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瑞雪的生意冰冷,“来了。” 沈月章“???” 瑞雪复又看向柳云,道,“奴婢刚到半路,便见永定候朝寿康宫走来,说是许久未见太后娘娘,前来请安。” 沈月章“!!!!!!” 放屁,绝对是放屁! 十来天前他还去宝华寺代三军叩神,那会儿柳云也在寺里,算起来也就十来天的事儿,许了哪门子的久? 分明是暗度陈仓,连她躲太后这都不放过! 瑞雪接着扎上一刀,“娘娘,人如今在殿外,正等娘娘召见。” 沈月章脑门上已经急出了一层的汗,柳云施施然起身,一把按住没头苍蝇一样的沈月章,“亲爹还怕成这样?” 废话!不是亲爹能下狠手吗? 柳云被她逗的眉眼一弯,嘴角却微微下撇,带着点嫌弃地,“不想见就躲起来,傻坐着做什么?” 宽大的座屏把沈月章挡的严严实实,只是屏座和边框的镂空处依旧露出许多绯红。 柳云不紧不慢走过去,复又拿起那卷书册,卷成一团,敲在沈月章探出的脑袋上。 “躲回去。” 柳云敲完便坐在前头,低垂的眼中泄出几分轻快的笑意的轻松。 那边的宫人们已经收拾好了残羹,又有人搬上了一扇屏风竖在面前。 沈月章这才安心了些,瞧着她爹进了殿内,隔着屏风朝柳云一拜。 “许久未曾见太后,今日入宫,特来问太后安。” 沈月章轻“嗤”了一声,张嘴无声评价道,“放屁!” 她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好半晌,她老父亲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臣听陛下所说,小女正在此处向娘娘汇报进度,哈,小女顽劣,叫娘娘费心了。” 柳云轻笑一声,“永定侯客气,陛下忙于政务,沈小姐如今有事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官,有些事情不便向陛下回话,哀家能帮则帮罢了。” 永定候动作夸张地望了眼宫门的方向,“陛下说小女在娘娘这里,只是不知为何不见?实不相瞒娘娘,微臣同她已是许久未见,想念得紧啊!”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月章听得浑身一个激灵,又听前头的柳云语气淡然,“她确实在寿康宫用过了膳。” 沈月章心脏一紧,手臂顺着屏底镂空的缝隙,一手戳到了太后娘娘的后腰! 总有妖怪想害老孙! 柳云腰身一挺,一把攥住了沈月章不安分的手,她瞪了眼身后的沈月章,略平复了下呼吸,笑道,“不过那是半个时辰前的事了,小沈大人说下午还有公务要忙,早早便出宫了,想是,和侯爷走岔了路?” 老父亲的笑中带着森森冷意,他自然瞧出了沈月章就在殿内,明里暗里地威胁她今晚必须回家之后,这才告辞离开。 上给老侯爷的那盏茶悠悠转凉,殿内久久没人说话。 柳云手里还攥着沈月章戳她的手,也不知沈月章是不是被吓傻了,半晌都没想起来把手收回去,柳云便背对着她,握着那片柔软的温热。 背对着沈月章,似乎很多话便容易出口的多,加之她如今这副样子实在可怜,柳云便捏了捏她的手,语气亦是难得的柔软。 “还在生气?”柳云抿抿唇,“明明该生气的是我,怎么如今反倒是你这样大的气性?” 她的语气实在无辜,无辜到让沈月章生气,她重重拍了下屏风,“什么叫该生气的是你?你那晚连万花楼的大门都没让我进,我闹脾气了吗?不过是回寺里的时候玩笑几句,你自己生气还怪我?” 沈月章死活想不通,气愤之后又觉得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冰凉太过,凉飕飕的一下一下拨弄过她的指尖。 沈月章的气愤好像也被那三两下的拨弄给拨弄没了,加之柳云才刚刚帮自己躲过一劫,她没那么多的气撒,便又念起柳云对自己的好来。 “明明是你先生气!”沈月章的语气已经软下来,“你要是不高兴,大不了你亲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柳云如今再听这话,心中已少了许多的波澜,她无声咽下一阵叹息和心中苦涩,到底没多说什么。 片刻的沉默之后,柳云揭过了这件事,扯了扯沈月章的手臂,“你爹都走了,还不出来?” 沈月章沉默良久,才道,“......出不去。” 柳云“???” 沈月章转了转手腕,说:“我手卡里头了。” 柳云“......” 第37章 你要是想挨打就直接说 柳云从小就不愿意让沈月章进自己的房间。 起初是自尊心作祟, 不愿示短人前。 之后...就是纯粹为了提防沈月章这惊人的破坏力。 沈月章这个人,明摆着就是一行走的防不胜防! 不过在寿康宫吃了个饭的功夫,她就废掉了太后娘娘宫里一扇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座屏——她胳膊卡在屏底, 瑞雪生生锯掉小半截木头,才得以脱身。 沈月章为此搭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九百六十二两一钱,然后人模人样、身无分文的起身告辞。 柳云一路送她出了寿康宫,沈月章看她还没有止步的意思,一脸狐疑的,“娘娘这是要去看御花园的满园芳菲?陛下不是说要陪娘娘同去,怎么不叫人去叫陛下?” 太后娘娘冷眼垂眸,嘴唇嗫嚅,看样子似乎只想口吐芬芳。 半刻, 她方道, “沈小姐这胳膊太矜贵了, 哀家得亲自送出宫才是,免得这路上有什么不长眼的沟沟坎坎, 不肯好好待着不说, 偏要往沈大人胳膊上套!” 