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说完,勾着唇歪歪一笑,极不着调,又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 她摊开双手,看着眼身上的朝服,“大不了,我这个女官被陛下罢免,换了这身朝服,我做我沈府的大小姐便是,要是贵妃要谋朝篡位的事传出去,那杨家...啊!” 她忽然想起什么,扫视一圈在场诸人。 “诸位,包庇谋逆者同罪,你们知情不报,可是要一起...” 这次,沈月章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诸位妃嫔齐刷刷后退大半步。 “我们可什么都没听见!” 笑死,跟着贵妃是要分一分皇上的恩宠的,谁想要和她分谋逆的罪了? 贵妃雪白的小脸已经被气成的猪肝色,沈月章瞧着,心说怕是肝不好,指不定一喝酒就上脸! 沈月章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要拉着郡主离开。 她今日入宫,可是冲着寿康宫来的,谁想和自己讨厌的人在这里逗嘴皮子啊? 浪费时间! 只是沈月章刚转过身,接连败下阵来的贵妃破了音的叫道,“给本宫站住!” 今日接二连三被沈月章打了脸,她实在气急,急行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沈月章手臂。 离得近了,沈月章更看见贵妃脂粉之下的面容扭曲,她抬起带着长长护甲的的手臂,高高扬起,瞧着就要落下。 往往最高级的吵架,只需要最朴素的打架来调和。 贵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众人齐齐捂住了嘴惊呼,沈月章前些日子被老父亲撵着打的记忆在深深刻在四肢里,见状便很是灵巧的俯身一躲,顺势还扯着贵妃的手臂,抵着她的下颌狠狠撞了上去。 她们沈家可没有左脸挨了打,还要把右脸递上去的说法! 两个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加之这些天的恩怨情仇齐齐爆发,瞬间就打的难舍难分。 旁人拦也没处拦,慌忙之中,郡主拉住了个小太监。 “快去通报陛下,说沈小姐和贵妃娘娘在御花园打...吵起来了!” * 宫人急急忙忙将话传到皇帝跟前的时候,皇帝正批完了那山高的折子,预备去御花园散散心。 听完了宫人的回报,他脚步立马一顿,神色纠结良久,最后才没头没尾的吩咐道,“去叫太后!” 而后扭头就去往相反的方向。 宫人一脸求救的看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刘福顺,刘福顺迈着小步跟在皇帝身后,也一脸疑惑。 “陛下,不去看看吗?” 李建云嘴唇抿的很紧,眉宇凝重地仿佛刚看完杨率这些年欺男霸女,吞并良田,私蓄府兵的罪证。 “不去!”他如墨的眸子里都是坚决,“她骂的太脏,朕躲着点。” 于是太后问询赶到时,大老远便听着沈月章在叫骂。 “一说话就跟那个癞蛤蟆顶着一身脓包趴在泥坑里叫似的,你屁股和嘴长反了?” “说话就好像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叫太医给你开点泻药清一清吧!”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吧?你长的这样,就剩敢想敢干,还想的美了!” “我乐意,我没素质,你管我?” 贵妃应当也是还嘴了,因为她还听见沈月章叫嚣。 “你可别对着我说话了,一张嘴和拉裤.裆里了一样!” 柳云“......” 不得不说,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觉得头痛,尤其看到那些宫里的妃嫔被沈月章的出口成脏震慑的还没缓过神,反应快的郡主又在沈月章身边忙着拉偏架的时候,那点担心也彻底挪到了额侧,变成了一跳一跳的胀痛。 柳云的到场,让在场之人都噤若寒蝉,瞧见太后到场的贵妃立马转变的战略,彻底放弃了攻击,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泫然欲泣地看向太后方向,嘴唇嗫喏。 “母后...” 柳云一到场,便叫那些看笑话的妃嫔都散了,寿康宫的宫女太监围了此处,不会在底下人面前丢脸,贵妃更加可着劲的扮作可怜。 在她看来,太后曾经是这宫里说一不二的唯一掌权者,后来皇后册封,夺了她的权势,她应当是恨皇后的,那自然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再用她这一支被杨率残忍杀害的悲惨经历,也很容易将两人拉至同一战线。 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并且在太后的若有似无偏袒和纵容下,贵妃更加深了她们是盟友的错觉。 她轻咬着下唇,奋力挣脱开沈月章的压制——好吧,也不是那么费劲,沈月章跟人打架,走的是佛系路线,主打的就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大悲。 她之前带着自己的八大护卫去跟别的纨绔子弟打架,最后自己的守卫把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沈家以一伤的代价万胜对方——伤的是沈月章,她在回家的途中踩到了一段木棍,结果吧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李建云当时还笑话了她许久,连这大慈大悲的打法,都是皇帝陛下圣口亲启,给她定的名。 