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这才正眼看过去两眼,想到京城的那些传闻,眸中也闪过几分的柔软,“怎么,替你们家小姐挨了打?” “啊?”瑞雪愣了愣,又揉着手臂活动一番,“不是,我想冲上去来着,但是管家一把拽住了我胳膊。” “然后呢?” “然后把我拽脱臼了。” 瑞雪“......” 春蕊叹了口气,“结果就没冲上去,眼睁睁看着我们小姐从堂屋跑到了柴房。” 瑞雪抿唇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为什么要跑去柴房?” “因为我们侯爷在后面追啊。” 瑞雪“......” 瑞雪觉得沈家的人脑子都不正常,她已经决定不再和这个丫头说话了,可却又听她怅然地开口,“要是没跑去柴房,我们家小姐说不定就不用挨打了!” “......”瑞雪一脸认命的,“为什么?” 春蕊脸上的惆怅更甚,“因为只有柴房的门槛老朽了,被我们叫小姐一踢就断了。” 这次没等瑞雪追问,她便已经接着道,“侯爷气急了,顺手就捡起那截断掉的门槛,打了小姐一顿。” 合理,但又很诡异。 “你们沈家就没有个像样的家法吗?” 像是文臣家的戒尺藤条,武将家里的板子和马鞭,总不至于...打人的工具还得靠被打的人自己创造吧? 春蕊这次倒是释怀的笑了笑,“小姐说了,我们家人丁稀薄,用不着专门备一个,而且我们是武将出身,家里祖祖辈辈,主打的就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 瑞雪一脸生无可恋。 可以了,收起你的骄傲吧! * 屋内,沈月章已经将今日收到的礼物,一一在柳云跟前炫耀过一遍。 “这是郡主送的玉佩和话本子,裴姐姐送了我一把玉梳和一包糕点。” 她顺手塞进柳云嘴里一块,然后拿起那段两截的发簪。 “还有这个,”她把两截放进柳云手里,“阿桑送的,里头藏着一根钢针,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弄回去了,回头再问问阿桑。” 话音刚落,便听“咔哒”一声,沈月章“啊”了一声,满脸惊喜地看向柳云,又顺手将合成一体的发簪插到发髻。 她气势汹汹的拿出江大人送的礼物。 那是一本字帖,江大人诚意十足的亲手写的,但内容不是什么名家碑帖,而是短短百字的《劝学》。 沈月章把那本字帖气狠狠的摔在柳云跟前,“江大人现在骂人可越来越高级了!” 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挨了打,结果给她一篇劝学? 江大人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结果也是个蔫坏! 柳云只静静看了沈月章半晌,而后也撑着胳膊,趴到沈月章身旁。 “你爹...为什么打你?” 沈月章一听这个话题,便肩膀一耸,闷头撞进柳云肩窝,语气立马变得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 “那天我一回来,他就劝了我好多。” 沈月章深吸了口气,抽抽搭搭的,“他说男人的各种好,我就问他,既然觉得男人好,他怎么没有娶个男人回来?” 柳云听得眉心狠狠一跳,又是心疼,又是想笑,那安抚的手掌停在半空半晌,才好笑又无奈的落下去。 “你就这么跟你爹说的?” “我是真不明白!”沈月章低低啜泣起来,“他觉得男人好他就去娶啊,我又没拦着他!” 沈月章抬起泪眼朦胧的杏眼,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瞧着柳云,“结果他就追着我大半个院子打!” “你都不知道有多恐怖,我爹他,他就跟疯了一样!” 第70章 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自皇家山庄之后, 两人已经有小一个月未见。 小别胜新婚,沈月章身残志坚地挂在柳云身上,小腿还不忘勾着柳云的腰, 黏黏糊糊的跟她说这些日子,她老父亲的横征暴敛、残酷无道! 什么老父亲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出门,什么老父亲断了她的零花钱,什么老父亲喜怒无常... 沈月章声泪俱下,说得柳云感觉她下一刻就要鱼腹传书、夜狐嘤叫,而后揭竿而起,推翻□□,自立为王! 毕竟人家穷,她也穷, 家里的零花钱断了, 朝廷的俸禄, 也被她一个月迟到早退溜号二十九天的罚的所剩无几——这还是上个月陪着皇帝去猎场,有着正经假的结果, 若不然...沈月章等不到皇帝养她一辈子的那日, 但或许能等到自己开始养活皇帝的那一天。 见过花钱买官的,但她这花钱当官的八成是头一个,贫穷的沈月章压力很大, 毕竟她如今还有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很显然, 赚钱养家的大计任重而道远,且颇有些南辕北辙、越努力越心酸的可怜。 可怜的人又挨了打, 这几乎又和话本子里的故事重合了——进京赶考的公子,和借住之处的大家小姐两相情悦, 两人私定终身,却被家里的父亲母亲阻拦。 被迫公子回家挨了打, 和小姐天涯两隔,然而良缘难散,小姐出嫁途中落水,被一位官员所救,还收做义女。 拜高踩低的父亲欣然前去提亲,新婚之夜,却见新娘乃是旧人,之后花好月圆,余生圆满! 沈月章是自己对标挨打的公子的,她觉得自己大约等不到柳云落水拜干爹,但她得自己熬过挨打、被关、绝食,甚至被家里人以死相逼这一关。 但好消息是她和柳云都在京城,就算隔着宫墙,也比人家天涯相隔好的太多,而且她还是女官,她爹不可能关她一辈子! 