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 “啪嗒”一声,茶盏重重落在桌面,文大人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忍无可忍地指着沈月章身上这身衣服。 “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一介女子,居然也学着穿上了官袍,当真是...”牝鸡司晨、肆意妄为、破坏纲常、乱七八糟! 话音没落,沈月章摊手,满意地拍了拍身前的齐整,“好看吗?我外祖母还说我穿着看起来有种不动声色的威严。” “......”文大人的牙险些咬碎,“尚可!” 他一脸嫌弃地指着她头上的冠,“把冠带正了,乱七八糟,哪有半点为官着的威严!” ------- 沈月章算是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打过照面了。 之后便是在呆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翻些乱七八糟的书,吃点小零食,等着晌午散班。 她所在的度支司,掌调度和支出,简而言之,是计划朝廷一年的支出,然后分配各项支出用在哪一项的。 沈月章只是挂名在这儿,具体的事务要等安排,她就算知道自己是冲着要债来的,也得等到皇帝下了旨意,传达给文大人,然后文大人再交付给她。 当然,皇帝也可以钦点她去负责,不过总归她是要等到明确的旨意下来之后才能上门就是了。 等到了日上三竿,沈月章准时准点的出了衙门的大门。 如今这时令,礼部忙完了科考,吏部也还不到官员考核的时候,工部是一贯的低调,钦天监...几年都未必能忙上一阵子。 大家都不忙,尤其裴尚榆所在的礼部。 她在礼部掌管诸国使臣来梁的接洽,而大梁这些年,和匈奴战事频频,和南楚是陈年恩怨,和南疆交好也只是为了制衡南楚,南疆唯一进献的美人还给皇帝下毒,甚至意外下给了柳云... 可以这么说,裴尚榆这活儿,要不是赶上什么大庆典,别的部里实在缺人,来户部借,她大抵是没什么是要做的。 于是沈月章没等多久就见着了裴尚榆和阿桑,三人也没坐轿子,干脆就在树荫底下的那家面点铺坐下了,等着汤面垫垫肚子。 两人都心知肚明,裴尚榆父亲到了京,又是因为生气来的,回去之后少不得要争执。 至于沈月章,她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如今女官也做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今日也是要会永定侯府的。 她回去还指不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在外面先吃饱了,挨打也有叫唤的力气! 面店铺有两张桌子,她们占了一张,另一张被工部借去,摆在她们不远处,四位大人围坐着沉默的吃饭。 她们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底是路边,沈月章没多问裴尚榆和她爹的事,只瞧着她精神尚好,便放了些心,瞧了眼阿桑,道,“你照顾好自己,也就不枉阿桑在宝华寺里替你祈福了。” 裴尚榆闻言一愣,看向阿桑,阿桑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匆忙起身,道,“我去问问我们的面好了没有。” 她走得同手同脚,沈月章一脸狐疑的,“阿桑没和你说这事儿吗?” 裴尚榆摇了摇头,又轻笑一声,“说起来,她能遇见太后我都觉得意外。” 当时沈月章的信送的早,她压根没想过让阿桑用什么以死相报的法子帮她,回那信也不过是想让她断了寻死的念头,哪知太后便真的出宫了,还叫她碰上了! 裴尚榆在宫里,不光犹豫着要不要赌一把,更担心着太后会不会出了什么危险,真叫这个傻的给赶上! 皇宫的伙食自然是不错的,没心思吃也是真的,裴尚榆苦笑一声,又长叹道,“到底是你看着她些,我才放心。” 沈月章立马仰着脖子,一脸藏不住的骄傲,“那当然了,我毕竟大她那么多,照顾她是应该的!” 裴尚榆笑笑,话锋一转,“不过,你今日对文大人,是不是过于...刻意了?” 裴尚榆尽可能说的含蓄,“文大人性情刚烈,最讨厌有人溜须拍马,你今日这番...怕是会得罪他。” “啊?”沈月章神色诧异,“没有啊,我都是按我外祖父说得做的呀!” “你外祖父?” “对啊,他说文大人无儿无女,让我尊老爱幼,在衙门里多照顾照顾,毕竟是孤寡老人,怪可怜的。”沈月章顿了顿,“我早上的关心还不够吗?我看他一直看着地面走路,还以为他看不清路来着。” “......”裴尚榆一脸的一言难尽。 她是清楚霍老太师和文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的,毕竟这件恩怨归根到底,也是和她表姑祖母有关。 如今文大人终身未娶,没想到霍老太师...... 裴尚榆爱怜地看着被坑了还不自知的沈月章。 “没想到霍老太师报复起来,还真是六亲不认呐!” 沈月章“??????” 第34章 叫什么小姐,叫大人! 沈月章近来的运气很好。 先是和裴尚榆做了同僚, 又是回家的时候,正赶上老父亲出城巡营,没功夫教训她。 下午的时候, 前线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很快,皇帝就召见了她顶头上司文大人去议事。 翌日去衙门的时候,文大人召集户部的同僚们,短暂的开了个小会。 据文大人的转述,“陛下说了,此番旧账要回,是为了补前线将士们的粮饷。” “念在账目久远,当初的大人们都于国有功, 此番不算利息, 只要回本金即可。” “钱款事关前线战事, 要的回是大功一件,谁若不肯还款, 便是叛国!” 