只有季锦十发话,她才能替着做决定,至于这个话怎么发,就是季般般暗着说了算。 御史台建立不久,但督察的百官陋习甚多,阮望秋刚正不阿没给人面子,这举动也注定是要得罪不少朝臣。 关于季锦十近来的言行应该要得由御史台出面劝阻才行,后宫妃嫔受虐怎么也不是帝王能做的事儿。 “官人,有人找。”羡予恭敬地行礼,这是从翰林院调来的书生,协助她日常办事儿,她的书房只有两人,人多了她也不太习惯。 羡予曾是邹家的学生,父亲考了秀才这才将他送到了邹家学堂,后来中了举便留在了翰林院。 平日不多言不语的顾司宜对他很是满意,她站起身朝着门外看去,今日下了小雨,湿了屋外的石板,御史台种的都是些细竹,不会有花,这也符合御史台的调性。 顾司宜到门口,景澜正抬头看着御史台的牌匾,见顾司宜来了,他指了一下,笑说:“这匾额挺贵的啊。”上好的红漆染字,匾额用的黑木,四角篆刻花纹,瞧着是贵气。 顾司宜说:“今日刚换上,前段时间做的司礼监说不够气派,又找了宫匠重做。” “要不还是说御史台厉害,你看匾额都气派,现在宫里都说,去哪儿不如去御史台,御史台执笔的小官都有礼收。”景澜说道。 当然这些都是从车欲弦口中听到的,车欲弦常和这些世家公子打交道,各家有什么事儿他比谁都清楚,他像极了宫中的情报机构,上到朝堂后宫,下到坊间小巷。 不过御史台的活儿关乎官员们的前程,自然都想着巴结,阮望秋比景澜大不了多少,官位高,但论年龄是世家小辈,顾司宜也听闻有人送礼到他的府上,不过都被拦下连门都未曾踏进去。 “姐姐,你如今是御史台的中丞,你可别去查,回头说是我说的,闹大了我爹会打死我的。”景澜像是反应过来了,看着顾司宜的眼睛似是恳求。 顾司宜淡淡地说:“不会,无非送礼的就是几个世家,这礼送不送,该怎么督察还是怎么督察。”景澜家中管的严,老爷子不求他能有一番作为,只要不惹事就行。 顾司宜见景澜松了一口气,她轻声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查到了,我本来上午便要来的,但是我不是在你隔壁买了个院子嘛,寻了个奴仆打扫,结果她偷了我银子,我找了一上午没找着人。”景澜说半天说不到重点,顾司宜一直紧紧盯着他,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景澜往里瞟了一下,然后说:“我让车欲弦寻的关卫最好的医师,查了三天,漠北有种药叫的狂狼,为什么叫狂狼呢,因为里面有狼王骨粉,漠北有的糖就加这个,因为孩童吃了上瘾,那些铺子可不就做这黑心肝了吗。” “师傅都没查出来,他们怎么查出来的?”顾司宜眉头紧皱,祖叙言的医术定是远超民间的医师,毕竟是鬼医东方洵关门弟子。 “姐姐你给了我五颗,就一颗里面有,且分量很少,你想,一袋子糖也就只有几颗加了这东西,也不是说不能吃,就是这东西吃多了会得燥病。”景澜摊开手掌,将顾司宜给的糖塞进嘴里。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祖叙言没有查出是有可能,毕竟也不是每一颗都有,赌的是一个概率,或者是祖叙言查的时候,正好被人换了。 季锦十吃这糖不是一两天了,从她知道起便是八岁的时候,可能还更长,太后仰仗着顾家才将季锦十顺利生下来,那纪恒想要做点什么也是轻而易举,顾司宜看向景澜,“景澜,这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 景澜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不确定地问:“姐姐是指,大帅,将军?” “若是你将此事传出去,那我,只好将世家送礼给御史台执笔的事情追究到底喽。”顾司宜语气戏虐,但是吓唬景澜够用了,景澜连她每日吃的什么都是飞鸽送到了禺尧。 景澜面部僵硬,他像是被糖噎着了,一个响指的时间,他说:“别啊姐姐,我不说。” 顾司宜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她点头,她并非想威胁,这事如果景白烯知道了会惹出事端,她目光落在景澜的面颊上,她好像终于明白,几年前为何季般般不让她吃那糖。 因为她是祖叙言的徒弟,季般般怕她吃了发现端倪,但是她偏偏还是生了疑,后来她在季般般屋中拿的糖并没有问题,季般般故意扰乱她的思绪,让她将注意力从糖转到别处。 她想到这里才发现她不了解季般般,似乎,她从来不知道季般般想要的是什么,以前她以为季般般要的是回到皇宫,做交易的时候,她以为季般般要的是能权势,现在季般般已经是摄政王,但是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忽然一震呆若木鸡,脑中想起季般般在宫里说的那句话,那句‘倘若是我想要这天下’,这句话如今回想像是万箭刺向她的心口使之她无法动弹,顾司宜无法掩盖眼中的混乱、不可置信,她一把拉住景澜手腕,“景澜,二殿下回来了没有?” 算日子,已经过了十几天了。 景澜摇摇头,“不知道啊,回来了她应该会来找你,你要去摄政王府看看吗?我送你。” 景澜说的是对的,季般般回来了的确会来找她,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季般般为何要这样做,但如果季般般直接告诉她,她想要皇位,她又该怎么办。 