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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和你说。”王若珊捂住话筒转头看薛丁素，声音压得轻了一点，“没事。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不用你管。” “哎哎哎等一下！那边是你高中同学吗？”潜潜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发生在电话这头的对话，“人家都说了她可以帮忙，你客气什么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处理！你不想管就别管了！”王若珊一把摁掉了电话，没好气地看着薛丁素，“你不是合租不方便吗？” “那不然怎么办？你真的要把披萨自己扔家里啊？”薛丁素向她一摊手，“两天而已，问题不大。” 王若珊无言良久，久到薛丁素以为她要出言拒绝的时候，她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我今晚先把披萨带回去。周末你住我家照顾它，我把地址发你。” 末了，她还要拽着披萨的狗绳补上一句：“不用担心，家里只会有你和它。” ---- 字面意义上姬飞狗跳的一章^ ^
第十四章 == 等到薛丁素从这一系列的抓马事件里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王若珊家的沙发上。 这个家，她已经透过自己的窗户想象过无数次的地方，却是第一次堂堂正正拿着钥匙从正门走进来——虽然只是为了照顾王若珊受伤的狗。 屋子不大，按照王若珊以前的居住标准来对比甚至显得有些局促，但被布置得非常温馨，空气中飘着与书咖如出一辙的玫瑰香薰味，沙发是全布艺的，上面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客厅正中央放着几颗玩具一样的按钮，披萨的窝就摆在按钮的旁边，瘸了一条腿的披萨蜷在窝里睡觉，电视柜上摆着一个宠物摄像头。 此时此刻，那个摄像头就这样直勾勾对着她，像一只幽灵的眼睛。 “嗨？”薛丁素犹疑着对摄像头招了招手，又快速放下了。理论上王若珊此刻应该在跨省的飞机上，而她的女朋友潜潜则在回老家的车上，摄像头后面应该没有人在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几秒，摄像头动了动，王若珊的声音透过声麦传过来。 “你自己随意一点，不用拘束。披萨的狗粮都在厨房，它很馋嘴，不要给它喂太多。” 薛丁素盯着那个摄像头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习惯这种后现代的交流方式：“你下飞机了？” “提前到了。”王若珊的语气保持着一贯的疏离，“如果披萨有什么情况，随时微信联系。不说了，我打车了。” 薛丁素哦了一声，默默让到了一边。王若珊的客厅通透性很强，她在沙发边上也放了一排的书柜，有几本书还散落着放在书架上。披萨叼着玩具凑过来，一爪子拍上地上的按钮。 “妈妈”、“妈妈”、“妈妈”…… 按钮发出机械的重复声。薛丁素转过身去，看着爪子按在按钮上的披萨，再一次感受到人生的荒谬。 她的人生轨迹到底是出了什么错，以至于从在地下车库满地爬行丝滑承接到在前女友家里被她的狗叫妈啊？ “我不是你妈。”她蹲下身摸了摸披萨的头，决定迎头拥抱这份荒谬，“你妈出差了。” 披萨思考了两秒，又抬起前爪一口气拍下两颗按钮。 “出去玩”、“吃饭”、“出去玩”、“吃饭”…… “不行哦，现在你只能睡觉。”薛丁素冲披萨摇了摇手指，“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小狗叼着玩具歪过头，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哼哼，显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也可能是假装没有听懂。 “哎，你自生自灭吧。”沟通失败。薛丁素叹了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书架上。 比起书咖里的书架，这个架子上摆的书应该更接近王若珊的私人品味。英文书就占了三分之一的格子，剩余的书目非常繁杂，有漫画书、摄影集，也有小说、社科读物、非虚构文学……甚至有几本看着十分花俏的繁体同性恋小说。 这些书零零碎碎加起来，让这十年间王若珊空白的形象变得更加具象了一些。十年前薛丁素才是她们两个之间更喜欢看书的那一个，现在她的生活被两点一线的生活和互联网海量信息流填满，王若珊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构筑起一个如此丰盈的灵魂角落。 一时间她不知是怀念还是羡慕。 “书架上的书可以随便看。”摄像头里的声音又一次突兀响起。 “你怎么老监视我？”薛丁素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抱怨起来。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王若珊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马上开始解释理由，“我给你发了消息，但是你没看手机。你要是介意，就用衣服盖住吧。” 薛丁素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一条是照顾披萨的注意事项，一条是基本生活用品的方位，最后是让她帮忙确认电视柜上有没有一串多出来的钥匙。薛丁素按照她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串钥匙放在摄像头的死角。 “潜潜总是丢三落四的。”王若珊在摄像头那一边叹了口气，“明天我叫她来诊室找你，你把我的钥匙给她就好。” “OK，小事。”薛丁素故作坦然地从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胡乱翻起来，以掩饰自己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自然。 “哎，等等！这本我还没有看完。”王若珊立刻阻止了她，“你先放一个书签。” 薛丁素悻悻把书放了回去。王若珊似乎觉得有点愧疚，于是又提出新的建议：“旁边还有两本新的，刚拆开，你可以看。” “武侠小说啊？”薛丁素拿了一本名字带剑的封面仔细研究起来，“记得以前你不爱看这类。” “打发时间的。”王若珊说，“现在什么类型都得看一点。” 薛丁素翻了两页，决定把这本当作自己的睡前读物。 “你家被子在哪里。”她看了看收拾得平平整整的沙发，“我睡哪里？” “左手边就是卧室。”摄像头里传来的语气也四平八稳，“床上有被子。” 薛丁素只差一秒就要脱口问出那句经典小三台词——我睡你的床，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不太合适吧……”她思考了一下，换了一种更委婉的问法。 “没什么不合适的。”王若珊说，“沙发被狗尿过，你不介意也行。” 薛丁素立刻直挺挺从沙发上立了起来。 摄像头那边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接着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刚才的笑声，摄像头突然转了转，指引薛丁素看向卧室的方向。 “我手机没电了，不说了，你自便吧。” 说完这一句，摄像头就像掉线一样歪着头停止了运作。 薛丁素找来一件衣服盖住了摄像头，然后推门走进了王若珊的卧室。 一阵干瘦的雏菊淡香钻进她的鼻腔，与记忆里从前王若珊卧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勾出久远的怀旧感。她房间的窗帘还是像从前一样严密地拉着，但除此之外，所有的布置风格都已经与少女时期的王若珊房间不一样了。床从厚重的欧式床换成轻便的木板床，床单不再是父母辈喜欢的粉红花色，而是干净的灰白风，书桌上没有厚厚考卷和塑料星空灯，只有一只茶杯和一盏台灯。 薛丁素坐到床上，躺下去，王若珊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她闭上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她和王若珊躺在床上，像海马一样接吻，她们顺着起伏的曲线向下探，探进去，勾连出一道柔软的溪流，溪流裹挟着她们一直飘，一直游，像触摸到一片无边无际的宇宙。 ……你和她也是这样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薛丁素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床头柜上的一对玩偶空洞地凝视她，玩偶边随手摆放的两只情侣色茶杯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现在的位置。 从进门那一刻起她就刻意去忽略散落在整间屋子里的种种细节，却始终还是逃避不开这里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王若珊的房间不再属于她了。她是入侵者，可悲且不切实际地垂涎着一段已经不再属于她的旧爱。 薛丁素坐起来，拎起一块毯子，重新回到了客厅里。 “你的床太硬，我睡不惯。”她给王若珊发消息，“借一下毯子。” “随便你。” 隔了半小时，王若珊才丢过来一句回复。
第十五章 == “你是冤大头吗薛丁素？你前女友的现女友送你前女友的狗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薛丁素揉着眼睛把耳机的音量调小了一点，确保诊室里没有人听到好友的咄咄怒火。 “干嘛啊。我乐于助狗不行吗？”她看向正靠在她身边呼呼大睡的披萨，“说起来，大姜哥的腿怎么样了。” “结实着呢。”何嘉木又把话题往回一扯，“你别转移话题啊，你不是要挥剑断情丝了吗？怎么我一天没关注，你就睡人家家里去了。” “特殊情况嘛。”薛丁素伸手摸了摸披萨的狗头，“再说，披萨这件事我多少是要负一点责任的，陪它打完这个吊针我就自由了。钱潜马上就来换班了。” 何嘉木在耳机那头切了一句：“不知道还以为披萨是三姓家犬呢，姓王姓薛又姓钱。你这相思病也得适可而止吧。还是说你改变计划了，不斩情丝了，准备趁虚而入了。” “你这个人思想怎么就这么龌龊呢！”薛丁素忍不住声音高了一点，吓得熟睡的披萨一个哆嗦醒了过来，她赶紧安抚性地顺了顺披萨的毛，又把声音压了下来，“是正常朋友之间的两肋插刀。” “得了吧！”何嘉木嗤笑一声，“就在你给她俩的宝贝狗孩子当免费继母的此时此刻，人家指不定在哪里浓情蜜意呢。我和你说啊，你们女同谈恋爱都和那个天鹅似的，一个赛一个的情比金坚，恨不得把从一而终刻在墓志铭上，就算你想要当小三，人家都未必肯给你这个机会。” “呸！要是女同真的从一而终，那我才是王若珊的一，你搞搞清楚！”薛丁素被戳中了痛处，顺毛的动作重了点，引得披萨哼哼起来。 何嘉木又开始叹气：“你看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最后是和初恋在一起的？你是她的1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在这边给人家当狗保姆。” “何嘉木……！”薛丁素的自尊心被大大触痛了，“你看着哦，我把狗交给她女朋友就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绝对不当她们三口之家第四个人。” “你最好是啦，否则我绑都把你绑走。”何嘉木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不和你说了，我准备睡了啊。” 薛丁素皱起眉头：“八点你睡什么觉啊。你不会还在大姜家里吧？” 那一头已经迅速挂了电话。薛丁素看着与她大眼瞪小眼的披萨，从这一阵沉默里品出了同类相惜的味道。 —— 电话挂下后，薛丁素重重靠回诊室外的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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