沈月章对未来充满了令柳云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希望,并且在这场几乎全京城在陪她演话本子的热闹里,领悟到了柳云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打碎了脑袋也想不通的...乐趣。 她说,“你不觉得,你夤夜悄悄出宫,翻墙来看我,就有一种....偷.情的情趣吗?” 柳云:“!!!!!!” 她可没感觉到什么乐趣!她来这里,一是担心沈月章的伤势,二是怕她生了退意...但老实说,沈月章要是真想退了,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劝说她,或者安慰她。 这么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今朝为自己挨了打,她会哭会闹会想分开,柳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是换作自己之后,会毫无疑问选择的! 毕竟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受罪? 柳云觉得这念头无可厚非——事实上,她一贯用自己衡量价值的标准,来揣度沈月章心里的孰轻孰重,这也就导致了,她一贯抱着沈月章会退缩的最坏结果。 沈月章的种种靠近在她而言不光是意外,还是奇迹! 她奇迹般的、不着痕迹的,夺走了柳云手中,这段关系的主动权!让柳云这个做惯了首领的人,第一次在她这里做了依附。 所谓依附,是跟从首领的方向,用比她更小的努力,来换取远超努力的果实。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尝到了单单是站在原地,沈月章就会朝她扑来的果实! 但依附者,也要接受首领的一个安排,就会被当做顶罪羊推出去的觉悟。 柳云不喜欢这份觉悟,故而事事争先。 但沈月章让她不得不接受了这份被动,故而她总显得怀疑踌躇,甚至恐惧和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从来不会因为她们有了实就安定下来,反而因为得到的越来越多,让心中的恐惧也在层层的堆叠。 柳云在皇家山庄的时候,会在沈月章失神时,掐着她的腰要她一遍遍说永远,说爱她。 短暂的承诺麻痹了恐惧,可转头她又觉得,床上的话,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可信。 很快,沈月章已经打起了哈欠,柳云起身要走,又被沈月章抱着脖颈问,“你明日还来吗?” 她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眷恋,浓烈似火的,瞬间烧掉柳云压在心头的乌云,照出一方透亮的阳光灿烂。 沈月章收紧了手臂,唇瓣印在柳云唇上。 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更让这个吻不占任何情.欲,像是表达亲密和依赖的某种仪式。 沈月章不满的撅起嘴,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吻在柳云唇上。 “我好想你啊~” “你明日再来好不好?” “上次之后,我都三百多个时辰没见到你了。” “我都梦到你好几晚了!” “明日再来嘛!” “或者你宣我入宫?我爹肯定不会公然违抗懿旨的!” “好、不、好?” 沈月章锲而不舍地吻在柳云唇上,将她那一身自欺欺人的冷硬都吻化了,看她笑了却还不松口,沈月章咬住她唇角。 “可不可以嘛...娘子?” 柳云的呼吸蓦然一紧。 唇角被牙尖轻轻咬住,细微的几乎可不计的疼痛让舌尖的若有似无触碰无限放大,直到那句“娘子”重重落在她的耳中,柳云眸光顿时一敛,目光只尽数落在沈月章艳若桃花的眉眼。 沈月章清晰地看见柳云的喉头一动,顿时像是得逞了的小狐狸,凑过去舔了一口,又抵着她下巴蹭了蹭。 “叫我去宫里吧,求你了,娘子?夫人?” 柳云两只手紧紧扣着沈月章的腰身,很明显,这个建议让她相当一动,可半晌,她还是轻轻吐了口气,“不行。” “皇帝叫杨家女执掌后宫,你就别这个时候往上撞了。” 欲令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皇帝对这种功高盖主且雄踞一方的霸王,使用的手段相当恭敬——捧杀! 如今宫里,皇后虽有了身孕,但也盖不过贵妃宠冠后宫的风头,她在后宫横行霸道,又和沈月章从来不对付,沈家虽然不自由,也比在宫里受气抢的多了。 想到这些琐事,柳云的思绪稍稍回笼——她该回去了。 但比起来时的愁云密布和心事重重,这会儿的柳云显然心情颇佳。 她想当受用的抱着沈月章,由她又亲又卖乖的撒娇了半晌,瞧着时辰实在不早,这才狠心脱身。 但沈月章却动作怪异地,一瘸一拐跟到了门后,又拽着她腰间的大带,语气里一副退而求其次的委屈和恳求。 “那明日你还来吗?” 柳云一转身,她便拉着长长的拖腔挂在柳云身上。 “哎呀~来嘛!” 一门之隔的瑞雪和春蕊立马开始齐刷刷搓着手臂。 春蕊一脸怀疑人生的看向瑞雪:这是我们家小姐? 瑞雪则气得鼻孔微微放大,冷哼一声:不然呢? 要不是这个妖精,能把她们太后娘娘迷的五迷三道,自己被人盯着还不管不顾,大半夜跑臣子家听人骂自己爹? 说出去都丧良心! 而春蕊欲言又止的屡屡看向门内,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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