她顾家不是乱臣贼子,她要青史留名写书为顾家正名,她只但愿这是纪恒做的,季般般从未生过此心。 顾司宜怎么也想不出来季般般能做这样的事情,纪恒能为她谋划这么多年,后宫妃嫔如今的状况并非是季锦十的错,都想掌握他人生死大权,都想只手遮天做天下共主,谁想要她都能替王朝除害,但是季般般想要,她该如何。 顾司宜抿紧了唇无力地往后退上一步,景澜见她脸色不对将她扶住,“姐姐你怎么回事儿?哪儿不舒服吗?” 顾司宜顿了顿说:“景澜,帮我找找师傅吧,我想见她。”恍惚间她觉得季般般骗了她,若不是想谋权篡位她想不出别的原因谋害皇族兄弟。 “药师,她行踪不定的,我试试看找找,姐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景澜不敢松开顾司宜的手臂,他生怕一放手顾司宜便这样倒了下去。 顾司宜深吸一口气后站稳了身子,她说:“不用,我没事,我要见丞相。” 景澜来时正好骑了马,在御史台外面,顾司宜收回手,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云乘今日应该会在宫里督促季锦十写字,新入宫的先生管不住季锦十,好几次被打的鼻青脸肿。 不过这些也是云乘曾经受过的,季锦十如果没有被季般般下毒,还会不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这一刻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一瞬间也想明白了,纪恒不是在造反,他是给季般般铺路,他铺的路不是给季般般找后盾,而是一条帝王路。 难怪云乘说纪恒养的不是公主,是君主,这句话现在想想真是那么回事,季般般读了那么多书,唯独没有她读过的女卷,因为季般般不需要读这个。 景澜带着顾司宜到皇宫门口便停了下来,她现在有自己的令牌出入皇宫自不会有人多盘问。 景澜一如既往在宫门口等着她,今日入宫的大臣很多,过宫门她见着好几个,毛符宽刚从马上下来,华丽的锦衣,腰配宝剑,没有矫健的身形飞鱼服看着一点也不微风。 顾司宜行了礼,毛符宽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小太监,笑着走近,“官人也是收到了宫令才入宫的吗?” 顾司宜颔首说:“指挥使说笑了,宫令怎么也不会发到下官头上,入宫寻丞相有点公事。” “那官人来的不凑巧,宫中急令,文臣都上了大殿。”毛符宽和顾司宜并排走着,“雏上城传来了急报,陛下召集了文武大臣入殿。” 季般般正在雏上城,说了十日归但是没回来,此时顾司宜心里不安,顾司宜回了神含笑说:“即然是急令,那大人怎么不去?” 毛符宽说:“早年锦衣卫都不上朝的,后来的锦衣卫都是因为朝臣不多,几年前的战役死的百姓多,臣子也多。锦衣卫是池昌庭安排凑数的,现在朝堂归正,我不参朝会,这宫令也就不关我事儿。” 锦衣卫的职责一直不需要参朝会,前几年江谦上朝也是池昌庭安排的,现在规整过来以后,毛符宽也从大殿内站到了大殿外。 “指挥使可知今日是何事这么着急?”顾司宜瞧见远处的文臣坐着轿撵,面色焦急。 毛符宽瞧了瞧四周,避开了路过的宫女太监,“雏上城发生瘟疫了,殿下封锁了城门。” 顾司宜一震,整个人身子瞬间僵硬了。
第114章 贤者 墨香墨痕留迹,时过境迁也无法淡去瘟疫的可怕程度,顾司宜只在书中见过瘟疫,书卷所描述的场景她时至今日,也无法忘却。 朝臣入殿面色凝重,顾司宜清楚这一次瘟疫不容小觑。 她开始担心起季般般的安危,大殿上众人都在等着季锦十到来,顾司宜在殿门口静候,门口的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太监拉了一下三山帽下的绳索,神色苦楚,走近了问:“官人要不到别处等着,下过雨后天儿又热的很。” 顾司宜往里看了一眼说:“不碍事。”她在此处能听见大殿内朝臣说话,季般般未曾回来,事情要季锦十自己来处理,丞相做辅。 季锦十从大殿后方入座到龙椅,他甩了一下袖子,和前段时间相比,状态是好了许多,起码他没有犯病的时候,瞧着顺眼。 郝青峰站出身子说:“陛下,雏上城瘟疫蔓延速度极快,新招的三万大军,一万启程去了连云港粮仓,摄政王如今未归,瘟疫非同小可绝不可耽误。”郝青峰收到的消息比朝廷要早。 掌管侦机密探的机构不仅是在边境有探子,大到洲地,小到郡县都有眼线。 不过季般般上位后,对邑处营有压制,掌握了各方密探的名单,对人数也进行了控制。 季锦十撇了李忠一眼,然后问:“那摄政王何时回来?” 众臣相互看着对方,都在寻求这个答案,季般般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便没人知道,但是如今雏上城瘟疫,如果季般般染上瘟疫,那无疑是让王朝倾塌。 顾司宜心口不安,她留心继续听着大殿内议事。 云乘低身说:“摄政王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定不会有事,陛下且放心。”瘟疫的消息是季般般传回来的,而第一个收到的是云乘,季般般的下落他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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