沈月章“......” 太后娘娘是懂怎么说话的,沈月章早习惯了,不仅不以为意, 甚至还朝她身后瞧了一眼。 “就娘娘一人?不带宫人?” 柳云锦袖下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着恼,冷声嘲讽道, “没有敲锣打鼓、铜锣开道,沈大人嫌冷清了?” 敲锣打鼓, 鸣锣开道? 沈月章似乎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那样的场景,片刻之后, 她神色中隐隐可见向往。 “真的可以吗?” “......”柳云面无表情,“你要是想挨打就直接说,用不着这么含蓄。” ----- 含蓄的沈月章安然无恙的出了宫。 她不等春蕊开口,便先吩咐道,“聂二哥,你去万花楼打听打听,问一问九娘和蕊娘回去没有。” “若是回去了便罢,若是没有,问清楚她们是被谁带走的、最后出现是什么时候,能问多少算多少,然后去报给大理寺的江大人,叫他去查万花楼!” 聂二哥领命离开,沈月章对外吩咐先去衙门,这才撂下轿帘。 春蕊适时递上杯茶,道,“小姐,咱们不是去要账吗,怎么还帮大理寺查起案子了?” “顺手的事。”沈月章润了润喉,忽的想起来,“对了,最近城中女子失踪的事儿,你知道吗?” “这哪儿能不知道啊!”春蕊一拍大腿,“城里闹得最凶的那会儿,正是小姐出城去宝华寺的时候,侯爷整日在家,都担心坏了!” 沈月章执盏的手一抖,一阵汹涌的心虚。 难怪她爹这次这么生气,一副要打死她的样子,原来不光是为了她一个多月没回家、自作主张做了女官、烧了宫中凤藻宫、一晚上划掉一千两、不声不响出了城....啊! 她正想着今晚回家只怕是生死难料,春蕊又火上浇油的,“刚刚我们在宫门口还瞧见侯爷了呢!” 春蕊学着她爹的语气,“告诉沈月章,要是今晚她还不回家,以后老子就权当沈家没她这个人!” 沈月章抬起手,捂着脑袋闭着眼,“别说话,让我静静。” 片刻之后,春蕊苦口婆心,“小姐,静好了吗?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家?早回一会儿,说不定侯爷还能消消气呢!” 沈月章点点头,又摇摇头。 再睁眼时,眼神坚定。 “我看出来了,我爹明明是恨不能打死我,可纵是如此,他也没有把你们强行带走,这说明什么?” 春蕊思忖片刻,“说明...老侯爷不会迁怒我们,小姐可以放心回去了?” “放屁,我放哪门子的心,我要是挨打肯定要拉你们一起下水!”沈月章气急败坏,“这说明我爹知道我有公务在身,让我挨打也别耽误公务!” “小姐说得有理啊!”春蕊拊掌附和,随即眼中一亮“那咱们现在去谁家要钱?” 沈月章暗忖片刻,踢踢轿门,“不去衙门了,先去千金坊!” “小姐...”春蕊小心翼翼,“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想要侯爷往死里打?” 沈月章捂着怀里的字据,“......” 就你俏皮话多! ------- 两刻钟后,沈月章坐在千金坊二楼的厢房。 此处临街,一眼望去,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不休。 沈月章的一盏茶还没喝完,便听外头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厢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面色不善地被人从外头踉踉跄跄推搡进来。 来人自然就是江大人那位“只是有点小毛病,但本质不坏”的侄子——江环。 江环显然也是见过沈月章的,就算没见过,看她一介女子,却身着官袍,想也知道她是谁! “沈月章?!”江环气极反笑,他扯出袖子,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被攥得皱皱巴巴的袖口,冷笑一声,“你这是做什么?我叔叔可是大理寺卿!” “害,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沈月章笑容和煦,亲自给他斟了杯茶,道,“大理寺卿是江公子的叔叔,礼部侍郎是江公子的祖父。” “江家人口简单,江大人性情耿直,我父亲当初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有意让我们两家结亲。” 江环半信半疑的坐下。 他是有些怕沈月章的,不管是她之前在京中那些为王为霸的光辉事迹,还是如今身上这身红衣官袍。 毕竟说坏吧,他坏不过沈月章,说好吧,他如今连个举人都没考上,人家都已经红袍加身了! 好坏都比不过,便只剩了胆小。 自然,若非这样的人,也不会在当初听闻自己要和沈月章成亲的时候,他自己去跳了护城河! 但凡有点气性,他都跑到沈家亲自退婚了! 可如今沈月章的和煦态度让他稍稍放松了些,只是仍旧没接那茶,态度坚决道,“那婚事早就不作数了,你如今找我做什么?” 沈月章没恼,见他不接,便自己饮了,复又笑眯眯地,“虽说姻缘是毁了,但到底缘分还在,看在咱们两家的这点渊源上,我也就直说了!” 沈月章慢悠悠从怀里掏出江恒的那份字据,“我呢,如今是户部的官,今日一早刚接了旨意,要去追回一笔欠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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