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日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出城前她还有心情嘲讽她是不是偷了佛像去卖,明明... 沈月章想不清,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不喜自己和她靠的太近——柳云之前从不喜欢和她过多接触的,也就是前不久,她这才因为要暖床睡到了太后的寮房。 如今十五过了,想来,她是不觉得冷了,便觉得自己这过于亲近的接触令她不喜了吧? 沈月章顿时也委屈起来,这叫什么?冷的时候去暖床,不冷了就冷着脸把自己推开,这不就是过河拆桥? 她愤愤挪到了柳云最远处,又愤愤的想起来,当初柳云入宫的事儿,自己还在生着气呢! 算起来自己可是有两层的气,凭什么这次又要自己哄她? 沈月章便也不说话,只扭头看着车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后山脚下缓缓停下,早就候在此处相迎的瑞雪松了口气,和阿桑两人疾步迎上前。 “娘娘,宫里来消息了!” - 就在沈月章她们离开城门之前,有一封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策马入城。 信使携信入朝,信中言匈奴南下,劫掠粮草,已然攻占临城! 信入宫中时,年轻的帝王满面威严,正同大臣们于太和殿议政。 朝中大臣,主和主战,争论不休。 主和派不过认为,匈奴年年如此,城池只攻不守,给他们些粮草便可打发,若是起兵讨伐,他们早已闻风躲回草原,大动干戈,又白费功夫。 主战派则以武将居多,一面是功名,一面是热血,他们受不得匈奴年年扰边的羞辱,该一举将他们赶到九云山之后,才可彻底了却后顾之忧。 大臣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论了一上午,散朝之后,主事的几位大人又被皇帝请进了御书房。 关于这场战事,柳云和皇帝都心中有数。 听传信的信使言,匈奴是十日起,便开始屡屡劫掠我军辎重,十四日夜里突袭,我军猝不及防,丢了临城。 十四日,不算晚。 如今春忙大抵结束,若能在三月之内结束战事,便也不耽误今年秋收,已然是最好的时机了! 不光是战事的时机,甚至关于官员的调派、粮草的押送、军队的调度...这位年轻的帝王满是雄心壮志,并且不肯再做先帝那样,对待敌人也同样仁厚的君王。 这场战事于他而言是扬威之战,是要肆意侵扰他大梁边境的匈奴人明白,大梁在他手上,不会再是匈奴人存粮食的器皿,不会再是匈奴人可以割肉的肥羊! 不论今日朝议结果如何,最迟明日一早,调派大军的圣旨,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加盖玉玺,而后由京师传至边疆! 这些东西,李建云和柳云都心照不宣,根本无需再传递消息。 柳云收到的消息,是关于裴尚榆。 裴尚榆自请出宫,要参加女官选拔!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一封请旨,无疑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 和沈月章不同,裴尚榆是大家眼里一贯的贤良淑德,是所有女子的行为典范。 她这样的人当皇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怕有竞争对手如贺澹,她也有五成的希望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为家族、为自己带来数不清的荣耀! 柳云想过之后陆续采用女子入朝,是故在皇帝需要沈月章来帮他完成“朝野上下一心备战”的时候,她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女官这个名头。 不光是为了给沈月章找个出路,在柳云看来,女官毕竟开创先河,为首者必然要承受许多数不清的指摘,寻常那些女子循规蹈矩,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京城女子之中,也唯有沈月章这性子,能不在乎、不关心、不受影响。 大家对她做荒唐事也早有见识,对女子入朝为官这件事,便不如别人做来反应强烈。 有了这么个开头,后面就好说了!但柳云没想到这后面来的这么快,来的还是裴尚榆! 柳云心中思绪万千,她不由得怀疑,这份消息伴着八百里加急送到自己这里,说半点没关系她也不信。 她记得那个叫陆青栀的女子便是幽州人士,莫非,是通过陆青栀,叫她看出了皇帝的用意? 那可就得好好思量了,堂堂儒门大师的孙女要作女官,可不是沈月章这个纨绔,仗着和皇帝的几分情谊,讨个女官做做是一样的。 这消息,她瞒下了,且放着没回,一回头,瑞雪来回话。 “娘娘,阿桑已经和沈小姐已经回城了。” 柳云一听她说起沈月章,方才那股唇瓣被什么东西粘在一起才感觉就再次传来。 那股酥酥麻麻的湿润触感,终于在她巨大的难堪过去之后,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破土而出! 她没让沈月章留在自己身边,也竭力不去回想,只放下手中信件,半晌,才问到,“回私宅了?” “是,阿桑也已经吩咐过了,这几日看紧沈小姐别让她乱跑。” 柳云这才“嗯”了一声,她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心阿桑会不听她的,瑞雪不知太后哪里来的笃定,只欲言又止半晌,才带着几分不情不愿的,“娘娘,那您这几日夜里...