陛下一番话算得上是恩威并施, 但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人应下。 一者,要债是得罪人的事儿,都说欠钱的是爷爷, 要钱的是孙子, 谁乐意放着好好的户部油水不去捞,干那又当孙子, 又得罪人的事? 最重要的,欠的是国库的钱, 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钱! 二者,他们的顶头上司文轩明, 可是彻头彻尾反对与匈奴开战的!皇帝说这笔钱是用来打仗,他们若还上赶着去,这不是把自己的前途都堵死了吗? 出力不讨好,没人想着出头,不仅不想出头,还想着怎么把身边的新人推出去顶包。 若说新,在没有比沈月章更新的了!何况昨日一来还得罪了文大人。 大家几个思量之间便都有了数,不过不等他们开口,沈月章就自己先应下了! 她目光炯炯,一腔年轻的热血!在略显的寂静的堂屋里掷地有声。 “文大人,下官如今无事可做,此事便交由我吧!” 众人惊叹的目光看去,许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年轻热血,心中一时怅然,心中不由得叹道。 啧啧,来了个上赶着当孙子的! 于是在众人的推辞和沈月章的自荐下,这件差事毫无意外的落在她身上。 户部的小会结束,沈月章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出了户部大门。 门外,沈府的轿子旁站着八个体型彪悍的壮汉,春蕊一身桃红春衫站在其中,竟是半点都没有被比下去的泼辣! 她正和一旁的阿桑干瞪眼,瞧见沈月章出来,吊着的眉毛一耷,立马委屈巴巴的看着沈月章,那眼神,仿佛是抓到了沈月章红杏出墙! 沈月章这边告别了热情的过分的同僚,几步走到轿子前,跟阿桑嘱咐道,“阿桑,我得去要账了,跟裴姐姐说一声,我今日不和她一起吃饭了。” 阿桑没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这副熟稔的姿态只把春蕊气得眼睛通红,她跟着沈月章上了轿,仍旧不依不饶的,“小姐,奴婢哪里比不上那个阿桑?您这个把月叫她跟着都不叫奴婢跟着!奴婢...唔。” 沈月章一方手帕堵住了聒噪,手上仍旧翻着一本上了年头的账簿。 她的指尖在江源的名字上轻轻划过,对外头吩咐道,“不回家,去大理寺!” ---- 路上,沈月章三言两语向春蕊解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春蕊听闻是去要账,立马来了劲头,和阿桑的争风吃醋也抛在了脑后,兴致勃勃的问道,“小姐,那咱们是要去大理寺告他们吗?不用准备诉状什么的吗?” “......”沈月章皮笑肉不笑的、配合的“哈哈”两声,“一点都不好笑!” 她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一列小字念道,“乾元二十三年,吏部主事江源,借银两千三百二十四两。” “江源?”春蕊微微蹙眉,“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姓江,和大理寺卿的江恒江大人是一家?” 沈月章合上账本,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道,“别人去要账自然是要准备的,不过我嘛,托之前差点和他们结了亲的缘故,他们家里的叔侄兄弟、三姑六婆,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这位江源江大人,就是大理寺卿的亲叔叔。江恒大人自幼亡父,是被他叔叔一手带大的,后来他叔叔前些年病故,留下个不争气的儿子和孙子...” 这次不等沈月章说完,春蕊已经反应过来,“那个差点和小姐结了亲,结果最后跳了江的江公子、大理寺卿的侄子,就是这位江源江大人的亲孙子?!” “.......”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仔细! 但沈月章还是倚着车厢点了点头,语气悠悠的,感叹道,“他们江家,还真是有叔叔帮侄子的传统啊!” 春蕊:“......” 她们家小姐还是一贯的会总结真相呢! 很快,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到了大理寺的衙门前! 衙门前的小厮看着眼熟,他瞧见官轿过来,原本还一脸肃穆,只是见出来的是沈月章,立马又变得轻松熟练许多。 “沈小姐,出家请城外西行宝华寺,出嫁请城东月老庙,咱们这是大理寺,不管出家,更不管出嫁!” “......”沈月章,“我想起来了,我前两次来大理寺,都是你叫人把我抬出去的。” 小厮轻轻一笑,“是七次。” 沈月章:“......” 春蕊一听有主子的八卦,立马亮着眼睛竖着耳朵,悄悄凑上前,“啊?什么七次?” 春蕊不知道有这档事儿,这事儿发生在她来府上之前,是沈月章因为柳云入宫受了刺激,她把自己灌得大醉之后,迷迷瞪瞪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嘛!敲鼓鸣冤的地儿,柳云是为了替她父亲洗清冤屈入宫的,沈月章就借着酒劲在这敲了大半日的鸣冤鼓。 后来江大人把她带进了衙门,问她怎么回事,沈月章虽然醉的厉害,心中却还牢记着这事儿不能轻易跟人说,一层两层的憋屈堆下来,她抱着江大人又哭又吐,实在憋的狠了,只断断续续的说不想柳云出嫁。 但落在别人耳朵里,便成了沈月章说自己想出家! 沈月章不怎么记得自己醉了之后的事儿,别人这么说,她便这么信了,来大理寺闹了七次之后,这事儿传的人尽皆知,沈月章便一直以为自己骨子里就有股出世的超然!
91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