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不由上前了些,凑在郡主耳边,“我去找皇帝,看有没有机会帮你问问你的婚事啊!” 沈月章说的理所应当,但穆华琼却愣住了。 郡主没有想到,沈月章要撮合她和柳录生的话,居然是真的! 她本以为那晚的话,不过是沈月章在当时情景之下的安慰,就像自己说的以后入宫给她赐婚的话——她又不是入宫做皇后,以沈月章的身份,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来赐婚? 那些话不过是个虚无又美好的期许,她所理解的、沈月章的“我会帮你的”,也不过是这种日子能叫她出来透透气。 郡主难以言喻自己此刻心中的震动,她定定看向沈月章,“你...真问了!” “没找着机会!”沈月章垂头丧气的,“你这事儿得私下说,你瞧这会儿...” 她下巴一样,示意她看向场中的位置,叹了口气,“这会儿可找不着什么私下的空挡,本来还以为进了林子能找着机会呢,结果那些人围他围的,比猎物还紧。” 沈月章从来都是行动派,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是收到了阻拦,那就努力打破阻拦,若是实在打不破,才会接受这件事不能做的事实。 她这番行动力着实也叫郡主惊了惊,甚至于这份惊,都盖过了这件事没成的失望。 她自然明白,如果不是皇帝刻意安排,沈月章是很难找到独自和皇帝说话的机会的,也正是这份艰难,让她本就对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甚至没指望沈月章去做! 穆华琼的喉头哽住了,看着沈月章半晌,又默默转了过去。 感动的情绪太过陌生,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但沈月章没给她多少感慨的功夫,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光问我啊,你也得加把劲啊,成婚是两个人的事,你得先把人拿下!”沈月章右手握拳,定定看向她,“这几天晚上,你就跟着他学骑马,争取抓紧时机,好好促进促进感情,明白了吗?” * 其实按沈月章的想法,和亲是为了通过姻缘来稳固两国合盟,若是两人是两厢情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婚姻一成,既成全了大义,又没辜负自己。 可如今郡主是明摆着不愿意入宫,那解决的法子就只有两条,那么劝说郡主看开,要么换个人成亲。 且不说郡主如今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就算没有,沈月章也不是很能理解,皇帝们平日对敌国都恨之入骨,对抓到的敌国探子,都无所不用其极的打探讯息,怎么这嫁过来一个女人,他们就能安安心心,觉得他们的权势和魅力,能够让一个女子忘却国仇家恨了? 这可是日后的枕边人啊,他们睡觉敢闭眼吗? 是故鉴于柳云中毒的前车之鉴,沈月章觉得自己劝说皇帝,放弃让郡主入宫的成功概率,比劝说一个人改变她的喜好,要容易的多得多得多! 毕竟谁能不要命啊?! 她如今欠缺的,就是一个私底下的时机,而郡主欠缺的,就是和柳录生培养感情——这种事,总得人家柳录生乐意嘛! 于是,这秋高气爽的恒山猎场,旁人或是来休憩的、或是来打猎的、或是来游玩的,只有沈月章,每天白.日里忙着抓落单的皇帝,晚上还要陪着郡主,去猎场西边的空地,看柳录生教她骑马。 万幸的是,柳录生对于他来教郡主骑马的事不仅并不抵触,还相当积极,唯一有点奇怪的,柳录生看向郡主的眼神...似乎很是提防。 七天过去,没能逮到皇帝的沈月章,和半点进度都没有的郡主,窝在帐子里,反思这几日的计划为何失败的这样彻底! 沈月章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信誓旦旦的连连摇头,“不可能是我给你支的法子,一定是你!” 沈月章“啪”的一声将书合上,又丢到旁边那半人高的书堆里,她起身踱了两步,“一定是你第二天晚上炖的鸡汤太难喝,让柳统领误以为你要谋杀他!” 穆华琼坐没坐样的摊在地毯上,哈欠连天的摆摆手。 她想辩解,奈何没什么精神,连续好几天的熬夜早起让她连说话都觉得没力气。 沈月章自顾自的,“第三天让你给他带束花,结果你还给带了菊花!你这花送的倒好,天还没凉,人先凉了!” “让你多和人家说几句话玩闹一下,不是叫你拿簪子戳人家后脑勺,还用你那铁拳锤人家胳膊!” “谁家玩闹用豁出命的啊,你是地府外放上来公干的吧,这么急着出业绩?!” 沈月章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看着别人,脑子里也会蹦出来“不成器”三个字!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自忍耐着,道,“抛开这些再不说,让你装着笨一点,让他多教教你,可你呢?七天了,连马背都上不去,我看你这笨不像是演的...”沈月章脸上的指责多了几分忧虑地,“回头叫御医给你查查吧?” 郡主脑袋都支撑不住的垂下去,她声音很低的,“不管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她说着就撑着自己站起来,沈月章一惊,“你不想和他成亲了?” 郡主泪眼滂沱的打了个哈欠,“我只知道,今晚上再不睡觉,我都活不到成亲那天了。” 她歪歪斜斜的往外头自己帐子走去,“我要睡觉,我现在只想活着。” * 柳录生几乎可以确定,郡主也喜欢沈月章了! 她送自己齁咸的鸡汤,就为了三人相处时,让自己别说话。 她还当着沈月章的面,送自己蔫了吧唧的菊花,结果自己还没说什么,她就可怜兮兮的湿着眼眶,说这是她特意为自己摘的,还问自己是不是嫌弃。 某一晚,他不过提了两句他姐姐,骑马的时候,郡主就用簪子扎他后脑勺。 ...... 泄愤!这绝对是泄愤! 当着沈月章的面就故意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私底下就又是锤他又是扎他。