当然,那时候的李建云还只是不得宠的三皇子,和圣口不沾边,沈月章也只觉得这玩意儿可真是个牲口! 这次和贵妃打架,沈月章的主要攻击也都在嘴巴上,她累的气喘吁吁,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鸟窝,身上没什么伤还是多亏了郡主帮她提防着贵妃的缘故,当然贵妃身上也没什么伤就是了,除了头发乱些,衣裳妆容脏了些,贵妃娘娘主要是收到了心里伤的创伤! 太脏了,实在太脏了!她在锦州不受人重视时,和人吵架拌嘴都没听过,有哪家闺秀会张口就是“癞蛤蟆爬泥潭”“茅坑里的石头”“拉□□里”这些话! 贵妃一身狼狈,颤抖着哭腔朝太后爬过去。 “母后,母后您要为妾身做主啊!沈大人,沈大人她...她也太,妾身不活了啊!” 她说着,还抱着柳云的腿,一下一下磕在柳云小腿上,好个我见犹怜! 凭良心说,贵妃娘娘的容貌还是没得说的,毕竟脑子已经没有了,再没有皮囊,会让杨率把她送过来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为了争夺盛宠,更像是为了恶心皇帝。 沈月章只“呸”了一声,吐掉嘴里的不知名枝叶,微微喘着气,冷笑一声,“不想活你撞柱子啊,撞太后算什么,你还想谋害太后不成?” “你!”贵妃愤然回眸,又哭的梨花带雨,“母后,妾身不过是轻沈大人入宫叙旧,哪成想,竟然在宫里就遭了殴打。” 她哭的喘不上气,“妾身,妾身真的不知何时得罪的沈大人啊!” 沈月章听得直撇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她愤然转身,朝沈月章怒目而视,“妾身能对沈大人做什么?” “你长成这样,你什么做不出来?” “你!” “沈大人!”柳云终于开了口,她一脸不赞同地,“怎可妄论她人容貌?” 沈月章扬着下巴,“因为我没素质啊!” 柳云&贵妃&郡主:...... 短暂的沉默之后,太后似是轻叹了一声,大约是觉得这是要大事化小的意思,贵妃立马又哭道,“母后,沈大人说她是女官,妾身管不得她,不若将此事交由陛下决断吧!” 太后这边的态度到底暧昧,还是皇帝那边的态度更让贵妃安心,她立马就想要找人去请皇帝,但被太后一脸慈爱的按下。 “宫闱之中的事,不好闹到外头,以免丢了皇家的脸面。”说罢,看向沈月章时,面色却是一肃。 “沈大人是女官不错,不过沈大人也是官眷,哀家当是管得的吧?” 说罢,她冷哼一声,叫来宫里的宫女。 “来人呀,沈小姐私德不修,顶撞宫妃,礼仪不端。”她语气一句重似一句,最后极厉声道,“罚你打扫宫中书房,三日内不得出入,以儆效尤,念在你是初犯,此番只是小惩大诫,若还有下次,严惩不贷,明白吗?” 第72章 夸张死了 落日熔金, 洋洋洒洒的金橘色光片洒满镂空的窗,又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光斑落在屋内覆着淡淡一层尘土的地砖上。 书房已经许久未曾用了,这里曾是太后处理后宫事宜的场所, 只是随着后宫权柄挪至凤藻宫,这里也理所应当的被尘封,渐而成了堆放杂物的库房。 除了原本的书架和书案之外,屋里又添了张不用的美人榻,铺着厚厚绵软的半旧褥子,榻旁摆着小几,素白的长颈花瓶里插了一只开的正好的秋海棠,娇艳欲滴地在金黄色的光斑里娇羞怯怯。 沈月章靠在美人踏上啃着糕点,看着翠珠在一步一个脚印的尘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 翠珠瞧着桌面上四散的书卷, 长长叹了口气, 挪到沈月章身旁。 “沈小姐,虽说...”她更弯了弯腰, 压低了声音, “虽说这事儿就是走个过场,但娘娘放出了话,说您不收拾完不给饭吃, 您这好歹...也装一装啊!” 来之前瑞雪已经提前交代过她, 这处罚不过是娘娘做做样子,她们寿康宫的人, 也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但瞧着那书案上乱糟糟堆积着的书卷、都能攒起来种树栽花的尘土、不知被什么碰到了的笔架和四散的毛笔... 翠珠觉得,除非是两只眼都看不见, 否则实在是很难说出“沈小姐收拾的很好,奴婢这就去叫人传膳”的话。 沈月章自然不服, 她腾的坐起来,指着桌面上唯一规整的算盘。 “什么装样子,你看好了,这可是我一颗一颗拨回原位的!” 翠珠:“......” 她后退半步,抬起右手捂着心口,语气听着莫名虚弱,“沈小姐收拾妥当了,奴婢这就去叫人传膳。” 传膳倒不打紧,一盘糕点下肚,她也没多饿。 她一下午都是在气柳云胳膊肘往外拐! 那位贵妃娘娘,一入宫就挑衅这个、挑衅那个,和沈月章关系好的郡主、顾青栀都多多少少挨过挤兑,就连一向互看不顺眼的皇后也屡屡被她顶撞冒犯,更别说她还是杨家人,和柳云有杀父之仇! 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一圈,沈月章注定了不可能和她成为一路人。 她们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儿,但凡沈月章心里没有这个念头,在躲开贵妃那一巴掌之后,她也不会想也不想的就反击回去。 毕竟她也不傻,知道自己能打过的人很少,这会儿又在宫里,八大护卫没在身边,还都是人家的人。 但凡她还有点理智,她都会跑皇帝那里去告状,然后等日后逮着机会,叫八大护卫悄悄动手给自己报仇。 不过如今打便打了,她也不后悔,最多这事儿要是被她爹知道,大不了也就是再挨一顿打的事儿。 唯一叫她没想到且不忿的,是柳云会站在贵妃那方,来指责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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