要不奴婢找些人来,您瞧着又凑的过眼的,先凑合着用?” 沈月章虽然中看不中用,但起码还有个暖床的作用,瑞雪讨厌她,但也不可否认,有人暖床之后的柳云,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她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早想到这样的法子,白让她们家娘娘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还怨恨沈月章,说走就走,这会儿让她想找人替都不好找! 柳云闻言,只觉得好笑。 怎么暖床还要派专人来给她伺候了不成? 她又想到沈月章那些暖床的活儿谁都能干的疯话,不自觉眉眼一松,只下巴一抬,指着自己床头的零碎们。 “沈小姐的同僚们便够用了。” -- 沈月章是到了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来了月事的。 刚自觉受了委屈的沈月章更不想自己小日子这几天,还要苦兮兮地在寺里吃斋饭,于是闹着死活要回城。 柳云倒是没怎么跟她纠缠——这或许是柳云生气时唯一的好处,不用磨着她跟她纠缠,就能轻飘飘得到一句“随你。” 随自己的沈月章立马带着阿桑回了城。 但霍府还在闭门谢客,至于永定侯府,在女官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也是万万不能回的,于是志气很高,跟人斗气的沈月章,转头又带着阿桑住进了人家的私宅。 老管家原本带着个下人,慢慢腾腾又悄无声息的跟在马车后头,直到到了城门口,送着她们出了城,这才往回走去。 人刚回到巷子口,老管家眼中立刻流下两行浊泪。 他是柳府从前的管家,无儿无女,跟了柳家一辈子,如今被柳云接回京,说是看院子,他心里也清楚,这是太后娘娘念及旧情,要给他养老。 但柳云毕竟入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昨日还是老管家这几年来,第二次见柳云! 人老了难免孤单,他又膝下荒凉,唯一的指望便是柳云能好好的,如今人刚送走,自己这么大岁数,虽说同在京城,可也不知,自己临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念及此,老人家更是控制不住的啜泣出声。 一旁扶着他的下人正欲劝慰,忽然听见身后的车轮声格外熟悉。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车马飞快从自己身旁驶过,又驶出去些才急急停下。 片刻后,沈月章的脑袋从车厢里探出来。 阳光照在发上,一层耀眼的金边,沈月章朝他招招手。 “杨伯,好久不见呐,我又回来了!” 管家的眼泪还没干,他回头瞧了眼回来时的那条路,又看着沈月章,面上一片怔怔:“......” “是...好久啊!” 第28章 高小姐?也行吧! 沈月章在私宅安顿下来了。 没了柳云约束, 她在这里可谓是过的相当滋润! 有阿桑陪着她玩,有管家每天换着花样地给她们做好吃的——管家只当她是碍于身上来了月事,不便进寺参佛, 这才被送到这里暂住的,于是抓紧了时间,一心要把他昨夜没说完的【如何在主子跟前站稳脚跟】的智慧传授给沈月章。 当然,单纯的说教不管用,宫里的人,他又不可能责罚,于是老管家站在满桌的珍馐美味之前,笑容和煦的指着面前的一桌美食。 “这熏猪蹄是先用老汤和香料熬制,之后白糖上色, 皮酥柔嫩, 口感绝佳!” “这鸡腿, 是庄子上散养的山鸡,肉质紧致。” “这鱼肉丸, 是早上刚买回来的草鱼, 新鲜捶打,弹牙爽口。” “......” 一番介绍,只把素了这许多天的沈月章和阿桑闻的、看的、听的两眼放光。 老管家这才满意的轻拍一掌。 “那么, 谁知道要想讨的主人欢心, 最重要的是什么?” 初来乍到的阿桑还有些拘谨,沈月章已经相当踊跃的举手, “嘴甜手巧,贴心周到!” “对了!”老管家眼含欣慰, 拿来汤碗,盛了一碗清澈却鲜香的鱼丸汤, 放到沈月章面前面前。 “那么,和同僚处好关系的关键?” 阿桑一掌拍在桌面,把正要举手的沈月章生生震的一颤。 “戒骄戒躁,和光同尘!” 于是一支喷香浓郁的熏猪蹄,在沈月章的注视下放到阿桑的碗里。 “接下来...” ------- 接下来的三天,沈月章都过得相当开心! 有管家变着法的好吃的,还有阿桑和她一起吃饭,加上她这几日身体确实不舒服,没想着出去玩,只吃吃喝喝答答题,可比在寺里被盯着抄佛经好的多得多的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阿桑总抢她的吃的! 阿桑吃饭是风卷残云的快,往往沈月章碗里的鸡腿还没啃完,她就已经干完了一碗米饭加脸大的猪蹄。 她吃完了就盯着沈月章,这时候,但凡沈月章筷子夹着食物的同时又和管家说着话,一时顾不上这口吃的,下一瞬,它就会被埋伏已久的阿桑抢走吃掉。 而阿桑不仅不会会愧疚悔改,还会指责沈月章吃的太慢,会怪都是因为沈月章是个左撇子! 沈月章“...” 沈月章吃饭慢是因为小时候嗜甜,吃坏了右边一颗后槽牙。 至于左撇子,阿桑一脸认真的表示,“你夹着吃的对着我,我就总觉得那口吃的要进我嘴里。” 沈月章“......” 惹不得躲得起,下次吃饭的时候,沈月章就挪到了阿桑右手边,然后,阿桑就握着她的手,把那口鱼丸汤送到了她自己嘴里。
91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