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一定是看他是沈月章心上人的弟弟,她没法找她姐姐使出这些手段,结果就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柳录生咣咣喝了半壶清茶,打定了主意,今晚要是郡主再给他喝齁咸的汤,他也要告诉沈月章,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 但,当晚前来的只有沈月章一人。 沈月章说郡主病了,身体不适,今晚不能前来,柳录生福至心灵的。 明白了,听明白了! 这是装病争宠呢,哈,柳录生心中暗自冷笑,“沈大人不必担心,我去为郡主请最好的太医!” 他今晚一定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但沈月章却慌忙拦住了他。 “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着了点风,我去看着她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劳烦太医。” 果然! 柳录生自诩一眼看穿了郡主的阴谋,沉思片刻,压低了声音,“沈姐,郡主生病之前,是不是我姐叫你过去?” “啊?”沈月章一脸茫然,“没有啊。” 她倒是叫了裴尚榆过去。 而且说起来,柳云倒是常常叫裴尚榆过去,有时候自己晚上回了帐子,她都没回来。 沈月章心底闪过一丝异样,又被柳录生打断。 “不可能,我姐肯定叫你了!”柳录生坚信郡主装病争宠的戏码是冲着他们姐弟俩来的,甚至不惜梗着脖子胡扯,“她吩咐宫女的时候我就在,我亲耳听见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拦住了,你去看看吧,我姐肯定在等着你!” 第61章 你凭什么? 柳录生说柳云找她, 沈月章自然没生疑,但她到了太后的帐前,却被人告知, 太后忙着谈正事,这会儿没空见她。 沈月章没多想,左右今晚郡主回去睡觉了,她不用过去陪着练马,没什么事儿要忙,就在外头的空地上溜达,等着柳云谈完正事。 七月底了,晚上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吹在身上寒津津的。 沈月章搓了搓手臂, 又懒得回去穿披风, 索性捡了一把石子扔着玩, 扔累了,身上也热了, 瞧着里头的正事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沈月章盘腿坐在地上,又捡着小树棍,百无聊赖的扒拉着身边的草丛。 她坐的地方避风, 也避光亮, 粗略瞧过去,便只能从帐子的阴影处, 隐约瞧见一片绯红的衣角。 衣角沾了湿润的草汁子,还有股淡淡的土腥味。 过了不知多久, 天上的月光逐渐挪到了头顶,明晃晃的光亮将沈月章所在之处照得透亮, 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粉色宝石的戒指在月色下更加闪闪动人。 沈月章瞧见了,拿在眼前细细打量,脑海中忽然想起来自己从郡主那拿来的那只蝴蝶金簪。 柳云喜欢蝴蝶,那是为数不多,能惹得小时候的柳云放下身上那股老成持重、露出明确欢喜的东西。 自从得了那支金簪,沈月章就想着什么时候得了空,把簪子给柳云来着,结果忙来忙去给忙忘了。 趁着这会儿记得,沈月章正欲起身回去取,可刚一动作,右边大腿外侧跟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沈月章猛吸一口冷气,几乎是跳也似的捂着痛处到了帐前光亮处。 尖锐的疼痛处逐渐开始发烫,并且痛处迅速蔓延开来,刚刚传话的宫女从帐门处走过来的功夫,沈月章腿上的痛感已经蔓延成了手掌大小的一片。 “沈小姐,您怎么了?” 宫女被沈月章的反应吓到,惊呼一声,疾步上到前来。 离得近了,又看她捂着腿,面上一片痛色,宫女心中立马反应过来,可还不等她再开口,一道人影已经快步从帐子里出来。 沈月章已经关注不到旁人了,腿上的疼痛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大腿外侧,皮肤火辣辣的,似乎还肿了,摸上去硬邦邦的,她只觉自己头皮都痛到发麻! 沈月章痛的想哭,余光里瞥见宫女身上那抹粉色的宫装,又生生忍住了,直到柳云的身边在她耳边响起来。 “被咬了?先进来。” 沈月章鼻腔一酸,立马就有点绷不住,但脑子还是很快地从柳云急切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心。 她慢慢缓了口气,压下了那股酸涩,心说她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官,可千万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疼哭,那可太丢人了! 她紧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被人搀进账子里。 很快,宫女们搬来了屏风,医女前来上药的同时,沈月章也将那身衣裳从头到脚的换了一遍。 沈月章也不知道是什么咬了自己,为防那东西藏在了衣服里,还是换了安心。 上药的时候,沈月章瞧见自己的右腿果然肿得老高,尤其被咬的地方,还有两个小小的出血点,像是个山丘似的凸出来。 医女给她抹的药膏子清热解毒,涂上去清清凉凉,霎时就消减了那股灼痛,沈月章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似的,脸上痛苦的紧绷松懈下来,这才觉出额头一片湿润,连鬓角都濡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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